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鑒定完畢了。”從山一樣


    “……事情就是這樣,我真的看到老公進了那個房間才讓娘家人衝過去的,哪裏想到會找錯地方!”派出所內,一名嬌美“人妻”哭得梨花帶雨:“雖然一開始是我們的不對,但你們看看,他們把我表弟打成什麽樣了,頭上現在還在流血……”


    說著,她抬手想擦淚,卻翻不到紙巾。一邊的年輕接待員及時遞上包餐巾紙,得到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女人抬頭,淚眼迷蒙中瞳孔卻晶亮閃爍,脆弱可憐,那笑容晃得人眼前一花。接待員心裏一軟,剛想安慰幾句,對麵人已把臉埋入膝蓋間:“現在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要是他們一直被關在這邊,該怎麽辦……”


    她縮在椅子上,小小一團,頭發遮住大半張臉,隻看見蒼白細膩的下巴和被咬出牙印的豔紅下唇。


    接待員到底年輕,手足無措,結結巴巴手忙腳亂的解釋了一大堆,最後慌張開口:“沒事的,這種情況就是普通民事糾紛,交了保證金達成和解就行。你現在就可以把人領走了!”“真的?”薑夢抬頭,一雙杏眼撲閃撲閃。


    3分鍾後,一個眼眶微紅的漂亮美人帶著仨掛彩男出現在派出所對麵的大馬路上。


    “幹得不錯。”柳醫生理了下被拉皺的衣領:“我第一次在1小時內就從局子裏被平安保出來,速度可以破紀錄了。”“的確,考慮到機關單位的平均辦事速度,這次經曆簡直就是奇跡。”孟竹鈞長出一口氣:“我本來以為至少得被關24小時。”施明禮忙著拿紙擦臉,來不及說話,隻能跟著點頭。


    看著麵前一臉輕鬆的男人們,薑夢歎了口氣:“也是你們運氣好,下次別這樣幹了!”她翻了個白眼:“辛虧今天值班的是個年輕人,沒什麽經驗才會吃我這套;換做是老油條,人家老早就看出破綻來了,哪裏輪得到我裝哭。”


    “但是,我覺得吧,能這麽快出來還是你的功勞。”施明禮把沾了鼻血的紙團隨手一扔,小心檢查剛挨打的臉:“畢竟你長得那麽漂亮,一哭起來誰都心疼;要是換了林雨柔來,她那1米82的體格往派出所門口一站,我們就別想出來了,現在絕對還在裏麵待著呢。說不定還會被認作什麽民間不和諧小團體之類的。”說到這裏,惡作劇般笑起來:“到時候,我們就指認她是首領……嗷!”冷不丁被人戳到臉上一塊淤青,他哀嚎一聲,小狗般淚汪汪望向作俑者。


    孟竹鈞若無其事收回手指,繼續保持商業微笑,默默用下巴指了下走在最前麵的美人。施明禮後知後覺抬頭,對上一雙淩厲的雙眼:“你說什麽?換做她又怎麽樣了,難不成別人好心把你領出來,你還想把人家也拉進去?”薑夢隻覺一股無名怒火由心而起:“你覺得進派出所是很好玩的事嗎?那裏搞不好是會留案底的,然後一生都甩不掉了!”


    她回頭狠狠瞪向施明禮:“你以為長得漂亮在那種地方管用嗎?我告訴你,如果不是那四人心裏有鬼不敢聲張,你們無故傷人被拘留一個星期都是有可能的!那時候還能輪得到你對保釋人挑三揀四?有得人來接就不錯了!還有,不要拿女孩子身高開玩笑!林雨柔是吃你家的還是喝你家的了?你還沒她高呢,怎麽,嫌人家擋你光了還是吸你氧了?”


    說著說著,薑夢哽咽起來:“你們,你們說是有計劃救何小姐,結果連個商量的時間都沒有,自己直接和對方同歸於盡進了派出所。要是我今天帶不出來人,你們又會在裏麵關多久?我們拿到符紙又有什麽用?要是不小心耽誤了,那兩個人都出不來怎麽辦?”她轉過身去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小,卻沒再看其他人,隻是大顆眼淚順著兩腮往下掉。


    施明禮呆了。聽了別人一通訓斥,他才慢半拍反應過來,這個所謂“計劃”的本質根本就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然後把爛攤子扔給同伴,而他的同伴們不得不承擔剩下所有壓力。在尋找那個不知道被藏在哪兒的符咒的同時,還得去派出所撈人。


    看著低頭走在所有人前麵的薑夢,他突然意識到,這人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子,她的人生以前一直幸福順利,或許從來沒有過,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必須得去派出所領人出來,更別提還得哭著演戲。他很想過去拍拍對方肩膀,說句“對不起,害你擔心了。”但現實是:他隻能跟在後麵幹瞪眼,無意識的絞著手指頭,嘴巴張著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自己做了錯事嗎?或許吧,突然間就無端嘲笑起別人的身材。他默默皺起眉頭,當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不由自主的就開起那樣惡劣的玩笑。但是,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於自己頭上嗎?他歪了下頭,覺得也不應該。


