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校四樓,靜謐的過道內,一團醃臢穢物躲過下方傳來的戰鬥巨響,沿著走廊幽幽懸浮著飄向盡頭的獻祭中心。


    光線陰暗,朦朧月紗下,能隱約看清穢物的形狀,它拳頭大小,紅白相間,整體由細碎血沫以及動物骨渣組成,隻見它小心翼翼挪動著,深陷血肉中的獨眼上下轉動,怪異中夾雜著幾分狡黠。


    肉塊正是怠惰魂絲附體,它本體尚在某個不知名的犄角旮旯抽搐,分魂剛緩過神,打算去獲取孝子的情報。


    他不敢直接去一樓觀看大戰,怠惰很清楚,僅憑4段的野原白肯定不是姑獲鳥的對手,要說差別,不過是多久落敗的問題。


    邪風陣陣,雷絲照亮半邊天空,黑紅之光透過樓層中的空隙將此地照得蹭亮。飄了半天肉塊終於到了,它緊縮肉體將自己擰巴成薄餅狀,貼著牆縫擠進職員辦公室,將獻祭心髒的信息傳入主魂大腦...


    澀穀區,一棟兩層小樓內,忙碌了一天的大野漢匹剛換上睡衣,美滋滋打算入睡,突然他全身痙攣,骨骼沙沙作響,瞳孔蛇影閃過。


    “啊——靈魂在顫抖,活下來的感覺真疼啊...孝子不愧是我收養的學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我的神韻。”


    漢匹沙啞著嗓音,指尖按壓著太陽穴附近的血管劇烈喘息。


    雙重禍野被天雷擊破,分魂被攔截的信息,悉數湧入大腦,讓本就重傷的靈魂愈發脆弱。痙攣半響疼痛稍褪,漢匹摩挲著下巴思索著應對方案。


    經曆背叛,他和孝子已然不死不休。總之這次獻祭成果,絕不能被孝子得到,否則弟子會超越師匠,導致自己陷入被動。


    深思熟慮後,他發現眼前唯一能阻止孝子的,就是借助蠢貨陰陽師的力量,但想要迅速通知,隻能借助本體的無翼鳥,不過這樣做身份無疑會暴露。


    怠惰一時間陷入糾結,本體是他最大的秘密,暴露後,他再不能用漢匹人格享受平凡生活。


    “唉,野原君不爭氣啊,真是便宜那幫蠢貨陰陽師了。”


    怠惰無奈搖頭,語氣中滿是惋惜。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就個人而言,他還挺欣賞野原白的,變態且強大是個邪神繼承人的料,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借花獻佛將成果贈予他。


    可他現在還太嫩了,打不過姑獲鳥,更別提阻止孝子,隻能落得夭折的下場。


    陣痛傳來,滾燙的鼻血洶湧而出,手背處的溫暖驚醒怠惰,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鍾,見時間緊迫,掏出無翼鳥連上老熟人平野神官,刻上信息後點燃飛出。


    “再見了,漢匹,你好好休息吧。”


    望著無翼鳥遠去,漢匹扯下睡衣,從櫥櫃底層的抽屜裏取出塵封已久的怠惰黑袍披上。他仔細收拾好行李,掌心燃起一縷火焰點燃沙發後,像往常一樣鎖上房門,邁入深邃的夜幕。


    ...


    中野區,警署,平野正在通宵加班,他接過左手邊高橋遞來的濃茶,抿了一口臉上的倦意才消散些許。


    “平野法師,要不你先休息吧?這些瑣事等三葬和神穀回來交給他們就行,通宵很傷身體。”


    “哈哈,這可不是瑣事,何況,不是還有高橋警官你陪著嗎?”


    平野放下案宗,輕輕揉了揉眼窩,借著休息時間和高橋打趣道。


    “我是工作需要,而且你看我的光頭,這就是通宵留下的後遺症。”


    “你可真幽默...”


