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皇上和皇後在洛九的身上發難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但……還有寧景!


    “景世子,寧王與寧王妃的身體可有大礙?”


    皇上坐於高首,擰著眉,一幅關憂的問。


    皇上恩寵寧王府,這幾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隻是這寵?真寵假寵?又怎麽個寵法,是個明白人,心裏都有杆稱罷了。


    寧景聞言,微微頷首一笑,似乎正想說話,便是一陣急促的咳嗽,隨即抬手捂著唇。


    大殿裏有皇上在,皇上未發言,自是安靜的,眼下寧景這般一陣咳嗽,大殿裏頓時更加安靜了。


    也多少有些同情,世子之才,雅蓋天下,偏而,短命矣。


    “哎呀,你可悠著點啊,你不還得要娶我呢,我們還沒入洞房生孩子呢,你可不能就這麽快的死了呀。”


    洛九忙伸手幫著寧景拍背順氣,一臉擔憂的開口。


    可這話說出來……


    寧景反而咳嗽得更凶了,便是大殿裏聽著這話的人,真是……


    就連皇上和皇後都無語的搖了搖頭。


    這確實挺伶牙俐齒,可也太過沒有良心,這一字一句的,大膽不忌真是……


    “嗯,阿九放心,我不會死的,再如何,也會撐住。”


    寧景一幅病秧秧的好像是終於止住了咳,一把握住洛九的手,近乎安撫的注意著她,語氣也是格外的溫柔,“放心吧,我一定多喝藥,活得久一些。”


    “好吧。”洛九鬆口氣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這樣,你就放心了?


    大殿裏已經有人都瞠目結舌了,洛九這是真的愛景世子嗎?


    尤其是一旁的李諾蘭和婁月華,看著這一幕,前者麵無表情,可明明情緒不太好,而後者則是恨不能衝上來煽死洛九。


    世子都這般了,她就不能有些良心好生說話,還說什麽愛世子,這是愛民子嗎?枉世子對她這般好。


    這哪像一個女子,更哪有臉堪當世子妃!


    “這洛九,倒真是性情中人。”


    皇上突然微笑著開口,還抬手對著洛九招了招,“世子病體,你還願意在他身邊,朕,是要感謝你啊。”


    “哦,不用不用。”


    既得皇上召喚,洛九焉能不動,立馬起身,走上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一臉的人畜生無害笑模樣,“皇上不用這麽感激我的,左右世子早便說過,這一生隻娶我一人,我是聽了這話才答應嫁他的,若不然,我可是早就退婚了呢。”


    洛九字字清脆。


    聞言,皇上麵的笑意瞬間些微的僵滯。


    洛九卻好像是恍若不覺似的,又繼續道,“看吧,世子雖然芝蘭玉樹一般人物,可我長得也不差,與世子在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世間難尋,他又那麽愛我,為了我甘願放棄天下一切女子,我也是蠻感動的。”


    “世子,你此生,隻娶一人?”


    這時開口的是皇後,顯然也是極其訝異。


    這世間,尋常農家夫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更何論王孫貴族,且莫要說是堂堂世子。


    縱然寧景病弱,活不過二十五,可也不一能說是隻娶一位的。


    寧王府子嗣凋蔽,該更是要多開枝散葉,留些子嗣的才對。


    “回皇上,是的。”


    寧景微微起身,聲音略微病弱幾分,姿態極端,“寧景先前就答應過洛九,此生,隻娶她一人,且我娘從前訂下此婚約時,便已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


    洛九聽得還真是蠻感動。


    坐在位置上的洛雪看著這一幕,幾不可微微的輕蹙幾分眉。


    “可是,世子,你之前明明不是不喜,是要退婚的呀。”


    一道聲音終於忍無可忍的,失態出聲。


    竟是婁月華。


    她這一出聲,一旁的婁清兒都是微微愣,似沒想到,自家這個姐姐平日裏續會裝模作樣,今兒個怎麽的這般失態。


    “侍郎家的小姐,是不是太激動了些?”


