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惹事!”唐束把妹妹抱起來,氣呼呼瞪了攝像頭一眼:“倒是你,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要不然怎麽說了這麽久都不露麵?你是被人綁了不方便接電話麽?”


    聽到這裏,小樓眾人又擠了過來,他們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小房東明明開的是視頻通話,怎麽偏偏自己不露臉的?快一個月了,這個女孩究竟在哪裏,要找什麽,變成什麽樣了?


    屏幕那頭沉默許久,最後終於傳來一聲:“這個你馬上就會知道了。不過,看你衣領扭成那個樣子,最近應該和醫生過得還不錯,有沒有冷落你妹妹?”


    她說什麽?唐束先是一愣,隨後老臉一紅,心虛的抓住領口:剛才還在床上滾呢,哪有時間整理衣服?這件還是上午的,別說衣領了,就是扣子都沒剩一顆!應該沒留印吧?他若無其事擋住脖子,虛張聲勢道:“這和我妹妹有什麽關係?誰讓你要午休時間打電話了,你穿西裝打領帶的睡覺呀?我們都才醒呢!”


    喔豁,所謂不打自招就是這樣了。除淼淼以外,所有人都對醫生及他男友投了個“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眼神,氣氛一時不那麽正經,兩位當事人耳朵都紅了。


    “行了,下麵開始幹正事吧。”啪一聲,何小姐像拍了行李箱一巴掌:“接下來的事很關鍵,也是我必須召集所有人的目的。為以防萬一我先問一句:我們都算是朋友,都一起生活一年多了,對吧?”


    當然了?眾人不明所以的點頭,不知道為什麽那邊人的語氣一下子嚴肅起來。


    “那麽現在,請各位準確形容一下我的樣子。”


    何小姐的樣子?房客們你看我我看你,這人他們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個子小小的,很可愛的,然後,然後……


    然後是什麽來著?


    她有什麽樣的特征,頭發是長是短,眼睛是什麽形狀和顏色,臉型如何,是白皙透亮還是小麥色肌膚,腿長還是短……這些問題,沒有人能回答出來。大家麵麵相俱,所有人都知道有個“何小姐”,但所有人都不確定她的樣子。


    這一刻,一種不安漸漸散開:他們所知的何小姐,真的和別人所看到的何小姐一樣嗎?那個作為房東存在的“何小姐”到底是誰?為什麽明明是共同生活的同伴,他們卻連那人的臉都記不住?


    從頭到尾,這個“何小姐”的存在都是模糊不清,她成為了徘徊在這個地方,在所有房客身邊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空氣中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凍結,接著,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他們都清楚,對於“何小姐”其人的集體印象模糊絕不是巧合,而是基於某種條件之下的“必然”,這是一個符合某人預想,從很久之前就注定了的結果。


    從他們被挑選,入住這棟房子的那天起,就進入了這人的計劃。計劃中,會有個溫柔可愛的小房東來到他們身邊,也就是那個“何小姐”。但她叫什麽其實無所謂,最重要的,是這人一定能與房客們科目相處,並以此獲得平穩隨順的人生。


    作為回報,這些無意中協助計劃者們可以在這個城市中以便宜到不可思議的價錢租到房子,且得到一個包容自己所有怪異之處的安身之所。


    然現在,這個計劃出現鬆動,作為主角的“何小姐”發現了問題。


    “很奇怪對吧?”屏幕那端的女聲有些顫抖:“這不是你們的問題。實際上,我現在所在位置,就是我已經離開了五年之久的家鄉。自從上了大學我就沒回去過,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徘徊在我腦袋裏,叫我千萬別回去。”


    “但我還是回來了,然後,發現了件很奇怪的事:我好像從來都沒在這裏存在過。”


    這是什麽意思?其他人皆皺起眉頭,在現代社會要抹去一個人活著的痕跡幾乎是不可能的,那些街坊鄰居,學習成績,交友圈子,工作記錄等隨時都在泄露他們的蹤跡,一個大活人絕不可能憑空消失!


