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穆思弦就起身和南宮瑾他們一起出發前往青州。在穆思弦的百般勸說下,穆遠道終是同意了讓她隻帶兩個丫頭晚秋和半夏,還有兩個護衛出發。


    從南詔城去往青州需要走兩天的陸路,一天的山路,還有兩天的水路。


    第一天穆思弦在馬車上無聊地顛了一整天,她就隨整個隊伍在中午下車吃了飯,穆思弦暗算了一下,估計就兩刻鍾的時間,下午南宮瑾又讓大家修整了一次,估計就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穆思弦不禁暗自吐槽:南宮瑾確實忙著趕路,似乎一點都沒有考慮她們新加入成員的感受。


    其實穆思弦這還真冤枉了南宮瑾,平日裏像這種好走的陸路,他們隻會在中午吃飯時修整一刻鍾左右。


    南宮瑾帶出來的這支隊伍大概有三十人,其中十人是自己的手下,平時他們訓練嚴苛,對於這種純趕路沒別的負重或者打鬥什麽的簡直覺得是小兒科。


    另外二十人卻是明盛帝派來的,雖然也是兵士,但是體力略顯不足,內心對這種瘋狂趕路雖有不滿但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三皇子雖然麵上看著好說話,但是處事曆來果敢無情,更何況人家皇子也是和他們一起趕路,他們自然不敢在明麵上說什麽。


    有穆思弦她們主仆五人加入以後雖然整體也隻是多休息了那麽一刻多鍾,但這二十人已經感恩戴德,暗歎西南王的麵子,果然連皇子龍孫都要給。


    但事實卻是南宮瑾本來是沒有修改行程的計劃的,但是他的貼身護衛玄雲奉其命令,看顧著穆思弦一行人,他發現穆家小姐中午吃飯時並未單獨離開解決什麽私人問題,所以才建議南宮瑾下午趕路途中再次修整了一下。


    如此看來,穆思弦的吐槽其實也算不上冤枉了南宮瑾,他確實是沒把她們當特殊人對待的。


    在晚上住客棧休息時穆思弦命令半夏將穆遠道讓管家給她準備的兩大馬車的東西給處理一下:“我的東西留下五六套換洗的衣服和基本的洗漱用品就行,把那些什麽碗筷茶杯茶壺,多餘的二三十套衣服全部處理了。當然,再留一根盲杖!”


    穆思弦上了路才從半夏的嘴裏得知為了讓她的旅途舒坦一些,穆遠道竟然讓穆雲給她足足備了兩大車的東西,什麽專用的碗具茶具,近四十套的衣物,還有她在府中養病時常躺的躺椅等等。


    穆思弦心想:“虧得我現在看不見東西,否則穆遠道還不得再整兩車琴棋書畫等消遣的物件。”


    “可是小姐,這是穆管家吩咐要帶的,小姐出門也不能有半點馬虎的呀!”半夏聽到自家小姐的吩咐不由答道。


    “我用不著這麽多東西,你家小姐估計在山林間野慣了,不用活那麽精致。”穆思弦坐在客棧的桌旁,用手握著手中的紫白玉茶杯,“還有,後麵還有山路呢,那麽多東西,是你和晚秋背嗎?還是雷霆和雷鈞背?”


    半夏聞言急忙說道:“小姐放心,我們四人都有功夫在身,加上三皇子......”


    不等半夏說完,穆思弦就打斷了她:“我來是治病的,本就給他們添了麻煩,哪還有理讓人家幫我們幹活!我不想多欠人家什麽,省得以後和皇家牽扯太多。”


    半夏似乎想開口勸說什麽,但是旁邊的晚秋給穆思弦續茶時給她使了一個顏色,半夏就沒再開口了。


    穆思弦接著又道:“如果你們不聽我的吩咐,就是沒把我當主子了,我自會與父王說明,以後不用你們服侍!”


    半夏和晚秋聞言立馬跪在穆思弦麵前:“奴婢不敢,請小姐不要趕我們走。”


    穆思弦沉默了一會兒,無奈道:“隻要你們聽我吩咐,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是,小姐。我這就去處理那些東西。”半夏聞言立馬答道。她走到門口卻又踟躕道:“小姐,我和晚秋都帶了三套衣服呢,您真的隻留六套嗎?”


    “意思是我衣服換下來了你們不會洗,下次讓我穿髒的嗎?”穆思弦想到四十多套衣服,穆遠道還真的想讓她開時裝秀嗎?


