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經過十數年的休身養性,但往事被一一揭開,仍舊頗傷駱鼎的心神,連晚餐都沒有用,他就回了房間休息。


    寧可看著燭火發呆。


    她差不多能夠猜得到父親為什麽會坐牢。


    應該是駱鼎的手筆,他是為郎尊報仇。


    原以為父親落難,對她幫助最大的就是駱鼎,不成想是駱鼎一手促成父親的坐牢。


    那哥哥呢?


    哥哥在憤懣中曾怒言‘是你害死我的親生父親’的話。那麽,哥哥的親生父親會不會也是郎尊手底下的某一員?


    哥哥和駱鼎聯手了嗎?


    如果是,他們是什麽時候聯的手?又籌劃了多長時間?


    想著這麽長時間,她都置身於一個驚天的複仇計劃中尚不自知,寧可不寒而栗。


    還有舅舅呢?


    那個父親一倒台就飛黃騰達的舅舅怎麽算?他是這個複仇計劃中的一員還是隻是個意外?他在這場複仇中又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思緒一晚,越理越亂,寧可隻覺得頭痛,幹脆悶頭睡覺。


    一覺醒來,這才發現房間中坐著一個人,正是駱鼎。


    “醒了!”他問。


    寧可突然覺得冷,她的警覺不低,駱鼎什麽時候進來的她為什麽沒有半點感知?


    “是不是晚上沒睡好?”問話間駱鼎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向她的額頭。


    寧可偏過腦袋。


    摸了個空,駱鼎也不在意,微微笑道:“我曉得你必是一夜沒怎麽好睡,肯定想等著我給你講第三個故事。”


    “你確定要告訴我第三個故事嗎?”


    “都告訴你兩個了,也不差這一個。趕緊去洗洗,我在餐廳等你。”


    “好。”


    城堡雖然處於沙漠地帶,但附近有個小湖,可以解決這裏的一應用水問題。寧可每天用於洗漱的水都是風奴去那湖邊運回的。


    洗漱好,寧可來到餐廳。


    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糕點,中餐、西餐都有,都是她喜歡的。他對她的喜好倒是記得清楚。


    簡單的挑選了幾樣,寧可懨懨的喝著檸檬汁。


    瞧她挑的盡是偏酸的食物,駱鼎笑道:“你也不怕酸掉你的大門牙?”


    這段時日她的口味變化確實大。寧可無精打彩的說:“可能和這裏的氣候有關吧,沒什麽味口。”


    聞言,駱鼎拿在手中的刀叉頓住,“等過一段時間,我帶你出去。”


    “為什麽不是現在?”


    “因為現在有些事還沒有定論。”


    “是我那個替死鬼的事嗎?”


    駱鼎點了點頭。


    “我想聽你給我講第三個故事。”寧可說。


    “你越來越瘦了,趕緊吃飯,吃完了我講給你聽。”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為什麽放過我和我媽?”


    把盤子中的牛排切得整齊均勻,駱鼎將牛排推到寧可麵前,說:“隻吃那麽點東西怎麽行,把這個也吃掉。”


    他那神情擺明了她不吃,他就不講,寧可隻得抓過刀叉開吃。


    駱鼎笑了,這才回答:“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按照我原來的想法是要把寧府斬盡殺絕。但,興許是天意吧,寧禦柏被寧氏一族驅逐,那寧氏一族和他再無關係。而你也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隻是收養的,算起來也沒有實質性的關係。後來我就以一人做事一人當為由,決定隻治寧禦柏的罪。”


    所以,就這樣放過了她和母親嗎?


    寧可思緒間,隻聽駱鼎又說:“其實,我放過蘭姨全是因為你。”


    “我?”


    “我父親被寧禦柏暗殺,我母親因此自殺,照道理說我應該殺了蘭姨為我母親陪葬。但是,因為你,我放過了蘭姨。”


    “為什麽?”


    “那一天,看到寧禦柏被抓走,看到你茫然失落的種種,我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得你睡大街的樣子。我心裏在呐喊,幫你,能幫你一點是一點。畢竟你不是寧禦柏的女兒,他的罪和你無關。我不希望你就此垮掉,我希望你能夠有所牽掛的活著,所以我饒過蘭姨一命。”


    “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猶如紳士般的聳了聳肩膀,駱鼎說:“不客氣。”


    寧可無語的瞪著他。


    用完早餐,駱鼎說:“走,給你講第三個故事。”


    駱鼎對這個鍾樓似乎格外的情有獨鍾,他再次把寧可帶到了鍾樓。


    “沙漠中難得看到雪的場景,這麽些年,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coco,肯定是因為你來了的原因,這雪才下到了這裏。”


    “我來或不來,這雪都會下到這裏。”說話間寧可歪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中,抓過一旁的毛毯捂住雙腿。又道:“你戲演得多,千萬不要用宿命啊什麽之類的東西來解釋天氣現象。”


    ‘謔謔’笑著走到寧可身邊,駱鼎彎著腰身,將腦袋湊到寧可麵前,說:“這世上不曉得多少女孩想和我駱鼎牽扯上宿命二字。”


    “我不稀罕。”


    好看的桃花眼灼灼的看著她,他微微挑高眉梢,“為什麽?為什麽不稀罕?”


    他的臉離她的臉非常近,近得能夠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寧可麵不改色道:“因為你的大媒,我的宿命是誰你最清楚。”


    駱鼎的眉頭幾不可查的動了動,最終他輕歎一聲,順勢坐到寧可身邊,修長的手輕輕搭著椅背,狀似攬著寧可。


    “我後悔了。”


    “嗯?”


    “我真不該給你和他做這個大媒。”


    當初受製於蒙烈,更在蒙烈的授意下她在駱鼎麵前不惜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正在追求著蒙烈的種種。駱鼎信以為真,不惜插上一腳逼得蒙烈吃醋發飆……


    可以說她和蒙烈能夠有今天,他駱鼎功不可沒。


    “鼎鼎啊。”


    “嗯?”


    “我昨天還在想你為什麽放過我?又為什麽要促成我和蒙烈的大媒?是因為歉疚所以想還我一份安寧的生活?”


    她一逕說,他的眉頭一逕挑高,唇角的笑意更濃,顯然對她的猜測非常感興趣。寧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又道:“但是,今天我突然發覺我的想法非常的幼稚。”


    “怎麽說?”駱鼎輕聲問。


    “因為我突然覺得,你當初那麽努力的促成我和蒙烈也許和你要講的第三個故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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