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警笛由遠及近,幾輛黑白相間的警車鳴著喇叭,碾過泥濘急速而來。


    車輪停滯,密密麻麻身著製服的警員有條不紊從兩邊悄悄靠近,迅速將前麵的野原白等人包圍。


    為首的高橋看見野原白的臉,向他點了點頭。而後揮揮手掌,將包圍隊形撤開,忙不迭的湊上前急切詢問起來。


    “小白!我的個老天,你們沒事吧?”


    “高橋警官冷靜,詢問可以放在後麵,現在最優先的是救人質。”


    跟在高橋後麵的,是聞訊趕來的源博雅以及他的秘書,綾小路千美。他倆衣角和領口處稍有褶皺,尤其是千美,一副還沒睡醒的困倦模樣。顯然連準備時間都沒有,急匆匆就來了。


    “是是,你瞧我這記性,急暈了,一隊去接應醫生,二隊跟我來!快去救孩子們。”


    談到孩子,高橋懊惱的拍著腦袋,眼珠都紅了。他從領口下的袖子裏拿出對講機分布好任務,接著一揮手帶著二隊的八名警察火急火燎往裏麵衝。


    一貫冷靜的他,現在心急如焚,忙得暈頭轉向。沒辦法,失蹤兒童總共有兩百多個啊!如果出什麽事,那責任,就算扒了他的皮也承擔不起。


    “高橋叔,等等,三葬法師還在裏麵你留意下。”


    “三葬,他也在?可惡...


    “不過,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那些都孩子沒事吧?”


    高橋停住腳步,轉過身直直注視著野原白的臉,見他麵色從容,心中的焦躁和不安頓時消散。


    在他心裏,野原白是十分可靠的存在,隻要他在這裏,事情絕對會辦得妥妥當當。如今他完好無損站在這裏,情況應該可控。


    “抱歉,那些孩子恐怕已經...”


    “已經什麽了!?”


    見野原白欲言又止,高橋頭皮發麻,直冒冷汗,感覺心髒都停了。


    “色欲在這裏進行獻祭儀式,我趕來時已經遲了,沒能救下他們。”


    歎了口氣,野原白緊了緊懷裏麵色慘白的千歲,聲音低沉。


    “主犯色欲被我殺死了,屍體就在我家,獻祭受益人孝子也被我毀了根基,涉事的惡靈全都死光了。


    “這次獻祭他們有預謀,準備充分,我獨木難支,實在盡力了。”


    野原白輕聲說完,安慰似的拍了拍高橋肩膀,繞過失魂落魄的他。把同樣無精打采的千歲送到夏樹石川的保鏢車上,目送她離開後才疲憊的鬆了口氣。


    發生這麽大的事,等待自己的是嚴密的看守和審問。畢竟,這次事件影響太過惡劣,兩百個孩童的責任,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不僅是高橋,就連自己說不定都得被迫負責。


    畢竟,警察不隻是捉拿罪犯,更重要的是保護人質安全,可現在,活下來的隻有他們這些執法者。不拉幾個人出來背鍋,能息民憤嗎?


    這種事就別牽連千歲了,她沒在陰陽師協會注冊,屬於普通受害者。憑借藤宮家的權勢,應該能平安無事。


    “抽煙嗎?小白。”


    高橋隨便派了幾位警員進去搜索,自己則滿麵愁容的靠在車門旁。手指哆嗦著點燃香煙,遞到野原白麵前。


    “不用,高橋叔你抽吧。”


    “你這孩子,罷了,你和我講講事件經過吧,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聽了。”


    吞雲吐霧似乎讓高橋放鬆了不少,他輕咳兩聲,無神的雙眼望向黑夜。


    “呐,小白,我知道你盡力了,這次的責任我會一個人承擔,不會牽連到你,今後要好好加油啊。”


    “沒到這種地步,如果某人還有良心的話,就應該主動擔下責任。”


    說著,野原白側過頭,別有意味瞟了眼旁邊麵色蒼白的源博雅,像是在說——你看著辦吧。


    “宮主大人,白君在暗示你呢,沒一點表示嗎?我不記得您是這麽沒有男子氣概的人。”