    “不不,不,當然不會,我和晚秋一定會幫小姐打理得幹幹淨淨的。”半夏這才確認自家小姐是真的連女子最注重的衣物服飾都不願帶太多。


    “半夏,你去看著收拾,我帶的東西就和你還有晚秋的差不多就可以,出門在外,我這裏沒那麽多講究。我們的東西最多剩半車就可以。你們可不要想著我現在看不見就糊弄我,萬一......”


    沒等穆思弦說完,半夏又跪在門口忙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敢欺瞞小姐。奴婢這就去處理。”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南宮瑾就發現穆思弦一行人的馬車少了一架,另一架看車轍也似乎比昨天淺了一些。


    不等南宮瑾發問,玄雲見其神色立馬回道:“是穆小姐昨晚命她的侍女將物品精簡了一下,應該是不想給殿下造成麻煩。”


    玄雲想到昨晚在穆思弦房頂聽到的她說不想和殿下有牽扯的話語,還是委婉地將意思重新表達了一下。


    南宮瑾聽完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似乎在他看來,嬌生慣養的小姐和恭順有禮的閨秀並無區別。


    反倒是旁邊的厲中原聞言笑道:“哎呀,這小妹妹還是挺貼心的嘛,看在她這麽通情理的份上,我決定給她開藥時避開那些太苦的藥,哈哈哈,瑾,看我多會憐香惜玉。”


    南宮瑾懶得搭理這神經大條的朋友,但是卻提醒道:“穆家小姐芳齡十六,中原,你好像也是十六吧?”


    厲中原聞言不禁拉下一張臉,心想怎麽出來江湖混那麽久遇到的人都沒有比自己小的,卻突然想到了什麽,壞笑道:“咦......我們這冷麵無情的三殿下怎麽會知道人家的年紀呢?莫非......看人家長得漂亮,動了凡心啦?”


    “無聊!”南宮瑾扔下一句話打馬而去。他心知厲中原隻是為了逗弄他,多年相交,厲中原隻要看到他和女子有丁點兒交集,就忍不住出言調笑,似乎極為期待打破他不近女色的傳言。


    而剛剛提到穆思弦的年紀,純粹是因為這穆家小姐出現得突然,以前似乎從未聽過她的存在。明盛帝正值壯年,朝中未立太子,他們十五歲以上的五個皇子中難免勾心鬥角。南宮瑾曆來不招惹旁人,但奈何被算計的次數卻不少,所以身旁出現什麽特別的人或事,他總得查探一二,省得著了別人的道。


    見到西南王這久不現於人前的女兒,自然派屬下去查詢了一番。由此知道了她為避死劫隨玄苦高僧隱居深山的事情,也知道了再過十多天正是她的十六歲生辰。


    或許是重見光明對於穆思弦來說確實重要,西南王也隻能為了她的眼疾放棄在府中為她大肆慶生的打算,隻說待她複明歸來,會重新給她補辦一個盛大的生日宴。


    臨行前穆遠道卻主動和南宮瑾提了一下這個事情:“三殿下,實在是汗顏,待小女六月十六生日當天,隻能拜托殿下稍加照拂了。”


    他其實看出來穆遠道似乎有撮合自己和他女兒的心思,外人看來這絕對是一番劃算的買賣,西南軍權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若穆思弦眼疾痊愈,再成長些時日那應該也是絕色佳人。


    但南宮瑾曆來視紅粉如枯骨,也不想自己身上背負“覬覦西南軍權”這一嫌疑。所以南宮瑾雖然應下穆遠道的囑托,但卻沒怎麽記掛在心,反正已經將事情交代給了玄雲,他自然會將事情處理好。


    兩天的陸路轉瞬即過,到了第三天的山路,穆思弦也隻能棄了馬車,在半夏和晚秋的攙扶下隨大家一起上山。


    本來半夏和晚秋是打算輪流背自家小姐上山的,奈何穆思弦覺得哪怕有功夫在身,背一個人上山還是會很辛苦的。她又不是殘酷的剝削者,所以哪怕兩個丫頭再怎麽勸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也還是堅持讓她們扶著自己走,並聲明如果自己走不動了一定讓她們背。


    晚秋和半夏沒法隻能扶著她,一路上哪怕遇到個小樹枝都要提醒她,當真是萬分注意,生怕她有任何差池。


    穆思弦本來因為眼睛看不見還略有些擔憂,但發現旁邊兩個丫頭分走了她大部分的力道,遇到什麽大的小的阻礙都及時提醒她,她慢慢也就放鬆了心情,以對於她來說可以算是極快的速度翻山越嶺。


