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沉默。


    他不是猜不到蕭寒月為什麽費盡心思要拿和他的賜婚聖旨,為什麽這麽多皇子偏偏她選了自己。


    這些,他都清楚。


    “她若是真的想要我夜王府給她一個遮身之處,本王念在她這張臉的份兒上,施舍施舍她也無妨。”寧夜袖口中的手指微微緊握,眉目清冷,“可她偏偏冥頑不靈,還要去招惹寧漣,本王又如何能在自己的府中養他人的心腹?”


    原來竟是碰見寧漣了,藺青雲翻了白眼,怪不得這家夥這麽生氣。


    可他越是生氣......證明了什麽?


    是寧漣的人也罷,不是寧漣的人更好,至少蕭寒月,他得罪不起了。


    還有這人,藺青雲眼皮子抬了抬,爾後垂下,不敢給寧夜看到自己眼中極其嫌棄的目光!


    死傲嬌,依照他現在的處境,夜王府豈是說能借出去就借出去的,明明就是有心想幫人家!偏偏要用出‘施舍’這麽難聽詞來。


    “算了,我先回府了,家中那幫老不死的頂我盯得緊。”話音一落,他就大搖大擺地邁向牡丹閣外,邊走聲音也漸漸遠去,“那女人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吧,你向來有主見,別人的意見未必聽得進去。”


    “殿下,你可不能心軟啊。”柳絮跟到寧夜身邊,撇嘴道,“現在寧漣太子給你個女人,就是最大的製約!”


    寧夜不語,可唇角的冷笑愈發強烈。


    沒錯,是製約,而且這個製約不論他喜不喜歡,都是製約!


    蕭寒月,本王究竟是因為被什麽衝昏了頭腦,才任由你入了我夜王府!


    “殿下,寒月公主帶著東西已經搬過來了。”蘇慕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寧夜前進繼續走向屋子的腳步篤然頓住,眉目陰沉如淵,“過來了?她怎麽過來的?”


    “太子殿下的馬車載來的。”蘇慕如實答道。


    “好,好的很!”寧夜抬步走去,清俊的眉目再度冰徹,“將她安排在離牡丹閣最遠的院子裏頭,別來擾了本王的清淨,髒了本王的眼!”


    “是。”蘇慕垂首,直到寧夜的背影消失不見,他用眼光示意了柳絮一眼,“殿下氣色不大好,你去看看。”


    柳絮心頭微顫,連忙追去。


    果然,一到牡丹閣書房前,就聽見書房傳來一陣止不住的低低咳嗽。


    那咳嗽雖然淺淺,可間連不斷,聽著令人揪心。


    “殿下沒事嗎?”柳絮暗罵,他竟沒看出殿下身子不妥,他走到桌案前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幹看著寧夜的咳聲回蕩在書房。


    “殿下最近幾日本就是暗疾發作之期,還頻頻折騰自己......”


    寧夜俊顏因為猛烈咳嗽,帶上了幾分蒼白,蒼白中隱約有氣血不順的紅。


    他修長纖細的指尖鬆了手中握著的帕子,帕子上染了幾滴殷虹,有些奪目刺眼。


    “我是自作自受。”寧夜搖頭,視線停落在那帕子上,盯了許久,“帕子燒了。”


    柳絮拿過帕子,掌心將帕子用力拽起,“壓製殿下暗疾的藥已經用完了,先生走時留下的那藥方,殿下日日都在喝,可作用一日不如一日,先生若還不帶藥回來,殿下可就撐不住了。”


    “天幽不亡,本王如何能死?何況先生這些年替本王治療暗疾煞費苦心,如今還要為本王去尋治療暗疾的藥勞累奔波,本王已然過意不去。”寧夜淡淡地道。


    柳絮歎了口氣,麵色凝重,“先生也說藥遲早會用完,殿下這暗疾就當真沒有徹底治愈的可能嗎?”


    “不知。”指尖撚起筆,寧夜照著一副字帖開始在桌案前臨摹。


    “或許有吧,但本王這暗疾拖了近十年有餘,除非那人的醫術能超過先生。”


    柳絮一聽,一張臉更癟了。


    先生對醫術的研究,那被天幽讚譽的孫太醫尚且不及,他都要為王爺的暗疾發難,天下間還有誰能替王爺醫治?


    “先生要不是這些年低調,定然比孫太醫風頭更甚。”柳絮麵色黯淡,“他說王爺的暗疾棘手,那定然是真的棘手了。”


    寧夜寫字的動作不停,“倒也不用太過擔心,本王用內力壓製暗疾,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柳絮喪了臉,“王爺這些年明裏暗裏見過這麽多人,懂醫術的更是不在少數,難道真的沒有人有這個能力嗎?”


    恍惚間,寧夜的手有這麽一刻停頓,隻是那停頓轉瞬即逝,無人察覺。


    “先下去將藥煎了吧。”


    夜王府的另一個與牡丹閣對立的院中,翠竹環繞。


    蕭寒月將從寧五皇子府搬來的草藥和東西都擱置好,才有空出來轉悠轉悠。


    “想不到寧夜還是個風雅之人。”蕭寒月很滿意這個院子。


    這裏和她前世所居住的清竹林有些許相似的地方,周圍群竹環繞,清新宜人。


    走進來,竟然是有種回家了的感覺。


    “寒月公主可滿意?”蘇慕上前笑道。


    “滿意。”蕭寒月頷首,“這地方叫什麽名字?”


    蘇慕答道,“名曰青竹閣,是我家殿下親自給的名。”


    蕭寒月又點點頭,可一雙魅惑匍匐水波彌漫的眼眸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院中那幾根竹子,一刻都沒離開。


    “好名,好地方。”


    “我家殿下雖然常年居住在夜王府牡丹閣中,可這座院子似乎是在夜王府剛剛建造起來的時候就有了。”蘇慕很耐心地給蕭寒月解釋道,“據我家殿下說,這是給以後女主人住的。”


    蕭寒月突然輕咳了幾下,收回了視線,“那我住......不合適吧?”


    “寒月公主既然和殿下有了婚約,就是我夜王府半個女主人了,這青竹閣寒月公主放心住。”蘇慕拍拍小胸脯,“何況我家殿下要是真和女主人成婚,哪能舍得真的讓女主人來住青竹閣?該是一起跟他睡在牡丹閣才是。”


    好像是這麽個理,蕭寒月眼珠子滴溜溜轉,反正這裏她很喜歡,左右是住在夜王府,這麽舒心的地方可遇不可求,大不了以後夜王府來了女人,她再騰地方。


    “寧夜的牡丹閣在何處?”蕭寒月問道。


    猶記得夜王府的牡丹閣早年就聞名於世,常年盛開一種絳紫色的牡丹花之王,在清竹林的時候,她就很想翻進夜王府看看,隻是礙於她這個鬼麵醫仙的身份惹眼,沒這個機會而已。


    眼下......閑來無事,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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