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香低著頭。


    大概是不想讓黎燕珊看到自己眼裏深切的悲傷。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本來呢,這話我不應該說!果兒生孩子,對你家,我家,以及顧家來講,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所有人都應該高興!當然,我也不例外!可與此同時呢?我心裏多多少少也有點不好受。”


    不好受?


    黎燕珊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


    聽她一說。


    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大姐,你是不是想到……那個孩子了?”


    金鳳香實實在在地點了點頭,“不瞞你說!確實是!我這兩天做夢,就夢到我那個死去的女兒了!在夢裏,我也看不清她的樣子,周圍好像總有一團大霧,她就站在霧裏麵靜靜的看著我,不說話,也不哭,不笑!我問她冷嗎?餓嗎?缺錢嗎?她都不回答。”


    金鳳香是個迷信的女人。


    對夢境自然有自己的解釋,“我私下總覺得,她是怪我了!怪我把她忘了!她也是我肚子裏10月懷胎的孩子,可生下來我都沒見過她的麵,不但一點沒盡到母親的責任,反而連她的屍骨我都沒保住……”


    話一說到這兒。


    金鳳香哭了。


    眼淚劈了啪啦的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向了膝蓋上的長命鎖,“……今天我一看這個長命鎖,我又想起她來了。那時候,我婆婆知道我生了個女兒,也給孩子打了個小銀鎖,大概就和這個一模一樣!當時是希望孩子長命百歲,平平安安的,可誰想到……她早就不在了,一落地就沒了。”


    “別難過,別難過!”黎燕珊隻能摟著她輕勸……可翻來覆去隻有“別難過”這三個字,別的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了!


    說啥啊?


    沒有親身經曆過那種痛的人,無論說什麽,都是隔靴搔癢。


    更何況現在黎燕珊的女兒活得好好的,也有了下一代……人家金鳳香想自己的親生女兒了,黎燕珊也沒法再深勸。


    最後,還是金鳳香自己想開了。


    囫圇的用手抹了抹眼淚。


    尷尬地抬起頭一笑,“你看看,我這又是鬧的哪一出?果兒剛回家,大家都過來看孩子,我卻自己躲在這屋哭?也就你還明白,我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受啥氣了?”


    拉住了黎燕珊的手,“大妹子啊,這話就到咱倆中間為止吧,你可別到外麵去說!果兒現在坐月子呢,我可別給她添堵了,讓她心情不好,我可罪過了。”


    “我知道。話雖然這麽說……”黎燕珊還是有點擔心,“大姐,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你能做啥呀?”金鳳香啞然失笑,“我就是怕你心裏有負擔,才躲著你們,上這屋坐了一會兒。誰想到你還跟來了……實際上,我心裏也明白,我丟了個孩子,這是命,跟你們誰都沒關係,這一眨眼也過了20多年!也該煙消雲散了。你別多想擔心,讓我自己平靜平靜就好了。或者哪天晚上,我找個沒人的地方,給那個女兒燒幾張紙,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黎燕珊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我陪你去燒紙?”


    “算了吧,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不能弄這些陰陽事!”金鳳香到底是個跳大神兒的,還有著自己的忌諱,“另外呢,現在政府也不提倡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抓的挺嚴的。我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得了。”


    “那行嗎?”


    “有啥不行的?你就別管了。”金鳳香低頭收好了長命鎖,轉身放到了抽屜裏。


    這才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臉。


    也不再多說了,“大妹子,咱們出去吧,總在這屋呆的時間長了,孩子們該以為有啥事兒了。”


    不管心裏有多難受。


    還是惦記著孩子們的感受。


    這就是金鳳香的為人。


    黎燕珊摟著她的肩,強顏歡笑地哄她,“大姐,別難受了,咱們還得往前看。明天過年了,我請你出去吃好吃的。想吃什麽?你說話!”


