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午時三刻,清風徐徐,蔚藍的天空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天空甚至還有那淡淡的月影,日月同天,可見今天是一個好日子。


    冀州、天諭、


    皇城南門一裏之外,一隊鐵騎護送的車馬緩緩而來,車隊雖慢,其氣勢卻讓人望而生畏,途經的商旅行人,雖然心生好奇,側首眺望,卻遠遠的就紛紛避讓,唯恐惹禍上身,招來橫禍。


    為首兩人身著官服,一文一武,騎著駿馬齊頭並進,時不時的互相交談兩句。


    此時已是入秋之際,今日更是時值中秋佳節,所以入城的人絡繹不絕,那寬闊的大道也顯得有些熱鬧非凡。


    他們看著車隊,讓他們覺著怪異的是,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鐵騎,尤其是那護在鐵騎中央的豪華馬車和精鐵打造的囚車,馬車內不知所坐何人,但肯定是宮裏的某個大人物,隻是這種組合,實在有點怪異。


    而馬車後麵,隻見囚籠內,一個粗獷的大漢滿身是傷,手腳皆纏著黝黑的鎖鏈,閉著眼睛,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但看著大漢身上恐怖的傷痕,還有那些粗如拇指的鎖鏈,就讓那些普通百姓心驚膽顫。


    車隊正是三天前從雲河古鎮啟程回皇城的夢無痕一行人。


    此次殺人穀大戰,白虎衛損傷慘重,本來一百整的鐵騎,歸城的卻隻有六十三騎,而且尚有一半帶著重傷。


    ……


    “大將軍,我們如此進城,會不會有什麽不妥!”吳中書充滿疑慮的看了一眼後麵的囚車。


    裏麵的人正是被鐵孤鷹重傷的辰星尊者,經過這一趟非比尋常的旅途,吳中書對那些宗門的看法,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鐵孤鷹輕咳了一聲,兜鍪下,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臉色虛浮,氣息紊亂羸弱。


    “大將軍,您的傷?”吳中書關懷道。


    鐵孤鷹擺了擺手:“不礙事!”


    “咳咳……”,鐵孤鷹抬頭看了一眼皇城上空,日月同輝,這可是個號兆頭啊!


    “這裏可是天諭皇城,天子腳下,五衛皆在城裏,說是藏龍臥虎也不為過,所以、這三天他們沒有動手,入城之後他們更不會動手。”鐵孤鷹說完再次輕輕咳嗽了一下,隱隱有些虛弱。


    此次殺人穀大戰辰星尊者和青雲上人,他受的傷比想象中還要可怕,雖然在雲河古鎮修養了兩日,但他的內傷便沒有多少好轉,鐵孤鷹回想著和青雲道人的最後一次交手,如今還心有餘悸,青雲道人最後那一劍看似樸實無華,實則恐怖之極。


    最後那一次交手,沒有一個白虎衛看清,兩人都使出了最強大的招式,如此搏命之下,青雲道人卻自斷靈劍,將鐵孤鷹重傷,使其差點隕落。


    “但願如大將軍所言吧!”吳中書惆悵的說道,看著皇城方向,眼眸閃爍,寓意不明。


    鐵孤鷹看出吳中書似乎有什麽想說而又不敢說的樣子,想了想道:“吳大人,想說什麽便說吧,與本將軍不必顧慮!”


    他一生戎馬,很少在朝中,而吳中書此人,雖然早已聞其名,但從未見過,直至這次任務,與自己一路同行,倒是了解了不少。


    吳中書是朝中六部之一的禮部中人,向來有“知書識禮”的美名。


    吳中書沉吟了一下,才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將軍,既然朝廷和這些宗門遲早有一戰,那為何還要留著辰星尊者這麽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何不將其殺了,以絕後患?”


    聽了吳中書的話,鐵孤鷹表情有些凝重:“吳大人,我何嚐不想將其殺之而後快,但時局與我們不利,這辰星尊者暫時還殺不得。”


    “哦,請恕下官愚鈍,不知大將軍所指何意?”吳中書抱拳行禮、請教道。


    “二十年前,東夷和南蠻聯手來犯,之所以能夠入侵我大夏那麽多城池,就是因為各大江湖宗門因一己之私,而棄家國百姓不顧,又逢太子叛亂,所以才讓那場戰爭持續了如此之久,我們大夏皇朝也是經過二十年、才恢複了元氣。”兩人駕著馬,邊說邊走,吳中書認真的聽著,未插一言。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北狄開始蠢蠢欲動,數月前,聚集十萬大軍越過了荒龍山脈,在鐵鷹嶺與孤鷹大軍展開了決戰,既然北狄有此不軌,那西戎呢?”鐵孤鷹說著,臉上也是充滿了無奈,像是那一汪江水,表麵平靜,實則下麵早已波濤洶湧。


    “西戎?”吳中書驚奇,麵露不解。


    “嗯,北辰劍宗在雍州經營了數千年,根基雄厚,勢力遍布,錯綜複雜,當代北辰四大尊者,如今隻剩其二,如果這個時候將辰星尊者殺了,我擔心西戎會借此生事?”鐵孤鷹頭疼的說道。


    “北辰劍宗真敢如此?”吳中書不解,還有一絲憤怒。


    鐵孤鷹譏諷道:“你以為,為何數千年來,朝代更迭,而七大宗門雖有興衰,卻依舊屹立不倒?”


