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世上的事兒,它是不是好可笑啊!哈哈哈……”


    她在牢房狹小的空地上跳著笑著,神態癲狂。


    “假如一切從來,你還會不會……”


    我終究是心下不忍,打斷她,開口問出聲來。


    “會!梨淺,雖然……但我不想騙你!”


    說罷,她頹然靠坐在牆角。


    “大人,我們走!”


    說罷,我扭頭便大步離開了這片陰冷。


    “梨淺,你會不會……”


    她雙手緊緊扒住鐵門的欄杆,汙濁的雙眼似乎又有了亮光,朝著我喊道。


    “你不想騙我,我亦不想告訴你!”


    我倔強的頭也沒回,扯開嗓子吼道。


    隻聽見鐐銬跌落的聲音,我一回頭,隻見她跌坐在地,喃喃自語:“你會的!你一定會的……”


    我不敢在停留片刻,小跑著出去,直到那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才覺得鬆了口氣。


    “她雖然罪過不小,但罪不至死。流放個十年服役是在所難免,但總歸能活著。你別太擔心……”


    墨棠跟在我身後,忽然好心的開口。


    “誰……誰擔心她了?”


    我鼻子一酸,背過身子抵死不認。


    “是我擔心,好吧!”


    墨棠拍了拍我的肩膀,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我當然沒有理他,率先上了馬車。


    墨棠跟上來,攤開手,眨了眨眼有些調皮道:“我還怕她以為將妹妹托付給我,便放心的卸下了心中那口氣,那還怎麽熬過這牢房的漫長呢!”


    我窘到不行,“大人!”


    扒開簾子,看著車夫,我糾結著開口:“那個……”


    “去花溪巷!”


    墨棠突然沉聲道。


    我扭捏的放心簾子,有些難為情。待我坐回原位,想對他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閉了眼,斜靠在一側打著盹兒……


    那是一個眼睛大大的,瘦的皮包骨一樣的女孩兒。驚悚的看著我們,一句話也不敢說。皮膚發黃的嚇人,胳膊有幾處青紫,怕是常常遭人打罵。


    她這病雖然看著嚇人,也並非不能治,隻是藥材貴重,能治的醫師怕是診費亦不少。她能活到這麽大,完全是靠在名貴藥材吊著……


    半月後,是她做最後一次藥浴,她的姐姐苗青,那天也正式被押送至流放地。


    “謝謝!”


    她流著淚,抓著我的衣角,怯怯的,這是這半個月以來,她唯一同我主動講的兩個字。


    平日裏我說什麽,她便點頭去做,乖順的如同一隻貓兒。每當我問她什麽,她要麽低頭不發一言,要麽搖頭。


    “不謝!好生休息!”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剛要走,便見她有一次拉住我,盯著我的眼。


    我動容,輕聲道:“你姐姐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做工,等她賺夠了銀子就會回來接你。”


    看她疑惑的眼睛,我連忙舉起手做發誓狀,朝她調笑道:“我發誓,她會回來!這樣總行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鬆開手,將被子蒙住頭。任我怎麽叫也不出來。墨棠將她委托給了一戶麵善的人家,並留下不少的銀錢。


    那件案子已了,最終雖然未能動了薛相,但是他這條斂財的手段徹底被我們破壞,而且朝中緋言緋語皆對他不利,怕是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夾著尾巴做人。


    而且追繳回的不少的銀兩都被充入了國庫,皇帝倒是喜悅的很,又快至年關,便想著接著舉行宮宴來犒賞一下參與這次行動的有功之臣。


    我和墨棠這邊事情已了,便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我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麵飄飄撒撒的雪花。


    “大人,宮宴是個什麽樣子的啊!”


    墨棠經過半月的調養,身體早就大好。他合上書,抬眼也看向外麵,“就是王公大臣,夫人小姐的聚會。對了,可能還要對詩,形個酒令什麽的!你……”


    他突然看向我,這我就尷尬了,呆愣了半天,我才囁嚅道:“讀,我還是不成問題的!”


    墨棠眼角一抽,攤開紙筆,“也沒事,八成是雪啊,梅啊之類應景的,你背上幾首不出大錯即可。”


    這貨轉了性兒了,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嘲笑我的意思。我打算得寸進尺試試,“大人,我背的特別慢,您可得寫簡單些!”


    “這個吧!我十歲時候做的!你讀讀看!”


    墨棠撂下筆,朝我招呼道。


    “一片兩片三四片,六片七片八九片。忽聞吾宮靜臥雪,卻看麗影隨幽雁。琳琅昨夜春意改,萬古今朝顏色變。總是離人殤不盡,奈何花落應殘年。果然讀起來朗朗上口,大人少年奇才啊!”


    我放下那張寫滿詩句的宣紙,由衷的讚歎道。


    “這首詩句還沒來得及取名字,你想一個,在背下來,如果宮宴真有需要也好拿去應急。”


    墨棠拿起茶杯,掩飾他那翹起的唇角。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我點頭看向窗外,故弄玄虛。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落了一地的白。馬車快速穿過鄉間的田埂小路,我似乎能想想有一個小墨棠,負手而立,仰起稚嫩的臉龐看遠山靜臥,賞大雁南飛……


    我一轉頭,剛巧發現墨棠滿臉的期待。而我一看他,他又裝做渾然不在意。


    我眸子一轉,唇角一勾,故作深沉道,“不如,不如就叫驢抬頭吧!”


    “咳咳……”


    果然這貨麵上裝作滿不在乎,卻豎著耳朵偷聽,這是個別扭的人啊!


    他嗆了一大口茶,也顧不得擦,便衝我連連擺手道:“我還是在想想,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吧!”


    ……


    我倒在車廂的一側百無聊賴,反反複複看著瀲灩給我的來信:風炎從我走之後倒是常來看他,還帶他拿藥爐子烤地瓜。師傅還是老樣子,隻是天氣涼了,膝蓋總隱隱作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不過有大程給師傅早晚熱敷,師傅已經好多了。


    我看著這信,暖暖的。兩個月了,真有些想念他們了,也不知道瀲灩是不是又長高了長胖了。


    藥王穀的日子輕鬆而簡單,捉弄炎風,給病患接骨,跟大程出門曆練整治黃胖子,然後回來便挨了師傅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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