    皇後都生出不喜,麵色沉下明顯,不輕不重一語,已是壓力十足的警告,婁月華張了張唇,一張小臉煞白幾分,立馬有些緊張的坐了回去。


    皇後這才儀態萬千的看向洛九,“洛九丫頭可不要好奇,畢竟,世子是一名多出眾的男子,也不需多說吧。”


    “是呀。”


    洛九煞是認真的點頭,眸光極亮,“嗯,我知道很多女子愛慕我家阿景嘛,但可,怎麽辦,他就是隻喜歡我一個啊,再者了說了……”


    洛九攤手,挺無奈的,還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已然坐下,肩膀微微發抖的婁月華,一幅我也沒辦法的樣子道,“正因為世子如此待我,所以我才選他的嘛,若不然,要他幹嘛。”


    這話說得……


    你一介商戶女子,無身份,無地位,能得與世子之婚約已是祖上積德,三生有幸了,你不知足,反倒有恃無恐的,覺是你能看上世子是世子的榮幸?


    天啊,你在想什麽呢?


    這怕不是個智障!


    李諾蘭算是沉得住氣的都不禁呆了眼。


    先前在宮門口幾句交際,她已覺得這個洛九真不是個好相處的,言語也是妄開天際,可這般一套說辭,真是……


    倒是一旁的婁清兒突然輕捂著嘴,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的。


    這個洛九真是個有趣兒的人。


    洛雪算是整個瓊華殿內,所有年輕女子之中最耀眼的光芒,此時看著洛九,不氣不惱,反而眉宇間還帶著一帶異於平日裏讓人無法揣測的情緒。


    那情緒一閃即逝,就連秦明染都沒完全捕捉到。


    也愣是沒看破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且還說不上來。


    “你好像並不生氣?”


    秦明染忽側頭看著洛雪。


    洛雪微一抬眸,美眸微斂,“我為何要生氣?我又不喜歡世子,也沒有嫉妒,何來氣之有?”


    秦明染聞言,微頓,“你當真對世子沒有半點心意?”


    洛雪搖頭,淡聲提醒,“小王爺,你是否忘了,今日是我與你的訂婚儀式。”


    秦明染沒現開口,隻盯著洛雪,麵色沉沉,腦中想著之前去找皇後商量的事。


    但願,成功吧。


    “嗯,阿九說得對。”


    洛九的大膽之言,寧景微笑附言,算是給方才洛九的言論再次給予了肯定。


    一時間,眾人更加麵麵相覷。


    皇上本平和的臉上,目光銳利幾分。


    也就是說,他如果再下旨,給寧景再良配一個女子,便是有些棒拆鴛鴦了?


    且,今日寧王與寧王妃也沒有進宮來,他若是執著的拿著寧景說事兒,不是說他皇上,欺負小輩?


    大庭廣眾的落人口實的事,皇上不會做。


    “世子真是情比金堅。”


    皇後娘娘適時的出口,微笑著,忽的看著洛九,“可洛九丫頭,若是,不還有別的男子喜歡你呢,你又當如何?”


    啥?


    洛九都有些愣,她隻顧著把那些覬覦寧景的桃花一並摘除,倒是沒想過,還有能看上她的。


    當然,她倒不是認為自己不夠優秀,不夠美膩,而是她認為,她從進京來就沒一個好表現,再加上方才那一番作派,這滿殿裏,是個年輕公子哥兒怕都覺她是個凶惡的,趁早離得遠遠的才好。


    可真沒想到,照皇後這意思?她還能招來桃花。


    所以,洛九此時發怔的迎著皇後的視線,是最真實的反應。


    寧景溫潤的墨睥裏卻忽的帶了一絲光,語氣挺慢,極緩,“我待洛九如此,我想,她待我,應如是!”


    一句話,宣誓主權。


    皇後輕抬手指,微笑,不再說什麽。


    倒是皇上這是對著一旁全公公吩咐之後,立馬絲竹琴樂起,又是喜樂融融一片。


    黑四已經來到了二人身後。


    “沒尋到五錢?”


    洛九微凝,心頭頓時不安明顯。


    黑四又看向寧景,小聲道,“屬下還在宮外遇到了葉老爺,他並未見到葉公子。”


    “葉南裳還沒尋到?”


    洛九壓著聲音,一臉疑色,頓了下,思路回來,開口,“那葉老爺到底在找什麽人啊?”


    寧景手指輕點了下桌麵,聲音溫潤,“嗯,找那個,那日你幫夜楓楓出手教訓葉南裳時,突然出現救他的男子。”


    洛九聽著,忽的整個精神一震,幾乎慢半拍的動了動著脖子,“你說……你說……葉老爺找的人,是五錢?”


    “五錢?”


