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花有些無奈的轉過頭:“看吧!就是這樣。”


    那官差額角抽了抽,這馮三公子嘴欠的模樣,別說是這脾氣或許有些暴躁的姑娘了,就是他聽了,也覺得欠得慌!該打!


    隻是......


    官差上前一步,湊到白小花兒耳畔說道:“姑娘,你看你這也抽了他一頓鞭子出了氣了,要不這件事兒,就算這麽了結了吧!”


    白小花自然不樂意了!


    “憑什麽就這麽了結了?你見過哪個欠錢不還的被追債的打一頓出出氣就不用還錢了?有這樣的好事多介紹給我,我能借到債主破產!”


    “我這車也壞了,東西也糟蹋了,他不該賠錢麽?這是私人恩怨!差大哥還是少摻和進來吧!我再打他一頓,保證讓他老老實實的!”說著就要擼起袖子再幹一場!


    那官差一看白小花這陣勢,頓時什麽也不管了,先一把將白小花攔住:“誒!我說你怎麽就這麽較真兒呢!知道他們馮家的地位不?”


    正三品的官位意味著什麽,白小花自然明白,但是現如今也不一樣了!那馮家三公子是官二代,她如今還是官一代呢!頂頭那位大佬親封的!不靠家室靠的自己奮鬥!


    “馮家什麽地位不用再強調了,有意義嗎?便是馮大將軍今天親自在這兒,我也敢這麽說!弄壞了我的車,我今兒個也耽擱了這麽久,那就杠上了!賠錢,不賠錢你們也別攔著我討債就是了!”


    那頭的馮淙錚聽罷,也硬氣的厲害:“不賠!打死都不賠!你們給我攔住她別讓她跑了!她的牛撞了我的愛馬,我還要找她麻煩呢!”


    官差被吵得頭腦發脹,索性橫著臉嗬斥一聲:“吵什麽吵!你們之間雖然是私人恩怨,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鬥毆已經是影響了坊市秩序了!還吵吵嚷嚷的!我說你——”


    話未說完,那頭的馮淙錚便不愛聽了:“嗬嗬!小爺我影響坊間秩序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怎麽?劉捕頭你是要拿我下大獄?”


    這頭白小花也十分貼心的建議道:“沒事!不就是怕我們影響秩序嘛!我把他扯到沒人的巷子收拾也是一樣的!不拘著在哪兒!”


    劉捕頭額角青筋直突突,按著腰間佩刀的手都快按不住了!要不是怕得罪人!他真想把這倆都一起下大獄了!前些日子才定遠將軍家和安國公府上的那兩位也是,折折騰騰的後頭還進了宮!今兒個更是了不得!


    馮將軍家的這位混世小魔王還和一個女人打起來了!雖說方才看著馮小公子那模樣像是吃虧的,但是估計也是他先折騰鬧事!


    劉捕頭勉強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語氣已經盡量的和善了:“要不這樣,你們私底下協商協商?要不然一筆勾銷如何?”


    二人還未回答,人群外便傳來了一道粗獷的聲音:“一筆勾銷?這恐怕是不行的吧!”


    話音方才落下,一隊身穿黑甲的兵士便衝開人群圍了上來,而後,走來一位將軍模樣的人。


    馮淙錚一見那人眼前就是一亮,連忙上前去:“蕭副將!您怎麽來了!”


    “哈哈哈!聽說你遇到了一點兒麻煩!”蕭副將走上前去豪邁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嘶!疼疼疼!”


    蕭副將鷹眸一銳:“受傷了?誰幹的?”


    馮淙錚咬咬牙,強撐著:“沒事,就是......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了!”


    白小花在一旁冷眼旁觀,非常適時地插了句嘴:“我打的!對!別用這種眼光看我,自信一點兒就是我,用的他的馬鞭。”


    蕭副將品了品這句話,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你的馬鞭?為什麽會在這小丫頭的手上?”這是遇到麻煩了?恐怕是這小子遇到桃花劫了吧!


