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劍,江湖上最普及的兩門兵器。


    刀有刀客,劍有劍客。兩者其實難分高下。


    然當世之江湖,幾乎已經成為了劍客的世界。


    白雲城主葉孤城的天外飛仙威震天南。萬梅山莊西門吹雪的一劍西來無雙無對。武當木道人劍術老辣稱雄當世。


    他們毫不例外,統統都是蓋壓當世的無雙劍客。


    而真正使刀的高手卻黯淡無光,好像已經在江湖上絕跡了。


    最後,白雲生手持紅袖刀站了出來,才沒有讓那些劍客們獨領風騷,保住了刀客們最後的尊嚴……


    “這裏竟然是白雲生的府邸!還真有些麻煩!”


    “勾魂”小劉握著彎鉤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若殺我,還請不要客氣,快些動手吧。”陸星河此刻倒有些希望小劉快些動手了,他在大門外跪了一上午,白家三少始終都沒有召見他,而現在隻要他死在了“白園”的門口,他的屍體就一定會見到白雲生。


    到時候,於情於理,白雲生都不會再坐視不理。


    他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白雲生的一次出手。


    無疑,這是一樁拿性命當作賭注的豪賭,他卻一點都不後悔,幾乎孤注一擲的將性命壓在了賭桌上。


    他自以為贏定了!


    他也別無選擇!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小劉手上彎鉤一晃,鉤在了陸星河的咽喉上,鋒利尖銳的鉤尖刺破了他的皮膚,一滴渾圓的血珠從傷口中滲了出來。


    接下來,他隻需稍稍用力,彎鉤就會立刻劃破陸星河的喉嚨。


    陸星河閉上了雙眼,一臉的解脫……


    小劉突然收手,重新將彎鉤掛在了腰間,冷笑道:“你讓我出手,我就要出手嗎?哼!我今天偏偏要放你一馬,有本事你一輩子都跪在這裏。”


    說罷,看都不看陸星河一眼,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嘎吱!”


    “白園”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老頭從裏麵走了出來。


    老者頭發花白,身材偏瘦,腰微微有些佝僂,臉色枯黃,若不是一對眼眸精光四射,顯現出了一身精湛不凡的功力,不論是誰都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老頭子。


    他站在門口掃了兩人一眼,淡淡地道:“你們兩個隨我進來吧,我家少爺要見你們。”


    “當真!”陸星河大喜。


    “怎麽可能?”小劉心中咯噔一下。白雲生想要見他,他可不想見對方。


    “請吧。”老頭見小劉神情猶豫,立即做了個請的動作。


    小劉無奈,隻得轉身朝大門走了過來。


    老頭笑了起來,在洛陽城中,沒有人敢拒絕白三少的邀請,除非他不想活了……


    “白園”占地將近百畝,庭院中假山林立,亭台樓閣布局雅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帶著幾絲江南園林的韻味。


    在老頭的帶領下,陸星河與小劉各懷心思的穿過數道庭院,來到了一汪小湖邊。


    陽春暖照,微風拂麵,綠柳成蔭,平靜的湖水泛起幾絲微瀾,一條九曲回廊直通湖中的涼亭。


    遠遠的,陸星河和小劉隱約看到一襲白衫正坐在湖心亭中,由於背對著他們,隻能瞥見一抹消瘦的背影。


    白衣人的旁邊靜靜地侍立著兩個嬌俏甜美的丫頭。


    他莫不就是此間的主人,大名鼎鼎的白三少了?!


    三人繞來繞去,終於走過了長長的回廊,來到了涼亭前的階下。


    “你們在這裏等著。”


    老頭回頭朝兩人吩咐一句,正要去亭中通稟,涼亭中的白衣人突然發話了:“老宋,不用那麽麻煩了,讓他們直接過來吧。”


    他果然就是白雲生!


    白雲生的聲音十分清朗,一字一句如同在人耳邊輕輕地敲擊玉磬。


    兩人邁過了台階,來到了涼亭中。


    白雲生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而是抓著一把魚食,一撮撮的拈起朝著湖中丟去,引得無數條錦鯉一陣哄搶。


    等撒完了手中全部的餌料後,回過頭來。


    陸星河與小劉終於看清了白雲生的相貌,這是一張極為冷厲的麵容,長眉如剪,眸子幽幽似潭水般清澈又深不見底。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他們心中既談不上失望,也說不上驚喜。


    “噗通!”陸星河直接跪下了,叩頭哀求道:“三少爺!請您為我們中原鏢局做主。”


