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一路往冰洞而來,恰巧便遇到了正在後山練劍的溪與,一柄雪劍,一招一式隱隱戴著劍意,易陽隱藏在樹後,沒有出聲,直到一趟練完,溪與收了劍,飛身往溪邊直去,易陽這才探出頭來,發現樹下坐著打坐的紅衣女子緩緩睜開了眼。


    “月兒,我練完了。”


    許鍾月掏出帕子,輕輕擦拭著溪與頭上的漢,“累不累?”


    “不累,我以後要保護月兒。”一張大人的臉上,此刻清清楚楚呈現的竟是小孩子的神色,這男子,劍術如此卓絕,竟是個癡兒?還有這女子,剛才收斂氣息,連他都沒發覺。


    “出來!”許鍾月厲喝一聲,雙月彎刀就朝易陽飛了過來,易陽匆忙躲過,好久不曾動武,倒是生疏了不少,“雙月灣刀!月丫頭?”


    “你是誰?緣何出現在這裏?”一眨眼,許鍾月跟溪與就站到了易陽麵前,易陽捋了捋胡子,笑嗬嗬的打量起來,麵前一男一女,金童玉女也不為過。


    “月丫頭,老夫回來了。”


    “易叔叔?”許鍾月渾身的冷冽褪去,反而浮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激動,旁邊的溪與第一次感受到許鍾月如此強烈的情緒變動,不由得拉了拉許鍾月的衣袖,“月兒,他是誰啊?”


    “哦,他就是我給你講過的易叔叔。”


    “就是那個被你騙進花樓,接了一天客的易叔叔?”


    易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的時候許鍾月雌雄莫辯,他嘛,就小小的逗了一下許鍾月,讓這孩子穿著男裝偷看男孩子洗澡,沒想到這丫頭記恨上了還報複回來,“月丫頭,你怎麽亂給別人說呢?”


    “我才不是別人,我是月兒的夫君。”許鍾月頭疼的撫額,自從遇見溪與,她頭疼的次數更多了,當初就不該,怎麽就見色起意,以為是個好沾惹的了呢?


    “夫君?”易陽不自覺的提高了聲調,“你成婚了?”


    “沒有沒有,易叔叔你別聽他亂說,事情是這樣的······”在許鍾月的高壓政策下,溪與隻能乖乖的看著許鍾月將他的“夫君”身份告訴了易陽,易陽聽完後,一臉的理所當然,他就說嘛,雖然這小子臉長得還可以,可月丫頭不像是隻看臉的人啊,怎麽會那麽想不通就收了個傻子當夫君,果然有內情。溪與看見易陽的眼神,生氣的哼了一聲,蹲在地上一副要開哭的樣子,莫黎今天實在是有太多事情要忙了,見此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哄他,反而自顧自跟易陽聊了起來。


    “易叔叔,你怎麽回來了?”


    “我聽說,最近武林發生了不少大事啊,我擔心你們,就回來看看。玉丫頭呢?怎麽我一路過來都沒看到。”


    “妹妹,妹妹她······”


    “玉丫頭怎麽了?”易陽焦急起來,有些咄咄逼人,蹲在地上的溪與感受到了這種情緒,突然站起來把許鍾月拉進了懷裏,“老頭,你要幹什麽?不準欺負月兒。”


    易陽微微收斂了神色,“抱歉,月丫頭,我剛才有點著急了,玉丫頭到底怎麽了?”


    “易叔叔,妹妹她,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說什麽?”易陽往後退了一步,那個老師老是不聽話風風火火的玉丫頭與,去世了?是什麽意思?易陽盯著許鍾月,像是她要是不說個子醜寅卯出來,就要吃了她似的。


    許鍾月隻好簡要的把許鍾玉遇害的過程說給易陽聽,“金家那個王八蛋,我要去剝了他的皮。”易陽拂了拂衣袖,轉身欲走,許鍾月卻製止了他“我已經替妹妹報了仇了,而且,別說一張皮了,金家全家都被人殺死了。


    “是你們動的手?”


    “不是,我隻殺了金家家主金陵和金楠。”


    “所以金家真是南宮無極聯合齊家動的手?”


    “我覺得不是,易叔叔,當時金家起火,可是整個白鶴城無一人察覺,你不覺得有點像我們靈宮的那味秘藥嗎?”


