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藍張目四顧,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寒意依然深重,渾身透徹骨子裏的冷。


    頭頂一點火光出現,卻是半截白燭,一團火苗發出白森森的光亮。不由自主地隨著火光悠悠蕩蕩地走,火團光亮之外,依然是黑漆漆的。


    走了一陣,耳聞滂潑大雨聲,又有水流聲。


    再看四周,似乎在一片竹林之中,身旁隱隱有無數株毛竹,腳下有青苔雨水覆蓋的數個青石台階,頭頂的一片光亮之下所見唯有此景。光線之外,仍是黑幕重重。


    身子隨著頭頂的一片亮光飄動,沿著青石台階一路上行。


    石階小道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處。


    周圍陰森之氣,恐懼之感層層疊疊的壓來。


    想逃離,但周圍不知是何境況,且身不由己的隨著亮光漂移,完全不能自主。


    恍恍惚惚沿著石階小道漂移,周圍竹林愈加厚重,雨打空竹之聲更盛,“哆哆”聲如在耳邊。


    雖雨聲密集、青石台階雨水漫道,但頭頂既沒有暴雨淋下,腳下也沒有浸入小道上雨水中,似乎在身處虛空。


    小道再轉,豁然開朗。眼前一尊青灰色的石獸蹲在道旁,獅麵雀身,一目圓睜,一目半閉。石獸身軀水漬斑斑、遍布青苔石痕,圓睜的一隻眼睛卻是眼波流轉、目光犀利地盯著來人。


    池上藍被這眼光盯著,心底恐懼,卻有後退不能,飄蕩向前。


    來到一處殿堂之前,挑簷下掛了兩盞白色風燈,借著頭頂亮光看去,牆壁灰暗斑駁、挑簷木腐朽破敗。


    一對血紅色大門卻是鮮豔奪目、金色門釘閃閃發亮。門上簷下一個紅底匾額,上書金色大字“勒嗣殿”,也是嶄新,似是新換的門庭。再看周邊,卻像是一座廟宇大殿。


    飄在門前,正打量間,大門洞開,一陣風推動,竟然飄入大殿之內。


    大殿之內燈光如炬,恍的目不能視。耳邊聽到一聲暴雷般的聲音喊到:“被訴人到了。”


    片刻適應了殿內光線,卻如在法庭上。正前方有法官審判台,台上有兩名著黑色法袍的白麵法官,一名中年微胖黑臉便裝陪審員,皆神情肅穆。


    審判台前有庭審記錄員席,一名年輕女子著黑色西服坐在記錄席。


    恍惚間,被一名法警引到一座坐下,望向對麵擺了原告桌牌,後麵坐了三人,中間一人白皙俊朗,目光呆滯,正是剛才舉白燭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旁,一女子俊秀靚麗正是董青梅。


    池上藍心中迷茫,“董青梅不是死了嗎?怎麽又在這裏?”


    再看青年男子另一側的人虯髯怒目,恰似畫中的鍾馗。又是何人?


    思慮間,突聞上首法官喝問道:“被告池上藍。現有袁宏森、董青梅訴你意欲侵占公司,刻意破壞正常經營,進而克扣員工工資,造成倆人慘死!你知罪嗎?”


    池上藍心中說道:這都什麽鬼?跟我演戲嗎?


    初始還有恐懼心,此刻見了如此不倫不類的情形反到心定了。


    隻是這一幫人如何把自己拐帶到此處的?


    但對麵的董青梅自己曾見過,確實就是她!難道有如此神似之人?


    心裏胡亂想著,也不搭話。打量四周,想尋機離開,但光線之外卻是黑暗異常,不知出路在何方。


    “為何不回話?”一聲暴雷般的聲音。


    池上藍猛地一驚,看是對麵虯髯怒目、黑塔般的那人一雙眼珠爆出盯著自己。本已定的心又害怕起來。不怕鬼神,怕惡人。別一會兒惱怒起來,對自己不利。


    隨性陪你們演戲吧!


    衝上首法官人物嫵媚一笑,說道:“尊敬的法官大人,我出任董事長時,公司經營已經陷入困境了。再說,我沒有一股的股份,如何能侵占公司?”


    法官似乎唇角也有笑意,朗聲說道:“如此說來,不是你的責任?”


    “您明鑒。確實不是我的責任!”池上藍雙眼嫵媚,目光水波流動。


    法官轉向原告席,說道:“原告,被告所說,她接任之前,公司已經陷入困境了。可屬實?”


    “審判長,公司當時確實是有困難,但遠不至於陷入今天的境地。”


    青年男子急聲說道。


    “那也就是確有困難。是或不是?”