    白雲生笑了,原本冷厲的表情驀地轉為柔和,亭子裏的人頓覺如同春風,他朝著陸星河點點頭,“我知道了。”


    簡單的四個字,陸星河卻是欣喜欲狂。


    白雲生目光一轉,看向了小劉,輕輕地道:“你就是‘勾魂’小劉。”


    “正是,沒想到白三少也聽過在下的名字,真讓在下感到榮幸之至。”


    “聽說你的‘奪魂勾’使得不錯。”白雲生掃了一眼懸在小劉腰間的彎鉤,不置可否的問道。


    “馬馬虎虎吧。”小劉嘴上這麽說,眼神中卻充滿了傲然,於鉤法上,他自信不弱於任何人。


    “看來你很自信。不知道和天下第一的‘離別鉤’相比又如何?”白雲生繼續問道。


    離別鉤,江湖上最著名的七種武器之一,可稱得上當世無雙的鉤法。


    “哼!離別鉤?!”小劉輕哼一聲,一臉的不服氣,“那是它沒有遇到過我的奪魂勾,否則的話,天下第一的鉤法怎麽可能輪到它。”


    “很好!”白雲生微微一笑,“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規矩了?”


    “什麽?”


    “老宋,你來告訴他。”


    老頭上前一步,笑道:“‘白園’所在三十裏,勿動刀兵,動者必死。”


    “這就是你們‘白園’的規矩,不嫌太過霸道了嗎?”


    “霸道……”老者雙目中寒光一閃,淡淡地道:“或許吧,可惜,我家少爺立下的規矩就是天條,就是天皇老子也不可違背!”


    小劉心神一緊,中原鏢局的駐地距離“白園”的位置差不多隻有十裏左右,很明顯,他已經打破了“白園”的規矩……


    “你們兩個可以出手了!”白雲生笑道。


    “什麽!”


    陸星河與小劉隻覺一股鋒銳的氣息將他們籠罩,身體巨震,臉色同時大變,心中暗叫:不好!他怎麽會知道的?!


    “三少……你……”


    陸星河還要狡辯,突然與那對幽幽的眸子觸碰了一下,心中驀地一緊,接下來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半晌,兩人仍是僵在原地。


    白雲生歎息一聲:“我給過你們機會了!”一柄長刀不知何時從他袖中滑落,握在了他的掌中。


    “這就是紅袖刀了!”


    兩人望著那柄晶瑩透徹、薄如蟬翼的奇異寶刀,心中微微一沉。


    他們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泛起一絲苦澀,沒想到,他們自詡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還沒開始就破產了。


    二人心中都明了,對於白雲生這種人來說,隻要他認定的事情,無論他們如何狡辯也都沒用。


    如今之計,唯有拚死一搏了!


    陸星河終於卸下了偽裝,露出了他的真麵目,一股殺氣從他眼中逸了出來。


    “白三少果然是白三少!”他抱了抱拳頭,不甘心的為了一句:“不知道閣下是什麽時候洞悉了我們的計劃的?”


    “從你這個冒牌貨扮作陸星河出現開始,我家少爺就懷疑了。”老宋繼續替白雲生解釋了一句。


    “哈哈……白雲生,原來從一開始我們就低估了你。”


    “據我們所知,白三少怕是從來沒有見過陸星河吧,為什麽會一開始就懷疑我是假的?”


    “小劉,你是不是一個完美的殺手?”白三少目光低垂,望著掌中的紅袖刀,幽幽的問道。


    “當然!”小劉驕傲的挺胸。


    “那麽完美的殺手,手下會留下活口嗎?”


    “就因為這個原因?”


    “這還不夠嗎?”