    “一日醉?”易陽沉默下來,認真的思索起來,剛才這一日醉,也被他用在了莫黎幾人身上,這時經許鍾月一說才想起來,金家的事,整個江湖都知道,但是一城人都昏睡不醒這件事卻被大家忽略了,主要是,一日醉這味秘藥,也隻有靈宮有,而靈宮,能有這個秘藥的也就隻有燕傲天,自己,許鍾月兩姊妹還有製藥的丹紅有,其他人,幾乎都會以為隻是普通的迷藥,可那種在大火裏都醒不過來的迷藥,當今天下怕是隻有靈宮的一日醉,竟然,還跟靈宮有了關係。


    “會不會是玉丫頭帶出去的?”許久之後,易陽才開口。“玉丫頭不就是金家人害死的嗎?”


    “我問過丹紅了,妹妹出山前沒有要這種藥,她身上,向來是不喜歡帶這些東西的。應該不是玉兒帶出去被別人利用了。”


    “你的意思是,靈宮有內鬼?”易陽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看許鍾月背後的溪與,眉頭不可見的輕瞥了一下。


    許鍾月見此安撫的拍了拍溪與的肩膀,“易叔叔,您別這樣看溪與,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不要說這件事了,我查了許久都沒查出來到底是誰泄露了秘藥,又怎麽是他這樣一個心智才八九歲的幼童所知道的呢?”


    易陽細細的打量著溪與,越看,越發現此子不凡,眉宇之間全是淩然正氣,而俊秀的容貌又使這股正氣柔軟下來,滋生出一股風清氣朗的君子之氣,這也是他第一眼看見溪與練劍就停下腳步的原因。


    “你心裏有數,我就不多說了,我先去冰洞看看宮主。”易陽收斂了神色,不欲多說。“易叔叔,師父他······”


    “大壞人,他用鞭子抽月兒,月兒流了好多血。”溪與自以為小聲的嘟囔,可在兩個武功都不低的人耳中,相當於直說無異。


    易陽停下腳步,許鍾月喝道,“別亂說話,練你的劍!”


    “燕傲天抽你?為什麽?”


    “我辦事不力,該以身作則,師父罰我天經地義。”


    “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逼你,你剛才想說燕傲天怎麽了?”


    “易叔叔還是自己去看吧,師父現在的狀態,我不好說,但千萬注意,不要太靠近冰洞了。”


    易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溪與看見易陽走了,這才過來拉許鍾月的手,“月兒,你剛才為什麽不準我說?”


    許鍾月整理了一下溪與的頭發,“好啦,我知道了,今天中午想吃什麽,我回去給你做。”


    “真的?我想吃上次你做的糖醋魚,可以嗎?”


    “好,我待會回去就給你做。”許鍾月也不反感溪與的觸碰,兩人攜手往幽月閣走回去,許鍾月搖了搖頭,沒曾想,自己竟然也有為人洗手作羹湯的一天。當初撿到溪與的時候,真是見色起意,又看他實在可憐,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每層想,醒來之後的溪與失憶了不說,還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明明什麽都不知道,還每次都說要保護自己,強大如許鍾月,生平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自己,有點好笑,但是很奇怪的,胸口很暖。丹紅丹青她們,都說自己變了,不像以前那個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少宮主了,許鍾月想了想,大概自己是真的變了吧,給妹妹報了仇的那晚,她突然覺得世間沒什麽意思,以前是為了要保護妹妹,然而妹妹死了,師父,從一開始就隻是為了找人替他管理靈宮這一攤子事,而易陽,算是對她有恩,還完恩之後呢?許鍾月不知道,好像她從沒想過,要是有一天離開了靈宮自己要去哪裏一樣。直到遇見了溪與,溪與的名字還是自己取的,在溪邊撿到,以後就與自己一起吧。溪與不知道從哪摘了一把野花,編成了一個花環,要往許鍾月頭上戴,許鍾月掙紮著不幹,溪與利用身高優勢,強行給許鍾月戴到了頭上。要是真想反抗,怎麽會掙脫不開,不過是願意縱容眼前這人罷了。


    “月兒,我們走快點!”溪與在前麵跑著,許鍾月連忙提步跟上,樹林裏時隱時現著二人的身影,歲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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