    寧景眉宇微擰。


    洛九頓時訕訕,“是啊,那日吧……”洛九便將那日的事一五一十一說了。


    洛九有些心虛的說完,“主要吧,我也是想幫五錢,可是吧,他之後除了發熱,也沒什麽症狀。”


    她話落,寧景盯著她。


    黑四也盯著她。


    “別這麽看著我,五錢發熱的原因我還沒找到呢。”


    黑四對於葉老爺要尋的人其中內情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此人對於葉老爺,葉公子,甚至,整個葉夜都極其重要,有些結巴的開口,“也就是說,葉老爺一直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洛九幾不可微的點了點頭,猛然醒悟,看著寧景,“葉老爺找五錢做什麽?”


    “我明白了。”


    寧景手指緊扣著茶杯,看著洛九,“五錢才是掌握整個葉夜生死存亡的人。”


    “就是那日我在洛雪宅院地道出了事,你追來,結果我反而沒半點損傷事情?”


    寧景點頭,“還記得鬼王洛府嗎?”


    洛九點頭,知道啊,記憶之深,之前秦明染對此事還上心到在寧安城生出一拔又一拔的事呢。


    洛雪怕也是摻與其中,隻是近來在京城倒是少看到他們的動靜,但,也保不準,他們的手伸到了別的地方。


    “鬼王洛府,擁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力斬千軍,可顛覆皇室!”


    寧景一字一字不重,卻擲地之深。


    洛九眨了眨眼睫,“所以說,葉府與鬼王洛府!”


    “近百年前,葉府乃是鬼王洛府的守護,鬼王洛府消弭,葉府後代崛起,且世代為尋求主子而奔走,所有,他們成了三大世家,他們不在乎名利,能在京中稱一個‘家’也隻是為了一個震懾壯大,從而尋到他們的主。”


    寧景頓了頓,聲音繼續在絲竹樂聲中輕緩如流水般響在洛九耳邊,“史記有載,鬼王洛府來曆成迷,似於彧族也有一絲友好關係,隻可惜,近百年前,鬼王洛府消失,彧族也緊跟著不在世間……但,幸而,鬼王府消逝時,葉府葉老爺的先祖當年憑著所有的氣力,設置了鎖引在鬼王後代身上,是以,鬼王後代一旦有所動靜,葉府後代便會有所引動,且,此引動,會代代相傳,不尋到,不停息!”


    洛九呆呆的聽完,心神都為之之一震。


    一直以為葉府就是首富,巨在錢,然後在京中能稱得上一個世家,葉南裳名俊風流,也是貴公子一枚。


    卻沒想到,掩飾在富麗之下的葉府,是如此代代忠心的人。


    隻為了一個主,世代守護,世代尋覓!


    “所以,葉府當年會遷到寧安城,也是因為我們洛府?”


    寧景點頭,“所以,我娘特地訂下了我和你的婚約。”


    “王妃也是有心了。”


    洛九若有所悟。


    而鬼王洛府與彧族竟還交好嗎?


    記憶裏,似乎有這個事,她記得,前前世時,是有看到過族長與一個姓洛的人來往。


    所以說……


    洛九倏的看向寧景,“那鬼王十三兵……”


    話聲未落,大殿裏,絲竹琴音倏的一斷。


    一曲終罷。


    秦明染與洛雪應著皇上的之意走上了前。


    這大殿內外守衛重重,不見得沒有內力高深之人,洛九壓下心頭思緒,住了口,看著站在一起,看似男俊女雅的畫麵,心頭忽的隱生出不安來。


    這便算是,後上要親口玉言的給這兩人正式訂婚了。


    洛陽王與秦王爺兩兩相看,隻頷首微笑。


    說是訂婚,可也這是皇命,此後,二人自然是綁在一起的。


    皇上緩緩的起身,下得台階,“秦王府小王爺秦明染,人才出眾,風流天成,洛陽王府小郡主洛雪,蘭心蕙質,兩人實乃天作之合,朕今日便為你倆主持訂婚儀……”


    皇上已近在二人身前,一臉的溫慈而笑,遞上百年好合紅色錦綢。


    秦明染定了定,抬眸看向上首的皇後,皇後若有似無的微微頷首。


    秦明染明了,抬手去接。


    與此同時,一旁,洛雪含羞帶澀的抬手去接那紅綢……


    然而,變故突生!


    錦綢,忽的,斷裂……


    與此同時,一柄尖而利的匕首穿過錦綢直擊皇上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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