    “是。”


    “那也就是說,事件起因並非由她而起。”


    “審判長,事情起因雖然不是因她而起,可經營狀況越來越糟,卻是責任在她。”


    池上藍看兩人言語往來,神色嚴肅,倒如真在法庭答問一般。心中說道:“倒演的認真。看你們玩什麽招數。”


    隻聽對麵的白皙男子雖然目光呆滯,但言語條理清晰,將一新食品掌控西虹食品後的一係列動作細細道來,包括闞毅侯背後的運作都娓娓道來,如親見一般。


    池上藍越聽越是心驚,如此隱秘的事,這個人如何知道?難到真是鬼魂?


    再聽到後來,自己和闞毅侯之間的曖昧關係也說了一二。


    看向上首法官模樣的人物如聽故事般聽的認真,倒不像之前串通好演戲的樣子。


    正詫異間,看那法模樣人物也望向自己,目光中神色溫和。


    那邊終於陳述完畢,青年男子懇請說道:“審判長,我們今日的慘劇皆是由起於他們貪婪之心,他們以非法手段謀取他人財產,我們受了無妄之災。懇請為我們申冤。”


    那法官說道:“你們的遭遇確實可憐。但如此輕生,也是有罪。至於他們的罪惡自有懲罰他們之人。”


    又向池上藍說道:“雖然主要責任不在你,但你在此位,當盡其職。”


    池上藍笑道:“我自當盡力。”


    心中著急,暗想:雲瑾這丫頭怎麽還不來救我,這幫又是什麽人,怎麽知道這麽多內幕。


    上首法官模樣人物說道:“如此就好。你的善行義舉,不是為了那些為貧窮所困的人,而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良知不被湮滅,為了你的心,讓它保持柔軟與善良。”


    池上藍聽這些話有些熟悉,又一時想不起誰說過,就微笑說:“記下了!”


    “如此,你回去吧!”


    池上藍一愣,這就放過自己了?


    對麵虯髯怒目的黑臉漢子也怒說:“怎能如此饒過她!”


    “嗨!鍾老弟,不要火氣這麽大!聽這位袁生說的事,這位女子也是可憐之人。”


    “你如此草率,怎能不火大!”


    “這夥人結黨營私,互相勾結以求進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轉眼之間,千頭萬緒。本來是小人之交,怎能要求以君子之道?”


    說罷,又對青年男子說道:“你會不會說有失罰的地方呢?要知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因果是相抵償的;花既結子,子又開花,因果是相生發的。且看日後結果吧!”


    黑臉漢子起身還要說話,法官模樣人物擺手說道:“事務繁多,不要糾結於此了。”


    話音未落,周邊一片黑暗。


    池上藍聽到有人喊“藍總、藍總”,聲音很是急迫,似是雲瑾的聲音。


    又有一雙臂膀抱緊自己,一陣溫暖。飄飄蕩蕩地,不知何處。


    眼前一片亮光,睜開眼,映入眼中的卻是一盞燈。弓形鎏金燈架,黃澄澄的燈光,很是熟悉。


    再看四周,卻是在曲江湖酒店自己的房間裏,自己躺著床上,那盞燈就是床頭燈。


    雲瑾坐在身側,正一臉著急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找到我的?”


    “你醒了?燒糊塗了。我一直在你旁邊啊!”


    “我怎麽回到酒店的?”


    “自然是我把你送來的。剛才大雨傾盆,車子停在高處,等雨水退了,才回來的。你在車上睡著了,可能著涼了。”


    “我怎麽躺床上了?”


    “嘿嘿嘿,便宜那小子了。下車喊你不醒,讓那小子把你抱回來了。”


    “那我剛才是做夢了?”


    “做夢?什麽夢?好玩吧!”


    池上藍看雲瑾嬉笑如故,也笑了笑。想了一下,說道:“剛才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本以為是真的。”


    “好玩吧!給我講講!”


    雲瑾一臉興奮。


    池上藍笑笑,把夢中所見簡明扼要地說了,歎道:“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雲瑾嘻嘻笑道:“看我們藍總今天是受驚嚇了。”


    “易念一曾經給我講過鍾馗的故事。莫非真有鬼神?”池上藍看著頭頂的燈光幽幽說道。


    “嗨!那人瘋瘋癲癲,你被他洗腦了吧!侯總說你被洗腦了,今天聽你的話果真如此。真有鬼神,這樣的事,神鬼也莫能判!”


    雲瑾嘻嘻笑著說。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有這樣的慘事發生了!”


    “藍總好心腸!你放心,南城區府已經運作引進江南集團,很快就可以分流一部分工人了。至於核心團隊職工,我們保持原來的待遇。畢竟他們也是有價值的資產。”


    “他們都是資產?”


    “自然!也是將來咱們接手後,不可或缺的競爭力。”


    “原來無論人員、物資,在你眼裏都是資產啊!我是不是也是公司的資產?”池上藍笑著說道。


    “你是藍總!你是管資產的。”雲瑾附身抱住池上藍笑道。


    “別鬧了!會去休息吧!”


    “我今天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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