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龍收拾好攤位,便帶著韓孟海離開亢龍坊,前往他家。


    韓孟海運轉懸浮符,跟在蕭雲龍身後,不到小半會,兩人就飛到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山穀。


    韓孟海也跟著蕭雲龍降落到庭院中。


    庭院中分布草屋三兩間,外麵圈著一方竹籬笆圍擋。


    韓孟海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蕭雲龍住的地方,以他煉氣五層的修為,又有製符的技能,怎麽也不可能過的如此淒慘!


    索性,茅草屋雖略顯破舊,不過庭院布置倒算得上清新雅致。


    庭院籬笆上爬滿夕顏花,庭前栽種幾方翠竹,草屋前還有一方流動的小水池,池水中還養了幾隻靈鯉。


    茅草屋內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旋即響起一陣婦人聲音:“蕭兒,是你回來了麽?”


    蕭雲龍推開籬笆門,進入一間茅草屋,道:“娘,不是讓你躺著睡嗎?怎麽靠起來了?咳疾好些了嗎?”


    “咳……咳……你今天出門太久了,我擔心你,就想起來去找你,但是腿腳不利索,隻能靠著,怎麽都起不了身。”


    “娘,我不是說我很快就會回來,你不用擔心。”


    “哎呀,你的臉怎麽回事?……咳……咳……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我早說過了,不讓你去亢龍坊,不讓你修煉,你就是不聽……你的倔脾氣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娘,先不說這些了,今天有貴客來,多虧了他,我才沒有在亢龍坊被拘禁。”


    “哦,那……讓貴客進來,我當麵和他致謝。”


    蕭雲龍出了茅草屋:“韓道友,你進屋稍坐,我去溫一壺靈酒來。”


    蕭雲龍自去後廚忙碌。


    韓孟海進屋,屋內一應是凡塵貧苦人家的布置,十分簡陋,都是竹製家當。


    一竹床上躺著一麵色蒼白的中年婦人。


    看她模樣,已是久病纏身。


    這中年婦人捂嘴咳了幾下,看到韓孟海,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頗為客氣道:


    “小夥子,多謝你出手幫我蕭兒……隻是婦人久病纏身,不能起身端水沏茶,多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原諒。”


    “大娘,客氣了,你擅自保重,無須起身,我自便就是。”


    韓孟海自撿了一條竹椅坐下。


    “小夥子,你可是蕭兒的朋友?”


    韓孟海不知道為何有此一問,回道:“……算是吧。”


    “咳……咳……那小夥子,那你幫我好好勸勸他,打消成日修仙的邪念,趕緊和隔壁村的小翠成親,我早已托人說好媒了,我的身子骨怕是不行了……堅持不了多久,我……咳……”


    中年婦人病重,有些神誌不清,她自顧重新躺下休養,忽然不斷咳嗽,惡疾複發,氣喘不止。


    韓孟海走向前,以靈力探她脈息後,不由眉頭大皺。


    這脈象極其紊亂,十分詭異,像是中了奇毒。


    韓孟海運轉丹田,輸入靈力,運轉醫療靈術,暫時壓製緩解她的痛苦。


    不多時。


    蕭雲龍聽到連咳聲,也跑進來,他手端一丹漆托盤,上麵裝兩副碗筷,一壺酒,兩酒杯,還有一些下酒涼菜,正好瞧見韓孟海在施展醫療靈術。


    將托盤放在竹桌上,蕭雲龍詫異道:“韓道友也會醫療靈術?”


    “略知一二。”


    在韓孟海醫療靈術的持續療養下,婦人吐出一口黑血,咳喘也好了許多。


    韓孟海取出青囊蜜,給她服用了一些,婦人胸口立刻順暢許多,微微入睡。


    “韓道友既會醫療靈術,可知我娘所中何種毒?”


    韓孟海道:“家母脈息看著有點古怪,我也無法辨識,我隻能暫時緩解,無法根治。”


    蕭雲龍歎了口氣,道:“不瞞韓道友,我娘是早年被人下了不知名的奇毒,機體早已受損。我遍尋靈藥,又花重金,請了亢龍坊最好的醫療靈師,但是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我現在隻能用紫霄散給我娘控製病情。


    不過紫霄散這種靈藥散,耗費頗多,一貼便要三十多塊靈石,以我的微薄收入,也十分難以承受。”


    韓孟海這才恍然大悟,為何蕭雲龍有畫符技能,依舊過多這麽拮據。


    紫霄散蘊含好幾種珍貴靈藥,就是一般修仙家族也隻能偶偶用用,根本無法持久耗得起。


    “雲龍道友,以你的製符天賦,即便在亢龍坊靈鋪繪製符籙,也有很不錯的靈石收入,為何要淪落在散市中擺攤?”