    “你說你沒存在過,但是我們每個月的房租都有交呀……”施明禮率先發言打破寂靜,可惜他話說到一半就被後麵薑夢打斷了,後者一個眼神飛過去,她強壯的女友會意立即捂住這人的嘴。


    現在是聊房租的時候麽?兩個女生同時翻了一個白眼,怎麽這麽不會看氣氛呢!


    確認詩人不會再做出什麽無腦發言後,薑夢把他扒拉到後麵,自己深吸一口氣:“那個,何小姐呀,你要相信一點:人的存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悄無聲息消除的。雖然由於某種原因我們暫時不記得你,但我敢保障,絕對沒任何人能替代你在我們心中的位置!”


    “打個比方,”孟竹鈞也湊上來:“假如某天有人想要冒充‘何小姐’混進這棟房子,我們會一眼把她揪出來。其實你的存在和我們的記憶清晰度無關,我們知道你,了解你,能認出你,和你到底是誰其實關係不大。”


    “你可以長成各種樣子,隻要我們知道,你就是獨一無二‘何小姐’就好。”


    “有理。”柳眠推了下眼鏡,金絲鏡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可信度頗高:“你一個人在外麵別胡思亂想,早點回來是正事,不管你在那邊到底發現了什麽,這裏至少還有人能幫著你一起解決。”他的醫生身份在這一刻發揮了權威作用:


    “在家鄉找不到存在痕跡可能有家庭環境、學校搬遷、鄉村改建等很多因素,但這些都不能成為你否認自己存在的理由,你就是想太多了。就像詩人說的,如果你都不存在了,那我們每個月的房租難道是假的麽?總之,相信我,一切等先回家再說!”


    “嗯……”屏幕對麵的何小姐發出長長一聲歎息,她現在內心感情複雜,有感動也有不安,甚至還有點好笑:柳醫生的權威姿態擺得到挺高,要不是她對這人還算了解,怕是早就被他騙過去,轉而懷疑自己真是由於旅途勞累而疑神疑鬼。


    可惜,她在這邊調查道德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她清楚知道,醫生撒謊了。


    作為一個隱藏諸多秘密且對道家法術涉獵很深的男人,柳眠這人極有可能已經猜測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被動消失技能”的內幕,但他不好說出口,隻能先把自己盡快弄回來再說。或許,這人現在也同自己一樣,心慌得很。


    “不是,這裏的情況和你們想象的不一樣。”猶豫許久,何小姐還是調了下手機位置,屏幕上出現她略顯疲憊的臉:“我所說的消失,並不是指印象模糊或是記憶不清,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不見蹤影。”


    “在我的記憶裏,從小就缺了一段:我不記得我6歲之後到大學之前的事。或者說,每次我回憶起來,都隻有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一個年老且絕不是我父母的影子在一邊陪著我。”她苦笑一聲:“然後,等我來到這個城市,繼承了那棟房子後,就連那個影子都回憶不起來了。”


    “等我下定決心要找回記憶的時候,才發現我忘記的東西比我想象的要多太多,我甚至忘了我到底忘記了什麽:家鄉的具體地址、小時的玩伴同學、陪我一同長大的親人朋友……最後我才從大學官網裏查到我的原籍,這才回了家。”


    “然而,我在這裏找不到自己。”何小姐低下頭,摸出一張照片:“你們看,這時我小學時同期的畢業照,按照檔案,上麵理所當然會有我的樣子。但是,這張照片上並沒有一個姓’何’的孩子。不止是這張照片,那一屆的學生中,也沒有我的記錄。”


    “後來我找到了一個跟我很像的孩子,就角落這個,她的臉被樹蔭擋住了。”順著何小姐的手指,那裏縮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臉部模糊不清。


    這實在不能用常理解釋。她握緊照片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那天陽光很好,所有人笑容燦爛,六年的小學時光被清清楚楚定格在這張照片裏。怎麽會偏偏就一人看不清呢?那個女孩麵容模糊的樣子,就好像在拍照的一瞬間,她自己刻意搖晃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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