    計劃是柳醫生定的,他一向是小樓中“靠譜”的象征,加上當時情況緊急,大家病急亂投醫,隻能按照這個臨時製定的計劃行事,總好過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轉。詩人摸了下臉上刺痛的地方,然而醫生在開始前就明確表述了這次行動的危險性,而且他是唯一一個當時能想出辦法的人,所以也不能怪他。


    施明禮覺得茫然無措,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內心總有一種負罪感。臉上有塊地方一直在發燙,一定腫起來了吧?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鸚鵡桑丘,說不定自己的臉在明天會變成它羽毛的顏色,那種青藍色。作為一個詩人,他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很有詩意的比喻,於是又感覺好受一點。


    有人從後麵輕拍詩人肩膀,一回頭,看到孟竹鈞複雜的眼神。他擠出個自以為燦爛的笑容,小聲回答:“我沒事。”接著指指前麵埋頭趕路的薑夢:“先想想怎麽安慰她吧。”


    然而在孟竹鈞眼裏,詩人明顯在逞強,他自以為沒事的笑容隻是勉強扯起嘴角,看起來無辜又委屈。尤其是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像極被拋棄在雨裏的狗崽。人啊,實在是過於複雜。孟竹鈞偷偷歎氣,轉頭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柳醫生,偷偷碰一下對方手背:


    詩人被嚇到了,薑老師也是!他朝對方無聲做口型:你有備用方案安撫他倆嗎?


    然而,一向沉穩的柳眠隻是麵帶疑惑,同他大眼瞪小眼,絲毫沒有平時作為醫生的鎮定。


    不是吧,怎麽一個二個突然間都這樣了?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孟竹鈞簡直要給他們跪了:各位大爺們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現在還有兩人困在符咒裏麵等著我們,為什麽突然間跟統一來大姨媽似的,玻璃心說碎就碎?平時不都是摳腳大漢嗎?


    看著周圍要麽一蹶不振,要麽委屈巴巴,要麽一頭霧水的同伴,孟竹鈞覺得自己鬱悶了,他甚至產生“要不要幹脆放棄調節等時間撫平一切現在我隻想裝鴕鳥逃避現實”的想法。不不不,他搖頭,把這個想法晃出腦袋,強迫自己麵對現實:時間隻會讓事情繼續惡化,而且現在是關鍵時期,如果有什麽事情必須當場就把它解決了。


    回想以前,小樓的房客們之間從來沒紅過臉,所以這次吵架也隻是個意外。他把手收進荷包內,深吸一口氣,開始分析現狀:


    薑老師會生氣是因為被“進派出所”和“計劃可能砸在自己手上”兩件事嚇到了,現在事情了結,稍微安慰一下就好;詩人是後知後覺,對計劃中的危險性感到後怕才覺得委屈,這個也好解決;關鍵在於醫生。


    他斜一眼旁邊,柳醫生已經戴上眼鏡,反白光的鏡片後麵看不清表情:這人從一開始就了解一切,計劃裏也表明了潛在的危險,他應該很清楚大家在意識到行動的危險性後,一定會產生巨大不安和應激反應。但是,現在這廝卻一臉疑惑加無辜,好像一點也沒意識到這個後果。


    孟竹鈞伸手重重擰下眉心:醫生這人一向行事周全,現在才擺出這種困惑的表情完全不合常理。要麽,他就是在裝,雖然裝得毫無意義;要麽,就是真的沒想到這點,然要真是這樣也未免太奇怪了。


    想了3分鍾,他決定放棄。作為優秀標本師的孟竹鈞很擅長與各種屍體打交道,心思細膩溫柔,但同時,他也真的不懂人心。還是等回家了挨個兒哄吧!他想,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現在裝裝鴕鳥也沒什麽。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對不起。”


    嗯?眾人聽了心裏皆是一顫,齊齊停下腳步,回頭隻看見柳醫生直直站在原地。剛才難不成是他說話?剩下三人一臉懵逼,不可思議的看向旁邊,相互用眼神詢問。還沒理出個頭緒,醫生又開口道:“對不起。”


    這次看清楚了,三人對視一眼,默默點頭:就是這廝在說話。


    “我好像做錯事了,對不起。”柳眠看著麵前的同伴,再次道歉,臉上是少有的窘迫:“那個,可以一邊走一邊聽我解釋嗎?”他眨眨眼:“我無意將你們卷入到危險中來,真的,也不想看到你們吵架。但是,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


    “直到今天我才發現,自己從小知道的某些‘常識’,大概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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