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最後的希望居然建立在謊言之上時,這個種族的未來究竟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那些被蒙騙的群眾會被無辜吞噬嗎?而那些知曉了真相的人又該怎麽辦?


    “因為通天塔的洗腦,我一直認為,這裏是個由特殊人群建立起來的,專門為了打倒喪屍拯救人類的地方;”雙手握拳放在桌上,阿煢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麵前的女人:“但剛才你告訴我,這裏其實就是整個世界的控製後台?”


    “這裏邊不僅是喪屍病毒爆發的根源,是行屍走肉的源頭,還是培養異能者的地方?”她很希望能聽見身邊人的反駁,然從對方那雙驚恐含淚的眼瞳中,她知道自己所猜測的瘋狂居然成真了:“那麽那個大統領究竟想幹什麽,玩左右互搏嗎?”


    就這樣盯著對方的眼睛不放,辦公室內倆人沉默了半分鍾,都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辦;“來,你先坐下,就坐我對麵;”最後還是阿煢先開口,站起來一把將人拉到桌對麵做好,接著又開始學記憶中某個人的樣子:


    “看著我的眼睛,就這樣,不要動。”雖記不起那人的樣子,但她竟奇跡般記得那人的行為,現在正好照葫蘆畫瓢:


    “告訴我,關於這個通天塔內你所了解的一切,包括你當初進塔的整個過程一起。”牢牢看住麵前人的一舉一動,她努力壓低聲音,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是在很認真的“拷問”:“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開口,不過,最終我還是會想辦法撬開你的嘴。”


    “不過,不能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就是了。”


    你想怎麽威脅我的人身安全,靠你的兔兔臉萌死我嗎?看著麵前煞有其事的賞上司,郭櫻臉色還有點發白,不過和剛剛那句話關係不大:她明顯不怕對方裝模作樣的恐嚇,但她同時也知道,自己說漏嘴的事件已經成了個無法更改的事實。


    現在,要是不順著這小兔子的意,乖乖把內情都吐出來,小家夥明天就可能直接蹦去巡查隊麵前“自首”。


    在作死方麵,她家上司一向都來真的。


    “既然你堅持要問,那麽作為你合格的貼身秘書,我不也隻有如實回答這個選項了嗎?”摳著椅子下方的海綿墊,郭櫻垂下頭,老老實實開始坦白:“關於這個通天塔的秘密,其實我也是親身經曆過,才瞞著不願說的;”


    “正因為是當事人,所以我一直害怕至今。”咬著嘴唇,這人的聲音浸透了世上所有的悲傷:“在我小時候就沒了父母,一直跟著兩個姐姐過活。記得那時喪屍病毒還不像現在這樣猖獗,我們三個孩子還有點運氣,能順利進入通天塔的工作篩選;”


    “剛一進來,那實驗室的醫生就給我們每人打一針,說是為了‘檢測潛力’。而就是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造成了我和姐姐們完全不同的命運。”


    “大姐在被注射不久便發生了變異,竟然變成了一隻喪屍!”咬著牙,她的眼底已經一片通紅:“就在我們眼前!在我們看著她的時候,她開始流出血淚,整個皮膚也突然青一塊紫一塊的,一下子就連親人都認不出了!”


    “我當時已經嚇傻,還是二姐姐摟著我,拚命向外麵砸玻璃呼救,才叫來了實驗室的人。但是,在看到大姐的變異後,這些人居然一副見怪不怪的臉,還說什麽‘又一個高階喪屍誕生了’之類的,而後直接將大姐姐就這樣放出塔外不管!”


    擦一把眼下的淚水,郭櫻已經沒了當秘書時氣定神閑的樣子,但她還是勉強自己把話說清楚:“我聽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回去的時候,還拿著個本子計算什麽‘這次高階喪屍的估計感染範圍及感染程度’,根本已經將製造喪屍當成了個實驗內容!”