    “拉倒吧。”金鳳香大咧咧的笑了,“過年要在家吃團圓飯。你們都上我家來。我負責做飯。”


    “這恐怕不行。”黎燕珊為她考慮,“大姐,這些日子裏照顧果兒坐月子,裏裏外外沒少忙活,有時候,你怕大海晚上休息不好,還要去替他值夜班!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的。你又惦記,我不讓我去值夜班……你本來就夠累的了,明天還要在家做團圓飯?這麽多人的飯?不行啊!我不同意!我心疼你!”


    “沒事兒!”金鳳香抿著嘴笑了,“倩倩要幫我忙!大海他媽也過來!他們都是幹活的好手!真不是我說,大妹子你就算了,你沒懷孕也頂不上一個全工分,現在懷孕了,你還能幹啥活?最多就讓你洗洗菜。”


    “洗菜也行。”黎燕珊知道勸不住了,隻能點頭同意,“反正明天我過來!再帶幾個外賣,咱們少做點菜?大家在一起吃個團圓飯就好!吃什麽不重要。”


    *****


    與此同時。


    顧憶海安頓好媳婦之後,一看屋裏人挺多,也用不著自己,就向母親交代了幾句,“媽,要過年了,我好幾天沒去單位了!我出去看一眼?”


    “去吧!”劉愛玲答應的爽快,“這邊有我呢!”


    顧憶海也沒多說。


    轉身就出了房門。


    媳婦兒生孩子,按照單位的規定,他也能夠休七天產假。


    可顧憶海現在是領導,要顧及的事情很多,抽出空了,自然要到單位去看幾眼。


    他也沒敢耽誤。


    到單位轉了一圈,簡單地了解了一下情況,見沒有什麽狀況,就交代小五子,“這邊你替我盯著點!萬一有什麽事兒,馬上去我家找我,我過年就來上班。”


    “知道了!”小五子不以為然,“單位也沒什麽事兒,大家這不都過年嗎?工地上也沒人!你放心在家照顧嫂子和孩子吧。哦,對了,初一我去給你拜年啊,咱們喝兩杯。”


    “行!”顧憶海停頓了一下,“還有件事,我這幾天醫院照顧果兒和孩子,分不開身!讓你去打聽安琪兒的事兒,有下落了嗎?”


    “這個……”小五子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這幾天安琪兒也沒露頭啊?我在醫院派的人都沒用上,誰也沒看見她啊!看不到她的人,要想就這麽查她的住處,那可是大海撈針了。”


    “嗯!”顧憶海點了點頭……心裏也知道這個道理,“那你接著查!我再去李柄昌那邊問問有沒有消息?”


    話一說完。


    拿著車鑰匙出了單位,開車直接又奔著公安局去了。


    巧了。


    大概是年底了。


    李柄昌有好多內務要辦。


    剛巧留在了辦公室。


    他一看見顧憶海來了。


    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喲,新爸爸?怎麽的?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了?媳婦兒出院了?孩子都接回家了?一切順利吧。”


    “嗯!都回家了!”顧憶海也是個會辦事兒的人,在皮包裏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兩瓶五糧液和兩條大重九,放到了李柄昌的辦公桌上,“過年了!我來提前祝你過年好。”


    “哎,咱們還弄這個幹嘛?”李柄昌說的實在,“原本應該是我去你家,看看孩子扔點兒東西的,結果你還來給我送東西了。你這讓我多不好意思啊?”


    “沒啥不好意思的!”顧憶海和他通過幾次接觸,兩個人脾氣相投,私下的時候,常約著喝酒早就熟不拘禮了,“咱們誰跟誰呀?你要是真有心給我孩子扔東西?什麽時候來都行啊!我等你!哦,對了……”


    順勢引向了正題,“我這些日子忙,也沒有功夫過來問問,那個安琪兒的事兒怎麽樣了?你有查到她的下落嗎?”


    “這……”李柄昌略一猶豫,轉身給顧憶海倒了杯熱茶,放到他的麵前,“你聽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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