    千美依舊是那副冷淡臉,她側過頭,責備似的扯了扯源博雅的衣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惡劣。


    她能讀懂野原白的眼色,上次簽訂新人王協議時,野原白曾以色欲,和獻祭的事拒絕過。而為了促使他同意,自己親口承諾獻祭不會發生,可現在不僅發生了,還造成如此惡劣的後果。這份責任,她代表的明治神宮理應擔責。


    她也很自責,雖然自己傳達的條件都是源博雅擬定的,可作為秘書的自己,沒有及時提醒疏忽的源博雅大人,這是她的失責。


    “野原君,這次獻祭的責任皆由明治神宮承擔,另外...”


    沉默許久的源博雅開口了,不僅主動擔下責任,還臉色認真的低下頭,深深鞠躬,直到與地麵平行。


    “非常感謝你幫明治神宮擦屁股,我們欠你一個人情。”


    接著他轉過身,朝另一邊的高橋又鞠了一躬。


    “造成這樣的後果,我非常抱歉,請替我向受害者家屬道歉,我代表協會,代表神宮,絕對會徹查案件,給大家一個交代!”


    源博雅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白皙的臉頰因為憤怒,浮現出幾分異常的紅暈。顯然是極力克製。


    這件事歸根結底是他疏忽造成的,因為大蛇受傷就放鬆警惕。因為盲目相信神宮的控製力,被色欲釜底抽薪,才造成這般後果。


    這還是野原白及時趕到的情況,要是沒有他。會發生什麽,源博雅根本不敢想象,估計練馬區絕戶都是輕的,到時候明治神宮也不必營業了,光唾沫就能淹死他。


    正當眾人情緒黯淡,緘默不言時,搜救隊按著野原白的情報,帶著孩子們陸陸續續出來了。


    “高橋警官,孩子們救出來了!”


    “哦,好好安置吧,天亮通知家屬,準備記者發布會,我會親自道歉。”


    “為什麽要道歉,不是該結案彰顯功績嗎?”


    “你說什麽?”


    “我說,孩子們都完好無損找到了,這次是完美破案!恭喜你高橋前輩,看來您要高升了!”


    看著滿麵笑容的警員,高橋滿臉疑惑,傻乎乎的摸不著頭腦。


    和他一樣的還有源博雅,就連向來清冷的千美都皺起眉頭,不滿看向怔住的野原白,似乎在說——你在逗我?


    “我也不知道...當時獻祭確實成功了,我敢肯定!”


    察覺到質問的視線,野原白手忙腳亂辯解著。


    他不會亂說,當時自己用邪雷操控陰氣確定過。獻祭肯定成功了,孩子們也都慘遭毒手,變成孝子身上的魔紋觸手。


    “好吧,先這樣,高橋警官拜托你去安排孩子,野原君跟我來,我有很多疑惑,想和你深入交流。”


    源博雅端詳了野原白很久,見他神情認真不似作偽,這才點點頭勉強相信下來。接著他拍了拍虛汗塗滿光頭的高橋,囑咐幾句後,扯著野原白就往車上走,留下高橋在原地顫抖。


    “小王,扶我過去,我要親眼看到他們。”


    高橋喘著粗氣,油蹭蹭的光頭下血管劇烈跳動,連站都站不穩了。


    那什麽來著,從地獄到天堂,柳暗花明又一村都不足矣形容他的心情。他剛才甚至做好了蹲一輩子大牢的準備,沒想到突然就...就升職了。


    小白這家夥,差點兒把自己嚇死!壞孩子。


    強烈的落差讓高橋心裏不停抱怨著,可見到眼前神色安詳,呼吸均勻的孩子們在警察的懷裏小憩,又覺得一切都值了。


    “啊——果然,小白,我是愛你的。”


    正當高橋感歎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的是,每個睡著的孩子體內,都有幾縷淡薄的清氣。它們化為生機重新賜予生命。它們上至東京,下至黃泉,給予這些靈魂重生。


    活死人肉白骨,既然幫野原白,自然是要幫到底。


    隻要魂魄未散,身體完整,還陽對清氣來說不過舉手之勞。遠不像救治野原白那般費勁。


    不得不說,道祖很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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