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身著藍衫的男人扯著韁繩,將馬兒停在京郊一處幽靜別苑前,便急匆匆的下馬上前。


    “小王爺,阮將軍一行人,都被他們抓了去,如今被押在了大理寺,情況恐怕不妙啊!”


    立於案前的男人正提筆揮灑,行雲流水的動作,並未因為對方的焦急的言語有分毫的滯澀。


    少頃,一幅大字已是揮筆而就,底下稟報之人悄悄地抬頭一瞧。


    ——投石問路四個大字力透紙背!


    南王低頭端摩了一番自己寫下的大字,視線盯住收尾那處略略飄忽的筆鋒,沉下了眸子:“白小花,還真是不簡單呢。”


    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後抬頭問道:“阮將軍那裏透露出來些什麽?”


    那人低頭:“應當是沒有,他們如今都被單獨關押在一處地方,我們的人……也無法靠近。”


    南王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聽說,是白鄉君說,怕會出了什麽差錯,專程派了自己人去守著,當時,大理寺那頭本是一口回絕了的,卻不曾想,那女人竟然指使自己手下人在公堂之上毆打人犯,大理寺那頭無法,隻能將他們關在一處。”


    南王冷哼一聲:“廢物,這點兒小伎倆都破不了。”


    下頭的男人忙道:“也實在是這位主兒太會耍心眼兒了!京兆尹那一處被她破了不說,如今案件也被鬧的呈交三司,聽說再過幾日,就要三司一同會審……”


    南王轉頭,麵上已經沒有方才的認定自若了:“三司會審?不是一共就隻死了兩個奴隸嗎?雖然將近過去也沒有成事,隻稍稍盤問便可放歸,如何就弄成三司會審了?”


    南王頭一次但說到什麽叫做焦頭爛額。


    他本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不拘著是挑撥皇帝同秦國公的舊勳貴一方,還是武將的馮家,隻要此案一審理。


    若是白小花贏了,自然會挑起勳貴和武將一係的不滿。


    若是後者勝了,上頭的那位恐怕會覺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越來越燙,隻要他慌了,便能有可乘之機!


    隻是不曾想到這事竟然鬧大到三司會審的地步!


    下頭候著的人微怔,瞧見南王不大好看的臉色,略微收斂聲音:“小的還忘了稟報,白家的鄉君在訴告無門之後,便轉而自己含冤,不但告了秦國公家世子等人草菅人命,還……還告了他們同阮將軍意圖謀反。”


    南王大怒:“荒唐!阮將軍受馮家所指使不過是報私仇,如何牽扯到謀反了?”


    這個阮將軍可是他精心挑借出來的鈍刀子。


    身為馮老將軍曾經的部下,如今又恰巧染了爛賭的脾性,這一把刀簡直就是送到他手裏頭的!


    借著他,馮家可以替罪,皇帝又要因為祖宗恩典和邊境的馮老將軍不敢輕舉妄動,沒有比他更好使的了。


    可如今,他精心布下的計劃還未見成效,怎麽阮將軍就被告了謀反了?!


    “聽說是白鄉君盤問阮將軍後猜測,認為他另有指使。”


    南王咬了咬牙:“猜測?僅憑是一個猜測大理寺就敢關人了?馮家人如今還未反應過來吧?”


    那人道:“那邊兒,恐怕也沒那麽快接到消息,小的是快馬加鞭從現場趕回來的。”


    南王閉了閉眼:“既然如此,你立刻將阮將軍的妻子都接來。”


    有這些籌碼在手上,倒不怕阮將軍忽然反水,隻要他一口咬定了,他是馮老太君派過去的,這事兒也就隻能這樣迷迷糊糊的撇開。


    南王坐倒在靠椅上,抬手揉了揉額角。


    他還是大意了,沒有摸清楚這白家大姑娘的套路,竟然差點陰溝裏頭帆船。


    不過,此行原本就是為了投石問路而來如今他也算是勉強有些許收獲。


    “我記得昨日你們去的那個莊子,似乎以前是皇莊吧?”


    下頭人低聲應道:“正是。”


    “她身邊兒也果真有人暗中護著?”


    “小王爺神斷,的確有人暗中相護,屬下離得遠,看的不真切,但也可以斷定,那一隊人一直都守在白鄉君的身側。”


    南王勾了勾唇,那就有意思了。


    他早先便覺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安定侯府大小姐就有些問題。


    被皇帝賞識,封了鄉君,竟然還破例得了食邑!


    那位可是一直都是不近女色的主兒,如何就對白家這丫頭這樣的特別?


    如今看來,他們兩個之間是真的有點兒什麽了,不然這多出來的暗衛,還有這私底下送了過去的皇莊……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要不是他此前已經查清楚了白小花的身份和過往,他都快要懷疑,那位那麽多年不進女色,恐怕是私底下真的同這女人有什麽過往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南王重新恢複當初那般溫文持重的模樣。


    他慢聲開口:“你出去之後,立刻散出風聲,叫百姓們不在拘泥著眼於此事,多讓他們注意著這位白鄉君的狐媚惑君,別有所圖的意思。自然,多挑些會寫文章的,大肆宣揚一番。”


    那白家丫頭不是自詡自己得民心嗎?他倒要讓她看看,到底是文人筆杆子硬,還是那些愚民更厲害。


    下頭的人隻是稍稍一琢磨,心裏麵便有了些章程,忙匆匆行了一禮便退下去辦事了。


    南王坐在案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唇,將那一副大字撤到一旁,又拿出一疊子杏色小花箋,細細的寫下兩行字。


    觀摩了半晌,才抬起頭來:“來人。”


    書房外守著的小廝忙走出來:“是。”


    南王壓抑住眉間的雀躍,小心的將東西放置在信封之中,而後才道:“將這信函送到安定侯府白家二小姐的手上,就說是寧馨郡主送過去的。”


    小廝低著頭應下,小心翼翼的將信函收到袖中,才悄聲退下去。


    書房空出來,南王才從一旁拿來一個木匣子之中,匣子被打開,裏頭是一隻細細的絲絹,絹布一角便是一個小小的瑤字。


    南王噙著笑,愛憐地撫了撫繡帕:“即便你不是安定侯府的姑娘,本王也要你。瑤兒,我替你鏟除了你所有的後患和隱憂,你是不是就願意以身相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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