    馮淙錚真的不想再回憶方才那一段屈辱到底的記憶了!尤其是在自己上司麵前!被一個小姑娘拿了馬鞭打得到處跳這種事情就更不能說出來了!隻能咬牙不說話。


    “哦!因為他欠銀子不還,我是拿來打他的。”


    蕭副將挑了挑他同樣粗獷的眉毛,表情更加的不對味兒了:“你啊!怎麽能這麽對人家姑娘呢?用這樣的手段可不光彩!”這種故意欺負姑娘,以期能博得關注的做法他早八百年都扔了!畢竟著法子用著風險也同樣很大!


    馮淙錚一時都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明白蕭副將的意思,頓時臉色變得鐵青了!


    “根本是這女人太蠻橫!撞傷了我的愛馬,還拿鞭子打人!將軍我——”


    蕭副將眯著眼睛:“了解了解!我就說這法子風險大吧!你看看你,人家姑娘看著也不富裕,你欠人家錢人家能不急嗎?這樣,你先把銀子還了,算是結了一個善緣,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馮淙錚瞪大眼珠子:“這......我!你這!是過來幫我忙的嗎!”


    白小花這會子已經是評出來一些不對勁兒了,但是這和拿銀子沒關係啊!


    “還是這位將軍明事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要,承惠一百兩!”白小花眯著眼上前,就連鞭子都好好的塞回了馮淙錚的手裏。


    “一百兩?”蕭副將轉過頭看向馮淙錚,“你這欠的有些狠呐!”難怪人家小姑娘急的動手了!


    馮淙錚卻不服氣了:“一百兩!你怎麽不去搶?”


    白小花有理有據:“撞壞了我的牛車,我也不多收就五兩銀子,撞翻了我剛買的五十斤黃糖,十兩銀子不多吧?我的牛受了那麽大的驚嚇,被迎麵而來的你的馬——和你,嚇壞了,收個十兩做安撫費用不算多吧?”


    蕭副將越聽越不對了:“等會?這是什麽個意思啊?他撞了你的牛車?”


    白小花點點頭,補充道:“剩下的七十五兩銀子,是你浪費我時間的補償。本來應該要八十兩,但是抹個零頭,整整一百兩,沒有意見吧?”


    蕭副將這才算是明白,自己仿佛是幫偏了!頓時神色又是一變,瞬間看白小花的神色就變成了審視:“你什麽時間那麽寶貴?值八十兩銀子?”


    白小花理所當然道:“我在這兒整整浪費了半個時辰!知道半個時辰我都能賺十個八十兩了嗎?收這麽點兒算是便宜你們了!快給!不然就打著欠條!”


    蕭副將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小花,神色變得嚴厲起來:“小姑娘,在本將軍麵前撒謊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過去的!”


    白小花皺了皺眉:“你要回有能耐能查,自己後邊兒查去,我行的直坐的端不怕你查,不過銀子先拿出來總沒問題吧?”


    馮淙錚忙在一旁幫腔:“怎麽能先拿出來?萬一你說的是假的呢?這事兒我們要先查了再確定!”


    白小花也不欲與他們多爭辯了:“好吧!那先立個字據,若是你們欠債不還,我擊登聞鼓告個禦狀不算是過分吧?”


    蕭副將攔住欲要跳起來和白小花放狠話的馮淙錚:“不算是過分,先寫,有京兆府的捕頭作證,你大可安心!”很快,字據被一旁準備好的劉捕頭弄了來,兩方還真的就蓋了手印兒,一式兩份放好了。


    “既然如此,那過幾日我再來找你們便是。”說著,白小花便神色冷淡的轉身。


    “哎等等!”蕭副將卻抬起了手,前麵兩位將士攔住了白小花。


    白小花轉過身:“蕭副將,這是什麽意思?”


    蕭副將笑了笑,竄臉胡子的臉看著不大憨厚,反倒是有些凶相的模樣,就連笑起來也帶著一點兒猙獰:“方才說了這方賠償之事,那我們馮將軍之子被你打成這個模樣,你又當如何賠罪?”


    白小花頓了頓,得了自己應該有的公平,她也懶得糾纏:“這兒。”


    白小花掏出一錠銀子:“這十兩銀子拿去買些金創藥也夠了,至於那皮肉之苦,算是給你衝動不顧後果還有嘴巴不幹淨的一點兒懲罰了。”


    馮淙錚呆呆地接住那十兩銀子,麵上竟然是麵紅耳赤,不知道是羞愧還是惱怒自己挨了一頓打竟然也就值十兩銀子!


