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一吼,聲若霹靂,蕩盡妖氛,震得葉落紛紛。


    虎目雄瞪,直勾勾盯在古峰身上,仿若無形利劍,要將他內外刺穿,不容半點鬼祟。


    古峰身子繃緊,不敢有輕舉妄動,稍有異動,恐怕這赤鬢大漢就會當頭一劍劈下。


    “哪裏來的人中活鬼?塚中枯骨,隻待死爾!某家不去找你的麻煩也就罷了,你還來攔某家的道路!起開!”赤鬢大漢目光睥睨,上下掃了古峰一眼,盡是不屑,長袖一揮,一陣勁風掃過,竟是刮得古峰站立不穩,倒在了一邊。


    他半點不與古峰廢話,跨步離去,直指蘭若寺的方向。


    而此時古峰臉色煞白,腦中空空,隻回響著幾聲雷鳴般的震響。


    “人中活鬼”、“塚中枯骨”,“隻待死爾”……


    本就沒什麽溫度的身體被深入靈魂的寒意侵襲,仿佛連他的意識都要吞沒了。


    半路相逢,那大漢來曆不凡,沒有必要騙他一個陌生人!


    這麽說,原來我這幅身體早就不行了嗎?


    精血被吸幹,生機滅絕,隻是憑著一口氣在吊命。


    哪怕逃出魔掌也隻是等死而已!


    真的沒救了嗎?


    古峰手腳冰涼,心沉到穀底。


    那背劍俠客……


    看著赤鬢大漢離去的方向,古峰眼眸中升起最後一點亮光,吃力地爬起身來,不再盲目外逃,反而掉頭朝著蘭若寺返回。


    聽這赤鬢大漢所說,他分明知道這世道是有妖魔鬼怪存在的,還敢獨闖蘭若鬼寺,絕不是一般人!


    自己束手無策,或許在此人身上能找到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漢龍行虎步,走得極快,眨眼就身形淡若無影,唯有那“好酒、好酒”的醉酒癲歌遠遠傳來,洞穿密林,久久不散,隱隱指著前路。


    劈裏啪啦……


    日落西頭,陰雲籠罩,天地昏暗,很快磅礴大雨落下,密林間升起濃濃的霧氣,方向難辨。


    那大漢早已不知了蹤影,古峰吃力地舉著破油紙傘,追著酒歌的聲音,淺一腳深一腳地重新走進了蘭若寺的山門。


    雨水的氣氛中隱隱有酒香飄來,淡而不散。


    遠處有火光映入雙目,隻見到蘭若寺一側最為完好的千佛殿中,赤鬢大漢席地而坐,劈開了殘柱破門充作木柴,點著了篝火,懸爐溫酒。


    也不知道這酒是如何釀造的,氣泡蒸騰,酒香清冽,氣盈滿屋,令人聞之欲醉。


    那赤鬢大漢似乎早已察覺到古峰的腳步聲,隻是冷冷橫來一眼,半點沒有搭話的意思。


    古峰在殿內一角小心坐下,沒有貿然靠近。


    這人負劍行走,獨自一人穿梭於深山野山嶺,更敢夜宿鬼寺,必有奇技傍身,心性難測,也不知是善是惡,若是冒冒然惡了對方,倒黴的隻會是自己,要找個好的契機才行。


    靠近了火堆,古峰身體微暖,取出冷饃饃一點一點咬著,偷眼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大漢,又發現了非常之處。


    大漢身高九尺有餘,虎背熊腰,四肢如柱,頭角崢嶸,不是常人,光是坐在那裏,就有種不動如山的威勢,不懼鬼神,百邪退避。


    身後一柄劍匣長約三尺有餘,烏木如鐵,不知裏麵藏得寶劍又是何等模樣?


    俠客?劍仙?還是……


    古峰嘴中慢慢咀嚼,低頭若有所思起來。


    既然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是真實存在的,人類應該也有相應的非凡之力,不然早就滅絕了,怎麽可能發展出文道昌盛的封建王朝?


    修行嗎?


    古峰心中一動。


    自己現在肉身生機斷絕,要想起死回生,或許隻有踏上傳說中蘊含無限可能的修行之路才有可能了。


    “哈哈哈……”就在這時,赤鬢大漢仿佛看破了古峰心中所想,突然發出一陣響雷似的大笑,震得佛殿灰塵撲撲,“真是笑死某家了!一具坐著等死的枯骨,竟然還抱著修行超脫的妄想。有趣,實在太有趣了!不得不說,這種這種死中求活的意誌精神可嘉!可惜終究是一切枉然。”


    大漢笑得肆無忌憚,視古峰於無物,盡是嘲弄的意味。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古峰可不會一味忍氣吞聲,語有所指道:“盡人事,聽天命!不試試怎麽知道?閣下無能為力,卻不代表這世間真的沒有起死回生之道。要知道天無絕人之路!”