    “這……”


    吳中書一陣汗顏,隨後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素傳當今皇後來曆神秘,有心人曾散布謠言說、辰皇後乃來自北辰劍宗,大將軍是如何理解的?”


    鐵孤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辰皇後母儀天下,至今,未有一點私心,這種話,吳大人以後還是少說為妙!”


    說完,鐵孤鷹揮動韁繩,烈馬的腳步加快了些許。


    “是是是!”吳中書如夢驚醒,連連稱是,就在吳中書心悸之時,耳中再次傳來了鐵孤鷹的話語,卻讓他心裏一顫,身體發僵。


    鐵孤鷹寓意不明的說道:“對了,聽聞令郎才華灼灼,被譽為皇城四傑之一,如此驚才豔豔、卻不入朝堂,隻願與武王同坐,倒是可惜了!”


    吳中書:“……”


    就在兩人陷入尷尬的局麵中時,身後的禦龍攆車門打開,兩人有感同時回頭。


    車門打開,一個身著絨裝,身顯蕭瑟的少年走了出來,遙遙望了一眼高大的城門,卻感那皇城金碧輝煌,祥瑞照空、象征著它非凡的地位。


    他眼神四顧,有些欣喜、卻又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茫然,隨後輕輕的在禦龍攆前沿坐了下來。


    夢無痕這三天一直在禦龍攆內,光是那“九州圖錄”、他就欣賞了整整一天一夜,九州素來是靈墟大陸最具傳奇色彩的地方,有很多神秘有趣的地方,另夢無痕心生向往,隻盼有生之年,能夠有機會一一前往,一睹其風采。


    鐵孤鷹兩人大感驚奇,夢無痕自荊州上了禦龍攆之後,除了在雲河古鎮出來過一次,其餘時間、都是閉門不出,哪怕是殺人穀大戰,好似也沒發生過一樣。


    夢無痕感覺到鐵孤鷹兩人異樣的目光,和煦的朝他們笑了笑,以示打招呼。


    吳中書也回了他一個笑容,以示友好,鐵孤鷹卻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夢無痕無語,看著兩人不同的態度,他的表情還是那麽隨意,並沒有因此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


    城門的守衛遠遠看到車隊,就早早將城門周圍的百姓驅散,好讓車隊進城,本來有些對守衛不滿的人在看到那些鐵騎之後,也緊緊的閉上了嘴巴,而且麵露驚恐之色。


    鐵孤鷹到了城門下,示意車隊停了下來,兩人翻身下馬,走上前去。


    此時,城門口、一個溫文爾雅卻英氣逼人的男子、帶著數位官員等候在那裏,看到鐵孤鷹二人和禦龍攆,麵露喜意,闊步迎了上去。


    “慧王殿下!”鐵孤鷹二人同時躬身行禮!


    此人正是當今大夏三皇子夏千尋,被封慧王,為人儒雅隨和,有著極好的口碑。


    夏千尋也笑著向二人還了一禮:“大將軍!吳大人!”


    夏千尋看了一眼坐在禦龍攆前沿的少年,然後才道:“此行路途遙遠,凶險異常,千尋先行謝過兩位!”說罷、再次行了一禮。


    吳中書連稱不敢,鐵孤鷹卻麵顯不耐,嫌他有些囉嗦。


    夏千尋錯身來到少年麵前,少年也連忙從禦龍攆上下來,夏千尋仔細打量了許久,才溫暖一笑道:“無痕,歡迎回家!”


    夢無痕看著夏千尋點了點頭,卻並未開口,夏千尋也不惱,絲毫沒有不滿的意思。並非他沒有禮貌,而是、他一時間實在是有些難以麵對,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在一年前受傷後,困擾多年的仇恨、往事隨風,忽然看開了,他決定找個地方,靜靜地享受那最後的時光,他的一生不長,卻充滿了奇跡,有很多東西連自己都是不明不白。


    他曾經也幻想過很多種結局,可這如今這一種卻未曾敢奢望過。


    夏千尋好像知道他的難處,轉身來到囚車旁邊,鍾黎本想攔一下,怕辰星尊者突然醒來傷到他,可卻被鐵孤鷹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夏千尋苦笑了一下,示意沒事,看著囚籠內有些慘不忍睹的辰星尊者,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常言道,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恐怕是風雨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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