    “光是十兩銀子就完事了?”蕭副將卻仿佛不打算放人了,“傷了馮家三公子,當街鞭打朝廷命官,你一個平頭百姓恐怕沒這麽容易用些小錢擺平吧!”


    馮淙錚看著站在包圍圈中央,一個人孤零零的麵對蕭副將的為難的白小花,莫名的覺得有些欺負人了。


    但是捏住手中的鞭子,又想起之前那女人那樣威風凜凜的模樣,這一次,她還能如先前那般硬氣?說不上心頭在期待什麽,一時之間,馮淙錚竟然也猶豫著沒出聲。


    一旁的劉捕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蕭將軍,這是不是有些......”


    蕭副瞥了一眼馮淙錚,而後將抬起頭睥睨道:“這是我們的私人恩怨,劉捕頭還是不要管吧!”劉捕頭咬咬牙,看了一眼身形有些瘦弱的白小花,也隻能撇開眼。


    萬萬沒想到這一場爭端還驚動了京畿衛的人,反而惹來麻煩!早知如此,又何必如此較真呢!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響起,白小花放下手,定定地看著蕭副將,神色帶了一絲輕蔑:“長見識了!還以為您算是個明事理的人呢,不曾想到也是一丘之貉!這不要臉的人哪兒都有,沒想到今天倒還成群結隊了!”


    蕭副將眼神閃爍一下,沉著臉一語不發,看著那模樣似乎是真的要為難到底了。


    白小花環顧四周,眼神從每一個將士臉上掃過:“天子腳下!你們這些將士原本應該為天子分憂,拱衛京畿,保護黎民百姓,現如今卻是在此處做權貴手上的刀刃,魚肉庶民!”


    “看著不可一世威風得很,實際上卻是窩裏橫的孬種!很得意?你們手上的刀劍,是用來殺敵守城的!是用來對著手無寸鐵的百姓的嗎?你們的鍛造出來的體魄是為了做最銳利的長矛同敵人廝殺的,是用來欺壓百姓的嗎?更不要說,還有臉大街上縱馬,當街圍堵坊市攔人,要臉嗎?”


    “你們低頭看看你們身上的那一層皮子!你們覺得你們有資格穿著一身衣裳嗎?”


    厲聲的斥責猶如驚雷一般炸響,圍在周圍的將士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神色之中都帶上了一絲難堪。便是連蕭副將也忍不住攥緊拳頭。


    人群中靜默片刻,猛然又人高喊了一聲:“說得好!”


    而後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應援和討伐!


    “滾出坊市!”


    “賠錢!滾出去!”


    蕭副將神色抬起頭,銳利的眼眸掃過四周,還有白小花那一張帶著桀驁和輕蔑的臉,最後定格在馮淙錚那一張呆滯著似乎有些羞愧的臉上:“即便是如此,你也應該知道,馮家是不會那般的善罷甘休的,便是你說出個花來,想收拾一個平頭百姓......”


    白小花曼聲道:“誰,說我是平頭百姓的?”


    蕭副將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白小花這一身衣裳,別說是世家貴女了,便是小富之家的小女兒也不會打扮的這樣簡單,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兒的首飾,隻有一身深色布衣,看著就像是農家女一般,頂多,也就是有些氣性兒膽大點兒的農家女子。


    白小花站在那處,神色淡淡:“我乃是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幾天前今上親自下旨冊封的鄉君,若說這腦袋上的銜兒嘛,比不比得過蕭將軍我不敢保證,但是比起這位馮小將軍,我想應該是綽綽有餘了!這樣算起來,我就算是打了他,那也是應該的了?”


    蕭副將瞳孔一縮,那日從宮中浩浩蕩蕩出來的隊伍大多數都聽到了些風聲,然而京畿衛是守衛皇城,兼顧巡防的,自然是更加清楚一些,底下傳來的消息,那天恩可是聖人跟前兒第一得用的大總管王公公親自去傳達的,這其中意味著什麽,他們自然心知肚明!


    卻不曾想,受如此天恩浩蕩的,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女子!


    馮淙錚瞪著眼珠子,一臉難以置信:“鄉君?你怎麽可能是鄉君?”哪一家的宗親會打扮成這副模樣到處亂跑?還如此的野蠻粗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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