    “嗯?”赤鬢大漢虎目一瞪,嘿然一笑,“你這活人鬼倒也有趣!隻是激將法對某家,是沒用的!”


    他嘴角咧出冷酷的弧度,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語氣凜凜,“天無絕人之路?何其可笑!也隻有你這種不知敬畏的凡夫俗子才會動不動掛在嘴上。”


    “我若沒有看錯,你渾身陰氣纏身,深入骨髓,精血虧損殆盡,必是心性不定,被女鬼糾纏,元陽盜盡所致。若是你真有這等死中求活的意誌,早幹嘛去了?又怎麽會被女鬼所魅,沉迷於紅顏白骨中,自絕生機?”


    “你現在不過是一具披著人皮行走的行屍走肉而已,隻是憑著一股莫名的強大魄力吊命。隨著時間越長,魂魄散盡,立時就會倒地化作一具枯骨,大羅神仙也難救……嘿嘿!若你不是看你還有點人氣,某家早就一劍劈下去了!哪還容你在我麵前妄言?”


    赤鬢大漢言語如刀,淩厲不饒人。揭開古峰心頭傷疤,戳得他體無完膚。


    古峰一時無言,心中也苦。


    明明是原主造的孽,偏偏這口大黑鍋落到他頭上,甩都甩不掉。


    而此時赤鬢大漢目光一瞥,見古峰臉上青黑色越濃,言語中更顯殺機,“我勸你還是在死前趕緊跑得遠遠的,找一處向陽的好地挖一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免得到時候詐屍成魔,被妖魔所惑,少不了要挨某家一劍,到時候魂飛魄散,連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可別怪某家心狠手辣!”


    他是來真的!


    古峰心中凜然,從這赤鬢大漢的話語中感受到了深藏的殺機,淩冽如劍,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看來走劍俠這一條路徹底斷絕了。


    難得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穿越重生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希望渺茫。


    古峰可不敢賭,自己死後還有機會再重活一世。


    隻是若這麽認命,他又一萬分的不甘心。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怎麽能什麽都不做,幹坐等死?


    可具體該怎麽做,卻沒有頭緒。


    一時間千佛殿中徹底安靜下來。


    兩人相對無聲。


    柴堆上燃燒的火焰搖蕩,照得古峰一張麵孔明滅不定。


    啪啪啪……


    雨打屋簷,水簾如幕。


    外麵風雨呼嘯,殿內火堆熊熊。


    酒正溫,赤鬢大漢身子半躺靠在劍匣上,翹著二郎腿晃悠,另一隻拿著酒壺,飲到半酣,醉眼蓬鬆。


    一陣濃烈的酒香伴隨著沸騰的蒸汽傳來,古峰隻是聞了一口,身上就升起一陣燥熱,冷得快要失去觸覺的指尖也有了點點溫度,


    這酒顯然不是凡品。


    不過看這赤鬢大漢的姿態,顯然是不會給自己喝的。


    至於強搶,就更沒有可能了。


    醉臥鬼寺,這大漢看似非醒非醒,正是藝高人膽大,無所忌憚,自己現在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夠別人一劍來砍。


    更別說這酒喝了也不一定有用!


    酒雖好,但又不是天上的瓊漿玉液,想要再續生命,還是太難了!


    但從這身體的微弱反應來看,古峰卻覺得……


    自己還有救!


    體內還吊著最後一口氣,若是能及時補空身體潰散的氣血,說不定能起死回生。


    古峰低頭苦想對策。


    “什麽人?”就在那赤鬢大漢半睡不醒之間,雙目猛然睜開,亮若一道白電在空中閃過,直直盯著殿外。


    古峰也吃了一驚,警惕地望去。


    啪嗒、啪嗒……


    蘭若寺內的青石台階上,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踩出四溢的水花,似乎察覺到了聲音,直直而來。


    不一會,一雙踩著蟒紋登雲靴的雙腳就踏入了大門,頭戴束發儒冠,鬢若刀裁從兩頰垂落,細若龍須,雙眉如墨細畫,鼻似懸膽,目為朗星,腰間一根五色絲絛係著一塊剔透龍鳳呈祥的美玉。


    一個俊逸公子身穿細綢儒衫,手持一柄玉把山水繡圖的油紙傘緩緩而入,攜一衫煙雨,仿佛從畫中走出的璧人,處處透著清逸華貴之氣,說不出的瀟灑愜意。


    好一個翩翩貴公子!


