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著蟲鳴鳥叫,花語柔起了個大早,未施任何粉黛,一襲素衣,在丞相府門前徘徊良久。丞相府的守衛因她太過樸素,並未認出她來。花語柔不曾上前詢問,守衛便也不曾趕人。


    花語柔來回踱步,皺著眉頭,看著丞相府的牌匾,思忖著李奕軒當日的話。那樣的利弊,她究竟該不該考慮。選擇在丞相府安穩度日,還是選擇縱橫天下,逍遙度日,任性追求平生所愛?


    守衛覺得有些可疑,還是稟報了魏洪成。魏洪成正要進宮麵聖,在門口見到了花語柔。


    他緩緩行了個禮,“見過郡主。”魏洪成深深看了花語柔一眼,這門婚事,已經是躲不掉了。如今,遂了懷瑾的願,也好。


    守衛驚詫不已,沒想過這麽一個樸素的姑娘竟然是尊貴的郡主。


    花語柔嗯了一聲,“我來找魏西施。”花語柔從來都很同情魏洪成,明明他不願魏西施接近她,可偏偏對魏西施完全沒辦法。


    魏洪成微微退開身,讓花語柔進府,“他在書房。”十年來,花語柔從來不曾來魏府找過懷瑾,今日上門來,懷瑾必定會很開心的。


    花語柔微微頷首,便徑直走進了丞相府。在小廝的帶領下,在書房找到了魏西施。


    魏西施依舊一襲白衣安坐於案前,帷帽遮麵,膝上放了一卷兵書,但仿佛心思飄遠,誌不在書本。案上還放著一卷明黃色的卷軸,是太後賜婚的懿旨。


    小廝退去,花語柔步入書房,涼薄道,“你一個病秧子,看兵書作甚?難不成還想當將軍?”她忍不住刻薄他,魏西施這身子骨,這輩子都上不了戰場的吧。縱橫馳騁,恣意江湖的日子,他這輩子是無望的吧。


    魏西施驚喜地起身,將兵書放在書案上,緩步走向花語柔,“木蘭,我做不成將軍,但我可以當你的軍師。”他依舊是溫柔的語氣,想伸手去扶花語柔,卻又收回了手。


    花語柔看著他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忍不住要拿他同李奕軒做比較,魏西施真是哪一點都不如李奕軒。“我已經有李璟程這個軍師了,不需要多餘的軍師。”


    魏西施微微低下頭,“你還是不喜歡我,即使一月後我們要大婚了。”他有些哀怨,又有些惆悵。這個他愛了十年的女子,終於要成為他的新娘了,可是她卻依舊不愛他。甚至,不願多看他一眼。


    “不喜歡。”花語柔尋了一把舒適的椅子坐下,丞相府的婢女早已上了茶點,她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魏西施默然,靜靜地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他隔著帷帽癡癡地看著花語柔,如果她能喜歡他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好了。他並不貪心,他不需要她像愛李奕軒那樣愛他,隻要愛他一成就夠了。


    花語柔見他沉默不語,勾起一抹算計的微笑,“你可聽說了我與那李奕軒的事?”


    “我聽說了。”魏西施語氣平淡,仿佛這件京城百信議論紛紛的大事件,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那你該知道我心有所屬,你又何必應下這門婚事?”花語柔不客氣地質問魏西施,這許多年他究竟愛她什麽?花語柔花了十年時間都沒有想明白這件事,她根本一無是處,魏西施為何對她這般執著?


    魏西施探究地看著花語柔,“你當真愛他?是愛李奕軒這個人,還是愛他是個將軍?”


    “自然兩者皆有。”這兩點似乎不矛盾,並且同時存在在李奕軒的身上。李奕軒簡直是上天專門為她創造的一個人,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都符合她夫君的標準。


    魏西施有些驚喜,又有些失落,他心跳如擂鼓,卻又佯裝鎮定,“若我也是個將軍,你可會喜歡我?”


    花語柔差點被糕點噎到,輕咳了起來。魏西施急忙擔憂地起身,為她拍背順氣。


    “魏西施,你在說什麽鬼話,你怎麽可能成為將軍?”花語柔夢喝了口茶,咳嗽稍緩,便嘲笑道,“你自己的身體什麽樣,你心裏沒點數嗎?”除非他變成金剛狼,否則絕無可能成為將軍。這幅柔弱無骨的模樣,怕是刀劍都握不穩。


    魏西施幹咳了兩聲,“木蘭連假設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好啊,我今日便告訴你,讓你死了這條心。”花語柔走到魏西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即使你變成將軍,我也不會喜歡你。我喜歡的是李奕軒那樣的人,說不上哪裏好,但我就是喜歡他。”其實李奕軒的性子極其惡劣,花語柔覺得她是不喜歡李奕軒這個腹黑男的,隻是想拿他推阻這門婚事罷了。好吧,其實她也不知道。畢竟情愛之事,穿越之前,她亦不曾經曆過。


    魏西施如同夏末裏開敗的殘荷,垂下頭,有些沮喪,“你竟這般愛他。”


    如果世上真有月老,他真想問問,為何不能眷顧他和花語柔。


    “我當然愛他,否則我不會當眾親吻他。你該知道,這是隻可同丈夫做的親密行為。”花語柔篤定,這個保守的時代,男人是絕對不能接受心愛的女子同其他男人親親我我的。這一次魏西施一定會放手,不會要一個有失閨儀的她。


    魏西施突然笑了,有些詭異,語氣含笑,帶了三分苦澀。“木蘭,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放手,我隻求你是我的妻,我不管你心裏愛的是誰,隻要你在我身邊,在這丞相府,我日日能見到你,便足矣。”


    這次花語柔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魏西施還是不是男人?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眼看著未婚妻給他戴綠帽子,竟然還能這般坦然接受,依然要同她完婚。怕不是腦子被什麽給吃掉了吧!


    “魏西施,你瘋了。你要一個不愛你的我作甚?天天看我思念另一個男人嗎?”花語柔簡直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做了這麽大的犧牲,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用處,這怎叫她不惱怒。


    魏西施卻遞上一杯新茶,溫潤的嗓音帶著七分的柔情,“我愛了你十年,這十年裏,我並不求能與你朝朝暮暮,我隻求時常能遠遠見你一麵便足矣。如今能娶你為妻,已經是上天對我莫大的恩賜,我便不再多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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