    “誒,瑾,你看那穆家妹妹還真是懂得心疼她的丫鬟啊,明明讓丫鬟背著不是更舒坦更快嘛,而且她看上去也沒多重,背著也不會有多累吧?”厲中原雖然已經知道自己就比穆思弦大了兩個月,但他覺得大一天也是大,所以在南宮瑾麵前提起穆思弦時都是妹妹長妹妹短的,不知道的還真會以為穆思弦是他親妹妹呢。


    玄雲見自家主子沒有搭理厲公子的打算,隻能隨聲應道:“在山路上背人確實不易,而且穆小姐的兩個丫鬟看上去內力不深,就算輪流背她家小姐,一天下來也是夠嗆的。”


    厲中原是個話癆,沒人搭理他他都能自說自話叨叨半天,這時有玄雲回話他自然更是激動了:“誒,玄雲啊,你家主子內力倒是深厚,而且他那一手踏雪無痕的輕功可是聞名江湖啊,你說......若是他背穆家小姐,是不是三天都不帶喘氣的呀?”


    ......


    這話玄雲沒法接,此時他才想起大哥玄風的教誨:“沒事不要搭理厲公子,否則早晚會被他帶溝裏去!”


    看玄雲沒有回話,厲中原又再接再厲給玄雲挖坑:“玄雲你不說話是默認你家主子能做到,還是......作為下屬,不敢當麵質疑主子的能力呢?”


    玄雲此時萬分後悔沒有聽從大哥的教誨,隻能拱手對南宮瑾說道:“殿下,屬下去前麵再探探路!”


    不等南宮瑾回答,玄雲運起輕功,瞬間消失在了厲中原麵前。


    厲中原懟跑了玄雲,又來南宮瑾麵前嘚瑟:“哈哈,瑾,你看你的屬下不敢回答呢,心裏多半以為你背不動穆小姐吧!”


    “慎言,有損人家清譽!”南宮瑾不得不提醒道。


    厲中原想想發現自己確實不應該隨意拿這些開玩笑,便開始找其他話題和南宮瑾閑聊。但整個過程多半是厲公子說半天,南宮瑾回幾個字或者幹脆不理,然後他又繼續接下去。


    或許是厲中原已經習慣了和南宮瑾的這種交流方式,他還是很開心地一邊和南宮瑾聊著天,一邊殘害路邊的野花野草,又時不時地逗弄一下探路回來後變成悶嘴葫蘆的玄雲,中途還三番五次地去問穆思弦身體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謂將其話癆和醫者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反觀穆思弦這邊,晚秋卻還誇讚了一下厲小神醫的細心周到。而穆思弦卻從偶爾傳來的笑聲和怪叫中得出一個有待核實的結論:這厲小神醫估計不隻話癆,而且怕還是一名多動症患者!


    爬了一天的山路,穆思弦中間確實也讓晚秋和半夏背了兩小段路。晚秋一路給穆思弦描述了山花浪漫的景象,穆思弦不由暗自歎息:“可惜了看不見,這漫山的美景隻能暫時辜負了!”


    到山腳的客棧休息時,厲中原又跑了過來:“穆妹妹,我摘了一束特別漂亮的山花,殿下嫌棄我一個男的帶著花不成體統。我送給你吧!”


    厲中原可能是在南宮瑾麵前妹妹叫多了,而且加上這兩天他的觀察,發現這穆小姐確實是一個善良溫婉的好姑娘,說起話來輕聲慢語。


    可能是因為厲中原的母親是號稱“霹靂娘子”的聶女俠,他自小又被自家母夜叉般的二姐厲雪辭蹂躪,導致厲小神醫對溫柔的女子極有好感,對潑辣一點的女子卻是敬謝不敏。所以此時他一開口竟然將妹妹叫了出來。


    穆思弦正想著怎麽拒絕這厲小神醫的自來熟,他卻又接著道:“這花幹了以後也不會枯萎變難看的,等我治好穆妹妹的眼睛,你就能看到它們幹了以後也很漂亮的樣子了!”


    穆思弦遲疑了一瞬間,還是決定接受他的好意:“多謝厲小神醫!”說完又側身對半夏說道:“半夏,幫我把花接過來!”


    半夏本想張嘴說點什麽,但看著周圍人多就沒開口,隻能踟躕地走向厲中原接過他手中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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