    古峰目光一凝。


    這人身姿不俗,眉目如畫更勝女子,非富即貴,來曆絕不簡單。


    一件少有人至的荒蕪古寺,先是來了一個負劍俠客,現在又來了個翩翩鬼公子,還有自己這個精血被吸幹的活人鬼,聚在一間破舊佛殿內,怎麽看也不像是巧合。


    這背後又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起因呢?


    “嗯?”赤鬢大漢目光如電,緊盯著貴公子,鋒芒逼人,哪裏還有半點醉意。


    “咦?”翩翩公子走了進去,先是看了古峰一眼,劍眉一挑,若有所思,再看了一眼赤鬢大漢,卻又是目光一縮,十分凝重。


    “公子,荒山古寺,鬼祟為禍,世道難行,小心路滑!早早離去為好!”赤鬢大漢言語森森,隱含兩分勸告,三分威脅,五分試探。


    “我自養我浩然之氣,何懼鬼祟?”貴公子意有所指,麵目淡然。


    “希望如此!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赤鬢男子冷哼一句,“已經有了一個活人鬼,不要讓我明早收兩次屍!”


    “聖人教誨,正氣長存。心有正道,群邪退避!大俠過慮了!”貴公子不卑不亢道,麵對大漢口中隱含的威脅之意,如春風化雨,還於無聲。


    他自來熟地走到火堆另一側,也不避諱塵垢,席地而坐。


    明明看上去是一個身形單薄的貴公子,攜風雨而來,卻渾身半點不沾水汽。


    一人、一傘、一身單衣,連隨身的行囊都沒有,兩手空空,也不知道他怎麽走這麽遠,來到這蘭若寺的。


    而那赤鬢大漢冷哼一聲,卻也不再多說,緩緩閉目,卻不複之前的醉態。


    三人,一俠客、一公子、一活人鬼,無比奇怪的組合,聚集在一處荒蕪鬼寺內,氣氛說不出地詭異。


    赤鬢大漢雙目半眯,手隱隱扶著劍匣,看似隨意,卻蓄勢待發。


    翩翩公子一手捧著一卷書冊,一手卷著細如龍須的發鬢,眉心一點朱砂,更顯豐神如玉。


    唯有古峰小心靠在火堆一旁,溫暖著冰涼的殘軀。


    一時三人間氣氛徹底安寂下來,隻有那火焰燒得柴木劈啪作響。


    古峰暗暗觀察兩人。


    這赤鬢大漢既然很可能是修行中人,現在卻如此慎重的作態,分明是在警惕這貴公子。


    他心中一動,莫不是這貴公子也是……


    “兄台!”見這貴公子身穿儒衣,似乎也是個讀書人,古峰心中又升起了一線希望,走上前去,拱手正要開口。


    “兄台,不必多言!”沒等古峰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貴公子卻看了他一眼,毫無情緒道:“你精血虧空,元陽泄盡,陰氣入魂,生機全無,藥石無救!除非有仙人降世,請恕我在下無能為力!”


    他心思七竅玲瓏,一眼看出了古峰心中所圖,不給半點搭話的機會,拒人於千裏之外。


    “有幾分見識!”一旁赤鬢大漢睜眼森然道。


    “多謝大俠謬讚!不知尊姓大名?”貴公子微微一笑,目光徑直掠過古峰,不動神色地與赤鬢大漢攀談起來。


    “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燕,名狂俠!”赤鬢大漢哼道。


    “我本燕狂人,鳳歌笑孔丘!當真豪氣!”貴公子撫掌讚歎。


    “看你明明是個讀書人,口氣倒不小!”赤鬢大漢燕狂俠似也是來了興趣,看似魯莽實則試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寧不臣!有禮了!”貴公子笑吟吟地遙遙拱手,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


    “哈哈哈……”燕狂俠朗聲大笑,“好一個寧不臣!都說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你讀聖人詩書,卻以不臣為名,胸懷不臣之心,簡直是寧死不臣!好書生,真的離經叛道!光這名字就資格喝我一口絕世好酒!”


    他單手一拍,酒壺中就有水液如柱激射而去。


    “大俠客氣了,不敢當!”寧不臣嘴上這麽說,手上卻一點不慢,慢悠悠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翡翠玉杯,晶瑩剔透,恰到好處地迎空一接。


    酒液不多不少全部落入一杯之中,一滴也沒有灑下。


    晶瑩美酒翡翠杯,光色粼粼,酒香四溢。


    寧不臣以袖遮臉,一口飲下,似是絲毫不擔心酒中有毒。


    “好酒,此酒何名?”隨後他臉上掠過一縷紅霞,由衷讚歎。


    “絕世好酒!”燕狂俠大笑一聲,“就叫這個名字!你覺得如何?”


