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月落櫻二人才到達鳳凰城的郊區——也就是大伯老師住的地方。


    眼前是一棟豪華園林式風格的別墅,流水淙淙,鳥鳴樹繞,一派祥和之境。月落櫻二人將行李交給了管家,便有專人領著他們熟悉別墅的環境。


    大伯大伯母今日與老師出門去了,因此專人決定直接帶他們去各自的房間先好生安頓下來。


    別墅很大,流水引入園中掘出一眼池,水波粼粼之上建有一座精致的小亭,亭上掛有幾幅精心裝裱過的畫。據專人介紹,老師是個遠近聞名的畫師。這也難怪通往他們房間的長長通道上處處可見栩栩如生的畫——


    繪畫題材包羅萬象,山水、侍女、人物、花卉、蟲魚、蝦蟹等等,然而更多的,卻是妖怪的畫像,逼真到仿佛隨時都可能從裏麵跳出來撲向月落櫻。


    此時若是有妖怪專家看見這些畫,他們一定會說,在整個縹緲國內,白家的妖怪畫作可謂獨步當代,前無古人。


    月落櫻在一副幾乎有她三分之二高的畫前停了下來。這幅畫放在了中庭的最顯眼處,畫的標題叫作《沐煙子的回眸》,本以為會看見人類畫像的月落櫻,卻發現畫上卻是一隻青鸞!煙青披身,羽翼微展,沐煙子於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芒。


    所有的畫都題上了“畫師白澤”的名字,卻獨獨這幅畫題著“畫師白玲瓏”。其旁上注:“青鸞生而靈珠現。”


    畫室內,宇文契卻是對另一幅未曾加上尾巴的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畫上已經注了標題《夜夢迴》。全畫以黑白作為主色調,與其他妖怪畫特寫不同,這幅圖之上畫了一個人坐在地上,他的影子被拉到了後麵,手拿照明物往前探射出去,若隱若現間,光中罩著一隻夜夢迴,黑與白交融,尾巴處壓著一支螭龍鎮尺。


    月落櫻從《沐煙子的回眸》中收了心神,也進了畫室,開始欣賞起《夜夢迴》這幅畫。鬼使神差地,月落櫻的手就往畫的方向去了,早已安排好行李的管家不知何時在一旁候著了,此時見狀,正急得要阻止月落櫻,身後卻響起了少年的聲音。


    “這幅畫還未完成,請小心對待哦。”


    月落櫻的手仍停在半空中來不及收回,頭倒是衝少年方向而去。


    少年的後邊站著大伯和大伯母,月落櫻和宇文契先是喚了一聲“大伯大伯母”,這才細細打量起這少年。他似乎並沒有過分在意月落櫻的魯莽,隻是神情自然地交代管家一些事情,舉手抬足間十分地紳士講究,衣服幹淨整潔。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便離開了,緊接著少年的眼眸便轉向了月落櫻。


    月落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開口道:“不好意思,我看這畫入神了,實在是太栩栩如生以至於我……總之請代我向令堂賠個不是。”


    “令堂?”少年撓撓頭有些不明白月落櫻話中的意思,“我畫的畫和家母有什麽關係?”


    “……你畫的?”月落櫻瞧這少年也不過十五歲模樣,“難道你叫白澤?你是我大伯的老師?”


    白澤紳士一鞠躬,溫聲道:“正是在下。”


    月落櫻和宇文契對視一眼,滿臉都是見了鬼了的表情。


    如果他們沒有記錯,大伯可是用“老人家”來稱呼他的老師的。


    大伯嘿嘿笑著,迅速介紹月落櫻和宇文契的名字,然後急忙拉著大伯母,衝白澤喊了聲“老師我們先行一步”,便不等回應轉身離開。


    月落櫻憋在唇間的話頓時也咽了回去。


    白澤仍是那副溫柔紳士的模樣,舉手投足都可以看得出接受過極好的教育,隻見他輕輕挪開螭龍鎮尺,將畫的全貌展示給月落櫻二人看。


    畫中的人類雖隻是側臉,卻仍然能看出驚喜的表情,被光罩住的夜夢迴神態可見,寫真傳神,一副守衛的姿態,唯獨眼中毫無懼色。螭龍鎮尺挪開,月落櫻這才看見夜夢迴所守護之物。是一顆煙青色的靈珠,然而夜夢迴一片空白的斷尾不免顯得有些瑕疵。


    “那是青鸞靈珠,每隻青鸞出生之時就會現世,典籍皆雲:‘青鸞與靈珠相伴相生’。”


    白澤輕輕撫著畫中的夜夢迴,像是陷入了回憶,“當初我也隻是驚鴻一瞥,沒有仔細看清夜夢迴的相貌,這條尾巴我已經糾結許久了。我翻閱了縹緲國的所有典籍,甚至趁著假期去緗雲國尋找,也隻能找到一些模棱兩可的隻言片語。”


    白澤盯著畫上那片空白喃喃自語,“《夜夢迴幻想錄》中記載‘尾狀似球’,然而另一本典籍卻道‘尾部狹長,狀若閃電’……”


    “其實,平時夜夢迴尾巴呈現的便是電球狀,施展秘技之時,會從電球中抽離出來,形成狹長的利刃,說是狀若閃電也不為過。”月落櫻也不知為何就脫口而出,腦海裏憶起了夜夢迴的尾巴模樣。說得言之鑿鑿,白澤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此話當真?”白澤似是渾身輕鬆了下來,往椅子的方向走去,卻是猝不及防地轉身將兩手放在了月落櫻和宇文契的額前,手掌擎光,稍縱即逝。


    二人來不及反應,白澤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既然你們都是靈修者,我也不瞞你們。這些畫和我的秘技相關,至於你剛剛說的特征是否符合實際,便要我試過才知道了。”


    白澤說罷,執筆畫了起來。開始畫畫的白澤頓時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質,認真的男孩看起來就尤為帥氣。


    月落櫻二人也知趣地要退出去,誰知剛走到門口,月落櫻前腳剛要踏出去,白澤就長呼一口氣,道:“好啦!大功告成!”


    月落櫻走到前頭,聞言前腳半天沒有踏下去,導致宇文契也是一個慣性向前,將月落櫻直直地撲倒在地。


    “砰!”


    白澤捏著的畫筆還未放下,聞聲“唰”的一聲站起來。


    見狀,白澤有些壞笑道:“你們,有必要那麽著急麽……回房間想怎樣都沒問題的,就是我在這也不合適對吧……”


    宇文契急忙往側邊一翻身,扶起了連連揉著微腫額頭的月落櫻,滿臉歉意地詢問“有沒有傷到哪裏”,然而白澤的話一出,二人瞬間唰的一下臉都紅了個透。


    月落櫻緊咬下唇,麵色尷尬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白澤哈哈一笑,“我開玩笑的,別當真啦!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倒真有意思。”嘲笑歸嘲笑,盡職的管家反應迅速,急忙領著月落櫻二人去藥房上藥去了。


    白澤瞧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這個叫月落櫻的小姑娘,倒是有趣。半顆羽丹啊……那麽,另外半顆又哪裏去了呢?”


    白澤滿意地看了一眼畫上尾巴的夜夢迴,便也走出了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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