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席結束之後,藍玉終於見到了花語柔,她的氣色很差,即使是當年久臥病榻的魏懷瑾的臉色也沒有這麽差的,他焦急地給她把脈,眉頭皺了又皺,“盛介真是個庸醫。”向來溫潤如玉的藍玉難以抑製自己的怒氣,爆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瓶子,倒出了一顆紅色藥丸,讓花語柔服下。


    他轉身開出了藥方,交給了魏懷瑾,“快,懷瑾,安排人將這藥煎出來。此刻她肝火旺盛,體內積攢了許多的胎毒,盛介居然還開了這麽多的滋補的藥,讓她體內的胎毒無法排解,越積越多,她快死了。”


    魏懷瑾一聽,嚇得踉蹌了一下,趕緊命人準備藥材,並親自去監督熬藥,不容有一絲閃失。


    待魏懷瑾走後,藍玉恢複了一慣的泰然自若,端了個小凳子,坐在花語柔的床邊,手托腮,一臉探究地看著花語柔。


    花語柔翻了翻白眼,“你方才是騙他的吧。”


    “嗯哼。”藍玉點點頭,“但不完全是。你體內胎毒淤積是真的,不過隻要有我在,你是死不了的。”他現在看花語柔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外星生物一樣的好奇而又激動。


    “你騙開他做什麽?有什麽是不能被他聽到的嗎?”花語柔覺得近日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照理說,她現在剛剛懷上,肚子還沒大起來,不該是這般虛弱的。


    “花語柔,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喜不喜歡懷瑾?”藍玉想著,雖然懷瑾一再告誡他,不能任由花語柔擅自處理腹中的孩子,但他覺得還是要尊重女性,搞清楚花語柔的意願。


    花語柔低下頭,暗暗歎了口氣,“雖然不想承認,但我愛他。”


    藍玉一怔,她說的不是喜歡,而是愛,這個字有多麽沉重,他是知道的。他此刻便是愛著凝安的,愛這個字輕易不敢說出口,一旦說出口,便已經是刻入骨髓了。“那為何不願生下這個孩子?”


    “阿玉,我以為你是懂的。”花語柔雙眼含淚看著藍玉,“如果他出生注定要走魏西施走過的路,受他所受的苦,我又為何要殘忍地將他帶到這個世上?”作為孩子的娘,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


    藍玉搖搖頭,“那你懷了他,卻沒有生下他,讓他死在你腹中,難道就不殘忍了?他投生在你腹中,是何種緣分,而你卻連讓他來到這世上見你一麵的機會都不給他,何等殘忍?”此刻若是不解開她的心結,這孩子是保不住的,隻有她自己有了那求生的欲望,孩子才有機會活下來。


    花語柔思索了片刻,“可是......我害怕,我看不得他痛苦......”


    “有我在,怕什麽?魏懷瑾我都能治好,何況是這個孩子。”藍玉拍拍胸脯,給花語柔吃下一顆定心丸,“你要知道,這個毒人體質,越小治越好。”果然,女人都一樣,遇到孩子的事,就開始變得脆弱。


    花語柔沉默了,心中開始了鬥爭。


    “而且,這孩子若是在你腹中死去,胎毒擴散全身,你便一命嗚呼了,你可要想清楚,你甘心年紀輕輕就這麽死去了嗎?”藍玉觀察著花語柔的神情,“還是說,你想以死的方式,回去我們那個時代?”


    “我沒有。”花語柔猛搖頭,這裏有她太多的眷戀和放不下,她還不想這麽早回去。


    “恕我直言,以懷瑾的性子,定是會將孩子留在這裏,扔給你婆婆帶,然後帶著你遠走高飛,逍遙度日,你便也不存在看他痛苦了,你壓根也沒機會看到。”藍玉耐心地開導著花語柔,“等你們玩夠了回來,以我的技術,你們的孩子定然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也許比正常人還要更加厲害。”藍玉好言相勸著,作為懷瑾的知己,他自然是希望他好。如果花語柔能放下心中的糾結,這小兩口會更加幸福。


    “當真?”花語柔懷著一絲的希望看著藍玉,如果是這樣,生下這個孩子也無妨。


    藍玉自信地點點頭,“我保證,將他培養成久病成良醫的一代名醫。”


    花語柔橫了他一眼,“我覺得魏西施不會同意,他該是希望這個孩子當‘亂’的繼承人的。”


    藍玉撇撇嘴,“這好像不衝突吧。誰規定‘亂’的繼承人就不能是一代名醫的?”


    花語柔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是很平坦的小腹,微微挑眉,“好像也沒錯,不過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這還沒出生,課程已經安排得滿滿的了。”


    她與藍玉相視一笑,終於解開了心中的陰霾。


    魏懷瑾端著藥汁進來便發現花語柔臉上綻開了久違的笑顏,一時看得癡了,竟端著藥碗站在原地,良久沒有靠近床邊。


    藍玉回頭看了一眼魏懷瑾,調侃道,“懷瑾,你莫不是看我逗笑了你媳婦兒,兀自在那裏吃醋生氣吧。”


    魏懷瑾這才回神,嘴角跟著花語柔一起上揚,“你若能讓她日日這般笑顏常開,我便將“亂”的藥庫送給你。”自從發現她有喜,笑容便再沒從她臉上出現過,今日他心情甚好。


    藍玉笑道,“我可不稀罕,你休想將自己的工作丟給我,還是先讓她服藥才是正道。”哄媳婦這事兒哪有讓別人代勞的道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花語柔的房間。


    魏懷瑾將藥汁吹涼,溫柔地遞到花語柔的嘴邊,盯著她嘴角的笑意愣神。


    花語柔將藥汁一飲而盡,比和花雕酒還要豪放。


    魏懷瑾看著空空的藥碗有些不可置信,她竟然出奇地配合,“木蘭?你?”


    “魏西施,我想通了,我要生下這個孩子。”她的嘴角蕩開溫暖的笑意,仿佛撥雲見日,明朗而又耀眼。


    魏懷瑾難掩心中的喜悅,將她摟在懷裏,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木蘭,我定盡我所能,護你母子周全。”


    花語柔的雙手也緩緩圈緊他的腰,靠在他的肩頭,溫柔地笑著。


    此刻仿佛將一切拋諸腦後,他們隻是一對等待著寶寶出生的平凡夫妻,安逸而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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