    “足夠了!”兩人俱是苦笑……


    話到盡頭,唯見刀兵。


    小劉眼中暴起了一團晶芒,彎鉤斜斜地揮了出去。


    他心中充滿了激動,隻要殺了白雲生,那他就是天下第一殺手。


    陸星河也揉身上前,輕飄飄一掌朝白雲生拍去。


    亭子裏,風突然停止了,老頭沒動,那兩個丫鬟也安靜的站在原地,三人神情淡然。


    在他們心中,自家少爺隻要刀在手就是無敵的。


    白雲生迎著兩人的攻勢舉起了他那柄薄如蟬翼的紅袖刀。


    一刀斬了出去。


    花影黃昏動,紅袖夜添香。


    這是帶給人世間美好的一刀。如夢似幻,演化出纏纏綿綿的情意。


    小劉的的彎鉤,陸星河的一掌忽的慢了下來,一縷刀光沒入了兩人的攻勢中。


    少頃,一縷猩紅的鮮血從兩人咽喉處湧了出來,二人雙雙倒了下去。


    一刀,隻是一刀,他就劃破了兩人的喉嚨。


    白雲生的紅袖刀神奇般消失在了他的手中,縈繞在涼亭中的殺氣消散的幹幹淨淨。


    突然,就在白雲生完全放下了戒備的時候,一聲輕微的機括聲從他的背後響起。


    就見其中一個丫鬟,微微揚袖,掌中射出了數點寒芒。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那寒芒來勢甚疾,電光石火間,白雲生向後揮了揮手,長袖如同流雲般卷出。


    噗!噗!噗!


    寒星倒卷而回,霎那間沒入了丫鬟的體內。


    丫鬟臉色瞬間轉黑,口中流出來一縷黑血,喃喃道:“沒想到!連天下第一暗器九天十地搜魂針都殺不死你!”


    叮鐺一聲,一個小巧玲瓏的圓筒從她手中掉了出來,一直滾出了很遠才停下。


    她整個人跟著仰天倒了下去。


    “白老三,好一招流雲飛袖啊!”


    驀地,一個頗顯得輕佻的聲音從亭外響了起來。


    亭中三人轉頭望去,便見亭外突然出現了兩個中年男人。


    一個長著四條眉毛,另一個卻是瀟灑不羈的貴公子。


    “陸小雞!花小七!你們怎麽來了?”白雲生原本陰沉的臉上轉而泛起一抹笑意。


    “我和花滿樓來找你喝酒啊!你歡不歡迎?”陸小鳳笑道。


    “歡迎!當然歡迎了!反正我酒窖中的幾壇子百年花雕早晚會遭了你的毒手。”白雲生走出了涼亭。


    “嗬嗬……還是你白雲生最了解陸小鳳啊!知道他早就對你窖藏的那幾壇美酒垂涎三尺了。”花滿樓搖著折扇笑道。


    “我說你這日子倒是過得挺刺激的啊!”陸小鳳望著亭中的屍體,微微皺了皺眉頭。


    “怎麽?你很羨慕,不如我們換一下身份,讓你來享受享受這種刺激。”


    “算了吧!這種生活我可無福消受!”陸小鳳連連擺手。


    “那你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走!喝酒去!”


    “對!喝酒!”


    三人並肩朝著九曲回廊的盡頭走去。


    至於亭中的屍體,自有老宋他們去處理,不需要白雲生來操心。


    畢竟,類似的刺殺,每年都會有那麽幾次,這一次也同樣不是白雲生此生所經曆的所有刺殺中最危險的一次。


    對於層出不窮的刺殺,無論是他,還是作為下人的老宋他們,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以至於他們連刺殺的背後主使者都懶得去詢問……


    東園的花廳中,白雲生拿著一張紙條,一臉的無語,花滿樓和陸小鳳也是同樣的表情。


    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小字:三少,你的酒快放餿了,老子替你解決了,不用謝。下麵一行寫了“知名不具”四個字。


    “該死的司空摘星!”


    三人幾乎同時罵了出來。白雲生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到了桌上,笑罵道:“這老猴子,簡直是賊性不改!居然偷到我頭上來了,你說偷就偷吧,也應該給主人家留上一兩壇啊!他倒好,竟然給連窩端了!簡直是可惡!”


    “應該說是可惡至極!”


    陸小鳳也跟隨著白雲生一起痛罵老賊頭。


    花滿樓無語的連連搖頭。


    現在,百年花雕是喝不成了,白雲山命人搬來了兩壇夠年份的竹葉青。


    三人你一碗我一碗,很快將一壇子美酒喝得涓滴不剩。這點酒對三人來說,不過剛剛潤喉而已,白雲生又命人去搬來了數壇,決意來個不醉不休。


    這一頓酒,他們從下午一直喝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廳中擺滿了一摞空酒壇,白雲生的精神仍是神采奕奕,眼中不見半點醉意,而花滿樓與陸小鳳已經醉倒在了酒桌上。


    白雲生與陸小鳳和花滿樓不同,自他成名以來,結仇甚多,需要時時刻刻防備別人刺殺。


    所以,兩人可以醉到人事不省,他卻不行,半夜睡覺的時候都要睜著半隻眼。


    他若是一旦醉過去,放鬆了警惕,說不定第二天就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白雲生叫來了幾個下人將兩人扶到了客房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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