    平野摸了摸逐漸稀疏的後腦勺,尷尬笑了笑,他不想互戳痛處,於是幹笑著轉移話題。


    “對了,說起三葬和神穀,這都過了淩晨,他們怎麽還不回來,玩兒得也太嗨了。”


    “年輕人嘛,都是這樣,最近事情雜,壓抑得太久,就讓他們好好放鬆吧。”


    “唉...我是擔心神穀這孩子,她貪玩好動,腦袋又不太聰明,萬一被別人拐了...”


    “放心有三葬法師跟著呢,再說神穀進步很大,已經算合格巫女了,不會那麽容易被騙的。”


    “但願吧...”


    平野皺著眉頭歎了口氣,不知為何,今晚他心裏七上八下,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導致他注意力不集中,這才加班到午夜。


    果然,下一秒,預感成真。胸口傳來灼熱感,平野摸出滾燙的無翼鳥,展開端詳片刻後,臉色巨變。他沉著臉將無翼鳥遞給高橋,簡單吩咐幾句後,召喚出煙煙羅,急匆匆往練馬區趕。


    “平野法師,你去那?”


    高橋下意識伸了伸手,可眼前之人瞬間早已消失。望著桌上攤平的無翼鳥,他好奇端詳一番後,瞬間寒毛倒立,冷汗止不住從汗腺狂湧。他趕緊掏出手機,撥打明治神宮熱線,將消息上報協會。


    ...


    塵埃散盡,怨氣退卻,血泊中的野原白精疲力竭,搖搖晃晃走向神穀。


    “白君別亂動!你流了好多血啊,我來幫你治療!”


    還不等野原湊近,神穀叫嚷著邁動步子,小跑著攙扶住野原白。


    勝負如何,自身安危都不重要,看著野原白的憔悴模樣,神穀心都碎了。


    她濕潤的褲腿瑟瑟發抖,仿佛預見了自己後半生的未亡人生涯。白君對她來說是未婚夫般的角色,如果他死去,往後孤單寂寞的人生還有何意義?


    “別擔心,我會送你們出去的。”


    “那...你呢?白君你要怎麽辦,你動用的秘法快反噬了吧?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野原白袖口被神穀攥得發皺,她急得眸子發紅,手上的靈力順著指尖溫柔滲入他的筋脈,仔細檢查的同時,試圖找到救治辦法。


    野原白默默注視著她,放開陰氣任由柔和的靈力渡入筋脈。


    細長指節輕輕發顫,很快,神穀哇得一聲,汪汪的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吧嗒吧嗒滴在野原白血肉模糊的手心上。


    “白君,我感覺不到你的心跳,我要怎麽辦?怎麽做才能救你,嗚嗚嗚...”


    神穀肩膀上下起伏,哽咽的聲音滿是無力。


    她討厭隻會哭泣的自己,可體內杯水車薪的靈力無法挽回心上人,能做的隻有哭泣。


    血液循環靜止,心髒脈搏消失,體內生機盡散,從生理上來說,眼前活著的白君已經死了。


    “別傷心啦,我不會死的,你還記得嗎,我答應過要送你禮物的,做到之前都不會死的。”


    野原白試圖通過摸頭殺來安慰神穀,可看了看髒兮兮的手心,又頹然放下。心裏千刃催促著時間,他不在多說,給了神穀一個沒有把握的承諾後,拉住她來到千歲麵前,左臂摟緊千歲,右臂抱住神穀,壓榨體內的陰雷,騰轉挪移衝出鬼校。


    神鑒反饋的信息有誤,周圍的陰氣告訴他,鬼校不僅有姑獲鳥,更上麵還有一隻比它更加恐怖的存在,而自己現在能做的,隻能保護神穀和千歲。


    至於死亡,無所謂,大不了專職鬼仙主修邪雷,對道士來說,死亡往往不是終結,而是另一種開始。


    還是三葬運起好啊,沒闖進來,否則他兩隻手還真不夠用。


    這麽想著,野原白加快速度,想在變身結束前,衝出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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