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筆記》裏的這一夜林恩是做衍紙畫來疏解焦慮的,她翻出了被窩,找出了裝有衍紙條的箱子。現實中剩下的素材裏麵也是綠色的衍紙條居多,奇遇中她做的是加州草場、白屋、柵欄和遠處的葡萄園,既然命運如此安排,她索性就順應這劇本。


    “也不知道詹仕文走沒走”,林恩卷著手裏的紙卷,突然就想起他來。


    詹仕文進門巡視了一圈,屋裏就一個施工用的臨時照明,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下樓後坐在了車子裏,目光卻直直地落在林恩臥室的窗戶上。


    林恩房間的窗簾能透出屋內微弱的燈光,詹仕文斷定她還沒有睡覺。他不知道的是,林恩的這盞燈每次都要等到天明之時才會熄滅。


    時間來到了夜裏十一時,林恩困了。奇遇裏的今天還會經曆沉入發酵罐的夢魘,這個來龍去脈是林恩在催眠裏才弄清楚的。


    夢境、夢魘和催眠的組合幫助林恩還原了很多原本隻屬於各自的片段,還有奇遇中的幾十個日夜的經曆,這其中很多的人物是現世存在的,還有如sky一般並不存在的。如果詹仕文真的是和林恩有過幾世經曆交錯的人,那sky肯定也是了。詹仕文和林恩同年同月同日生,是不是就代表他們一起降臨到了現世?在加州那一世裏,sky是詹仕文的弟弟,他會不會比詹仕文隻遲一些些降臨於現世呢?會嗎?那他現在又在哪裏呢?到底哪一個邏輯才是對的?在這幾十個日夜裏她究竟經曆了什麽呢?


    不想去想,可是又放不下,這是她第一次刻骨銘心地愛上一個人,而且是奮不顧身地。


    一陣混亂,林恩掙紮著想要醒來,但是她卻絲毫動彈不得。又是夢魘來襲,林恩並不緊張,她靜待著接下來的一切的發生:畫麵裏有幾個大桶,高高大大的,林恩和一位男士站在桶的上方,她知道這人是sky,雖然他此時正背對著她。二人在給葡萄酒做踩皮的工作,突然,sky掉進了桶裏,林恩伸手去拉他,但自己竟也跟著被拖進了桶裏。林恩尚存的意識讓她掙紮著呼救,但是她的身子在下落,她嗆到了,她沉入了水底……


    林恩“憋”醒了,她睜開眼大口地喘氣。


    知道夢魘場景裏的來龍去脈了,人自然就不會那麽排斥畫麵的推進了。但是經曆生死劫還是會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也許在某一個平行時空裏,sky也會像林恩一樣需要求助心理醫生,他也會遇見催眠治療法,也會“看到”彼時在他身邊的她吧?!


    林恩翻了個身換了個睡姿,她很快又入了眠,安安靜靜地。


    翌日,鬧鍾叫醒了林恩,她起身下床,關上了昨夜的燈。


    林恩收拾妥當,出門下樓,開始全新一天的工作。


    “林恩。”一個溫柔的男生在林恩的背後喚他。


    林恩回過頭,看到了此時正站在邁巴赫門邊的詹仕文,他關上車門,朝她走了過來。


    “早……早上好,詹總。您不是昨天沒走吧?”林恩看著他的車還停在昨晚停的位置上。


    “我是剛過來,這裏也沒地方睡覺啊!”詹仕文手指指了指樓上的方向,說道。


    也是。


    “您這麽早……”


    “白天過來看看進度的,昨晚也看不清什麽。”詹仕文解釋道,“你這是去上班?”


    “嗯!”


    “我送你過去。”


    “不用,謝謝!我都是步行去上班的,畢竟每天的運動量可能也就這點兒了。”林恩解釋道。


    “嗬嗬!”詹仕文揚起好看的笑臉,目光柔和地打量著林恩。


    “詹總,我把昨天的衣服錢微信轉給您了,我也不知道金額對不對,如果不對,差多少我補給您。還有這個……”林恩低頭從包裏翻出一個小盒子,她把昨天他給她的項鏈放在裏麵,“這個也還給您,謝謝您。”林恩雙手將小盒子遞到了詹仕文的麵前。


    “我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拿回來的道理。”詹仕文睨了盒子一眼說道。


    “我也不能隨便接受這些饋贈。”


    “你付出勞動了啊!”


    “什麽?假扮您的女朋友給您擋槍?”林恩抬眼望向詹仕文,她又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二人在加州小教堂裏的那一幕畫麵。


    “我希望你真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你卻隻承認自己是在假扮。”詹仕文的語氣中透出了隱隱的責備之意。


    “……”林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詹總,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所以這些……”林恩揚了揚她手裏的小盒子繼續說道:“這些不妥。”


    “你男朋友在哪兒?”詹仕文這回是以審視的眼神和審判的口吻和林恩講話,他在想她是不是忘了她昨天在麵對誤會時脫口而出她是solo這件事。


    “他……出國了,還沒有回來。”林恩把奇遇中的見聞放在了現實裏作為擋箭牌,這應該不算說謊吧?!


    “哼!”詹仕文嗤笑一聲,“衣服錢我不會收的,項鏈你不要可以扔掉。”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回了車裏。


    詹仕文啟動了車子,引擎聲浪轟鳴,似是在發泄著車主人的不滿。林恩看著車子開走了,她慢慢放下了舉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怎麽的,她的眼角竟有一汪清泉湧出,她慌亂地用手背擦拭著淚水,但這眼淚很倔強,她止不住。


    詹仕文在後視鏡裏看著林恩的身影,看著她一遍遍地擦拭著眼角,心底不禁升起無盡的自責和憐惜。


    在這裏哭不好,林恩快步跑進了樓棟裏,想躲在這裏趕緊把眼淚擦幹。她越擦越覺得委屈,越擦眼淚越多。


    林恩朦朧中看到大門前有道身影,想是有人要進樓棟了,她此刻也顧不上害怕了。林恩趕緊轉過身去,她隻想讓身前的白牆看到自己的情緒;她也收起了哽咽,不想讓人看到背影後知道這是一個正在發泄不快的鄰居。


    林恩隻覺手臂上一股力量來襲,將自己的身子扭了過去,她正正對上了詹仕文的臉,她的所有情緒此刻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她覺得很丟臉,剛想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詹仕文把她拉進了他的懷裏。


    她掙脫不開。


    “對不起。”詹仕文摸著她的小腦袋向她道歉。


    “不是因為你。”林恩確實不是因為他才哭的。


    “那你是在為別的男人哭嘍?”詹仕文仍然是不急不惱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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