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沈言秋帶著顧予恩再一次去見了顧懷楊。


    這一次的感覺和上次不一樣,和每一次的都不一樣。


    顧予恩一見顧懷楊就抱著他,嚎啕大哭,比上次哭的還要撕心裂肺,但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顧懷楊疑惑的看著顧予恩,柔聲問道:“恩恩,怎麽了?怎麽哭的這麽傷心啊?”


    顧予恩緊緊抱著顧懷楊,悲傷道:“爸,我們的家沒了……沒了……”


    “嗯?”顧懷楊更加費解了,這怎麽回事啊?


    什麽叫家沒了?


    此時顧予恩哭的正傷心呢,肯定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顧懷楊隻好看向沈言秋,想知道在他女兒身上又發生了什麽事,還是恩恩和沈言秋之間鬧矛盾了?


    總之,顧懷楊現在有點懵。


    還要安撫著顧予恩,“沒事了,沒事了,爸爸在呢。”


    沈言秋想了想,然後就把顧宅著火的情況對顧懷楊說了,當然也包括顧宅的現狀。


    顧懷楊一聽,沉默了好一會,接著,他才深深歎了口氣,也終於明白顧予恩說的“家沒了”是什麽意思。


    顧懷楊把顧予恩從懷裏拽出來,手按著她的肩膀,說:“乖,別哭了,你聽爸爸說,顧宅沒了,就沒了,那隻是一棟冷冰冰的建築而已,你,我,還有言秋,隻有我們都好好的,無論我們住在哪裏,那裏就會是我們的家,有人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家,知道嗎?”


    顧予恩哽咽道:“可是……可是……那裏有我們的回憶和快樂啊!”


    顧懷楊笑了笑,摸著她的頭,慈愛的說:“回憶是存在大腦中的,隻要我們一直活著,那份回憶就會一直存在,而快樂和幸福是我們已經經曆過的,經曆過的那些怎麽會留在那裏呢,當然是刻在我們的心底了,因為隻有想到那些回憶,那些美好的情感就會從心底溢出來,才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顧懷楊還給她擦去了眼淚,笑著說:“隻要你在爸爸身邊,哪裏就是我們的家,顧宅沒了,我們還可以有其他的房子,所以,我們的家一直都在這裏,永遠不會沒了的。”


    顧懷楊指了指心髒的地方,意思就是家是在心裏的,而不是形式上的房子,那樣的房子隨時都可能消失,被摧毀,但在心裏的家會一直在,永遠不會消失。


    顧予恩聽完,重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爸爸,可是,縱使我知道,但心裏還是難受,畢竟,那可是我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啊,讓我不去想,不去難過,不去在意,好難。”


    “爸爸,知道,你可以傷心難過,也可以在意,但不能讓自己沉浸在那種痛苦中,要學會適度,否則,你會一直被那種感情捆綁著,就很難掙脫出來了。”


    “我明白了,我不會沉浸在其中的。”


    “這才是我的女兒,真乖。”顧懷楊笑著說。


    “就是我很想您。”顧予恩挽著顧懷楊的胳膊撒嬌道。


    “爸爸也是啊。”顧懷楊感慨道。


    如果不是他的腿,如果不是因為其他原因,他也好想出去走走啊,可是,現在不能啊。


    沈言秋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對父女,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看著他們這樣,沈言秋心裏也很高興,但轉眼一想,他的父親……


    沈言秋不禁在心裏冷笑著,真是天壤之別啊,還有,他的母親……


    想到這,沈言秋心裏也有點難受,不知道什麽時候,母親會醒過來,然後叫他一聲“阿言”,他這輩子就真的圓滿了。


    可,這個願望會實現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


    之後,兩人在顧懷楊這出了一頓便飯,到下午才離開。


    車上,顧予恩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看著沈言秋,想了想,問:“我爸爸的腿……還能治好嗎?”


    顧懷楊的腿不光對他本人是一種束縛,對作為女兒的顧予恩,也也成為了深深的擔憂,她不敢當顧懷楊的麵問,隻能在兩人出了那個房子,才開口問沈言秋。


    沈言秋表情嚴肅,皺著眉,似乎在考慮怎麽說。


    “沒關係,我隻想知道結果是什麽,你放心說,我不會激動的。”顧予恩怕沈言秋擔心她的情緒,不敢說實話,所以,她要提前說明自己的感受,也不想讓他擔心。


    沈言秋眼睛緩緩看向顧予恩,說:“當時爸爸的腿被車壓在下麵,後又被鋼管穿透,神經已經徹底壞死,四年前,我請了很多醫生來治療,結果都是一樣,那就是爸爸的腿已經廢了,雖然沒有截肢,但留著也隻是擺設了。”


    顧予恩一聽,她高估的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接受,但……她還是忍不住的難過。


    都是因為她,她當時如果留個心眼的話,那麽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可千金難買早知道,一切還是發生了,根本沒留充足的時間讓她去接受和改變。


    一切也都已定型了。


    “嗯,我知道了,別擔心我,現在隻要爸爸好好活著,我真的一點都不會在意去其他的了,因為沒有什麽能比得上爸爸還活著這個事實。”顧予恩微微一笑。


    沈言秋伸手彈了彈額頭,說:“在我麵前不用硬撐,你心裏想什麽,我都知道,所以,想發泄還想其他的,你都可以盡情釋放,這是我給你的特赦。”


    “我才沒那麽軟弱呢,我就是有點愧疚而已,不過,我很快就調整好了。”顧予恩剜了他一眼,總把她想的那麽柔柔弱弱,弱不禁風,這樣,豈不顯得她沒用嘛。


    “好。”


    顧予恩很快整理好了情緒,然後,她“咦”了一聲,然後問沈言秋:“這不是回沈園的路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沈言秋麵色凝重,啞聲道:“去一個讓我贖罪的地方。”


    顧予恩驚愕地看著沈言秋,他在說什麽?什麽贖罪的地方?


    他要向誰贖罪?


    帶著滿心疑惑,兩人去了那個地方。


    等到了的時候,顧予恩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墓園。


    這……什麽意思?


    下了車,沈言秋大步向前走著,顧予恩緊跟其後。


    墓園後麵有一個房子,那裏都是供奉牌位的地方,顧予恩站在門口前,楞楞看著這裏。


    他帶她這裏是做什麽?有誰的牌位在這裏嗎?


    沈言秋在一個沒有名字的牌位前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顧予恩一眼,顧予恩走了上去,跟他並排站著。


    “這是……誰的?”顧予恩不解的問道。


    接著,沈言秋帶著悲傷的眼睛直直盯著顧予恩,嘶啞著聲音,說道:“這個是……我們孩子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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