    “名副其實!”寧不臣灑然一笑,雲淡風輕。


    “有趣,有趣!再喝一口!”燕狂俠又是一拍酒壺,好酒激射而出。


    ……


    一時間燕狂俠和寧不臣卻像是一見如故,舉杯對飲,談笑風生。


    已是深夜,雨打屋簷,群星失色,外麵野嶺重重,黑得不見一絲光亮,濃黑如墨不停翻滾,陰風陣陣,聲音淒厲,仿若哀嚎,似乎有無數妖魔潛伏其中,舔牙垂涎,隨時可能撲出,擇人而噬。


    二人卻是麵不改色,圍火夜談,一時間荒蕪破舊的佛殿重新有了濃濃的人氣。


    天南地北,上到君王聖賢,下到黎民百姓,二人無所不談,口氣甚大,更有許多違逆之言,若是傳出去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一旦證實就是殺頭大罪。


    但二人卻百無禁忌,說到興起,那燕狂俠更是手撫劍匣,破口大罵,罵“昏君無道”、罵“官場舞弊”、“世家霸淩”……當真罵得好一個痛快,堪稱古代版的憤青!


    一旁寧不臣手拿酒壺,撫掌而笑,點頭應合。


    而從始至終,古峰都被晾在一邊,視若無物。


    直到美酒喝完,燕狂俠和寧不臣才興盡道別,各自找了一間尚還完好的廂房住了下來。


    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和古峰多說一句,多看他一眼。


    “求人不如求己!”


    古峰也看得明白了,這二人認為自己已經無藥可救,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甚至可能詐屍的異類鬼物來對待。


    既然他們不拿自己當人,古峰也不會再用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與其乞求別人相救,不如自救!


    天色已黑,離開蘭若寺為時已晚,也毫無必要了,古峰重新找了一間不漏風的廂房內住了下來。


    燭火如豆,他在書笈中一一翻找起來,看能不能找到前世小說中穿越者標配的金手指!


    文房四寶,每一卷書冊,他都仔細摸索,尋找有沒有夾層,或者在火苗上炙烤,看有沒有顯現的隱藏字跡……


    可惜一番忙碌下來,終究是一場無用功。


    這些東西與原主朝夕相伴,若是有蹊蹺,恐怕早就被他發現了,也不會落魄成一個到鬼寺夜宿的窮書生,被女鬼吸幹精血而亡。


    古峰拿起銅鏡,看著自己略顯模糊的枯瘦麵孔,像是籠罩著一重迷霧,十分焦躁地擦了起來,想要看清楚自己現在真正的麵目到底如何。


    但就是這麽一擦,他手立刻僵住了,手指拂過的地方,自身的影像竟是突然化開了,混沌一片,像是一重籠罩在鏡麵上的迷霧被撥動,翻騰不止,像是通往一個未知空間的神秘門戶。


    “這鏡子……”古峰驚詫,這才想起原主的記憶中是根本沒有這個銅鏡存在的,倒有點像是他穿越前在古玩市場中淘到的一麵無名古鏡。


    買回家掛在牆上,當天晚上,原本健壯如牛的他就突然心髒劇痛,猝死在醫院裏。


    這都是巧合嗎?


    古峰心頭一驚,連忙翻看起來,隻見銅鏡隻不過巴掌大小,上有兩耳,如同古代美人梳妝的小鏡,背麵雕刻著莫名的紋路,呈現圓形的旋渦,重重相套,仿若有一隻無瞳之目在迷霧後注視世間。


    果然是那麵古鏡,就是它讓我穿越的嗎?


    古峰內心裏早已泛起驚濤駭浪,用手仔細摩挲平滑略顯模糊的鏡麵,如同水波泛起漣漪,迷霧漸漸被撥開,像是擦去了塵封萬年的汙垢,鏡麵越擦越清,漸漸透亮如水。


    “咦?”就在這時,他目光一掃,發現鏡麵最底部竟是漸漸出現一個微小模糊的身影,身形窈窕,長發拖地,像是一個女人,一個絕美的女人。


    更是隱隱有聲音傳了出來,卻聽不真切。


    古峰再次摩挲鏡麵,那美人之影越來越清晰,仿若鏡頭拉近,睫毛可見,麗色動人,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別樣的魅惑,竟是動態畫麵。


    這一次他看得清楚了。


    宮闕婷婷,美人梳妝,一個嬌憨清脆的聲音從鏡中幽幽傳了出來。


    “仙鏡,仙鏡!告訴我,誰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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