    蕭雲龍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吐露心聲,道:


    “道友有所不知,我被亢龍坊衙役抓過兩次,被葉威閔兩次拘禁在天牢,已留下汙點,亢龍坊大的坊市靈鋪也不會收納我。我娘身子不便,我又不能舟車勞頓,帶她去別處討生活。”


    蕭雲龍歎了一口氣,一時有感而傷,以青梅煮靈酒,與韓孟海一起小酌,酒到酣時,便訴說平生遭遇。


    因為他畫的符在亢龍坊散市實在太暢銷,以至於惹得周圍散修紛紛嫉妒眼紅,早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有些嫉妒心起的散修,便聯合賄賂亢龍坊巡守,三天兩日來找蕭雲龍的麻煩,要把他趕出坊市。


    蕭雲龍人小勢微,為了給娘醫病,迫於生計,不得不忍氣吞聲,在亢龍坊夾縫生存。


    韓孟海覺得蕭雲龍製符確實非同一般,便繼續好奇問:“恕我冒昧,我看道友的製符能力不弱,可有師承?或者是家傳?”


    蕭雲龍自飲一杯靈酒,不禁苦笑道:“不瞞道友,我就是一介散修,也沒有任何背景。


    至於家傳更是子虛烏有。我爹是誰,我娘也從來沒和我提起過,我從小到大受過無數嘲諷目光,隻能忍氣吞聲。”


    “那道友這一身的修為是如何煉成的?”


    韓孟海心想,按理說,沒有靈脈想要修成煉氣五層,簡直是癡心妄想,就算沒有修仙家族,必定也有師承,要麽肯定背後有高人指點。


    蕭雲龍耿直道:“不瞞道友,在我兒時,曾經有個坡腳遊方道人,曾在村子五道溝草廟村落腳。我娘好齋僧布道,每日讓我拿些素齋於那道人吃。


    那坡腳道人一見我,便說我有上佳靈根,慧根也極佳,又有奇異根骨,他看了我的手相,說我陽壽悠長,將來必定能成仙,便讓我跟著他修行。


    我本想拜他為師,可那道人卻一口回絕,隻說是看我有機緣,才傳我道缽,至於師徒之誼則是免了。


    我娘雖好齋僧布道,但是從來不讓我沾染修行之事,我隻能偷偷跟著那坡腳道人修煉。


    我跟那道人修煉了七八年,得他點化,才有如今修為。那道人是煉氣六層修為,於三四年前便坐化了。


    我如今的製符本事也是那道人一手所教,他生前也說我有製符的天賦,當初也是他教我去亢龍坊擺攤討生活。”


    眼見蕭雲龍為人耿直,韓孟海一時頗有感觸,也不隱晦,坦誠道:


    “雲龍道友,坦白說,我之所以會在亢龍坊出手幫你,除了是看不慣恃強淩弱,也是看中了你的製符天賦。


    如果你有意,我可以推薦你入我韓家山門,作為家族製符師。入我無稽韓家門,你娘的病,或許得靈脈療養,加上山門醫療靈師診治,也有藥到病除的可能。”


    趁此機會,韓孟海試圖籠絡蕭雲龍。


    韓家能夠繁榮上千年,除了本源修士優勢外,也是源源不斷融合外來的新鮮血液,才能不斷壯大。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對於有天資,人品貴重的散修,韓家也格外重視,予以招賢納士。


    在韓孟海看來,蕭雲龍屬於當之無愧有天賦的修士。


    南漓省散修眾所周知,無稽郡韓家對於外來加入韓家的散修,一經考核,予以錄用後。


    無稽山門會視如己出,和韓家本源修士享有同樣的義務權力和修煉物資。


    韓孟海說得很誠懇。


    蕭雲龍也頗為心動,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毅然決然拒絕,道:“韓道友,我娘不讓我修煉,更別提入宗門、山門。我不想違拗她的意願。


    何況我早已習慣逍遙自在的散修生活,一入山門深似海,我怕不習慣,暫時無此想法——”


    韓孟海也不強人所難道:“既如此,那雲龍道兄若是有一天想通了,可以前往韓家無稽山門找我,我是韓家孟字輩族人,名孟海。”


    暫無他事,蕭雲龍要茶飯款待,韓孟海婉拒後,也不便久留。


    他將剩餘的小半瓶青囊蜜留給蕭雲龍,替他娘療傷,便要飛返亢龍坊。


    臨別前,蕭雲龍從懷中掏出一方玉匣,鄭重道:“韓道友,稍等,今日出手大恩不言謝,這個就當餞別禮,你務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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