    “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哪有什麽病毒,那些喪屍就是從這個塔內被製造出來的!”抖著嗓子,這人好不容易說完最後的結局:“然後,我二姐姐在相同藥劑的作用下又變成了異能者,而我也成為了一個隻擁有一點點凝水能力的‘辦公室適用人才’。”


    “為了見二姐姐一麵,我一路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才到這個位置,但結果卻被人告知,二姐姐作為外派人員,早就被喪屍攻擊吃掉了。”苦笑一聲,郭櫻閉上眼,任由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剩下的故事,既可悲又殘酷。”


    為了自己無端犧牲的兩個姐姐,這個姑娘在通天塔內四處打探,最終得知了整個塔樓的真相:


    這世界上的第一例喪屍病毒,就是由塔的主人“大統領”故意散播出去的,而這人的目的也很簡單:借由“喪屍”的理由,將所有人類都集中到四大基地及通天塔內,再接受那個“潛能藥劑”的篩查;


    篩查結果通常有三種:接受了注射的人,或者變成實力不一的異能者,或是直接變異成高階或低階喪屍,又或者還是普通人。


    對於那些較實用的異能者,通天塔則使用“提供進階材料”的方式控製他們進行喪屍狩獵、搜集物資以及維持喪失與普通人之間的平衡;普通人淪為塔內苦力;喪屍就放出去,任其汙染那些“不願配合”的流浪者。


    就這樣,通過十幾年的演化,這個世界就變成了如今的樣子:人類、異能者及喪屍兩兩對抗,相互製衡。


    在這其中,郭櫻還得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除了大統領本人之外,現在世界上所有的異能者,都是當初注射過藥劑的人。隻不過,異能出現時間有早有晚而已。


    “異能者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才推斷,擁有異能的部長你極有可能和那大統領是一類人!”說到這裏,這姑娘突然站起來,一把握住麵前人的手:“因此,絕對不可以向任何人暴露你的力量,現在明白了?”


    “因為這份力量,本來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


    緊緊抓住上司的手,郭秘書實在是放心不下:對於那些不願配合進基地的流浪的普通人,大統領都能直接放喪屍出去消滅,可見其狼心狗肺的程度;要是這兒再爆出一個天生的強大異能者,那他還不得嫉妒到瘋魔。


    為了保護和自己姐姐有幾分相似的善良部長,讓她做什麽都行:“現在沒暴露時我們還能活在這末世的天堂裏,要是暴露了,等待你的就隻有地獄啊!”


    活在這麽一個處心積慮,犧牲了無數人生命強行建造的虛假烏托邦內,真的算是“活在天堂”麽?阿煢不知道這種既壓抑又難受的感覺是什麽,她隻能從對方的淚眼朦朧中,判斷出自己應該與之對應的行動:


    “好吧,我盡量不闖禍。”點了下頭,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又提了個額外條件:“我答應不到萬不得以不暴露自己的能力,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帶我去看看這個‘天堂’真正的樣子。”


    這通天塔根本算不上什麽天堂,充其量隻是橫在天堂地獄間的一道分割線罷了。接下來的日子,她跟著小秘書看遍了基地內所有角落,最後認清了關於這座塔的事實。


    在末世中,不會存在什麽救贖之地,每個人都活得很艱苦。


    那些賣著貴重甜點的商人背後是繁重的賦稅與原料極度短缺;普通人每天做十六小時的重活才勉強養活自己;孩子們一生下來就沒有童年,不得不用自己的哭聲去換取他人少得可憐的同情;異能者們以命換資源,供養著整個基地……


    這些悲慘畫麵隻存在於塔的外圍,高聳的通天塔將世界分割成兩部分:一邊是暗無天日,一邊又是極盡奢華。


    辦公室內金碧輝煌的布置阿煢看了都想哭,就算現在這些個金閃閃的或許還不如一袋大米,但那終究還是比外麵好太多太多;對於這些東西,她在嫌棄的同時又隱約覺著眼熟:


    “難道,我曾經也過著這樣空虛又沒道理的暴發戶生活嗎?那麽後來又是怎麽改的?有人把我拽回正常人的世界了?”用手指感受著坐墊上的描金花樣,小兔子暗地下了決心:


    從現在開始,她要學著打入通天塔內部!等她差不多弄清楚這個機構的運行規則後,她就要找出破綻,然後從這虛假的象牙塔內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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