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涵的公開課非常成功，到下課鈴聲響的時候，預計的課堂教學任務全部圓滿完成。
汪小涵說了“下課”的時候，班長喊了一聲“起立，老師再見！”，汪小涵微笑著站在講台上，全體同學起立，目送聽課的老師們離開教室。這時，汪小涵才走下講台，走出教室。幾名活躍的同學搶著拿起椅子往辦公室送。
汪小涵剛出教室門，幾名學生就追了上來。一名學生問道：“汪老師，您以後還會給我們上課嗎？”另一名學生說：“汪老師，要不以後就您教我們物理吧！我以前啥也聽不懂，這節課我全都聽懂了！”還有一名學生說道：“是啊，聽了汪老師講課，我覺得物理課也沒那麽難了！”
麵對熱情而急切的孩子們，汪小涵隻能是報以微笑。他腳步輕快地往前走著，心情既輕鬆又複雜。輕鬆的是，雖說他來上這節課是馮老師提出來的，但這也讓他再次體驗了一下上物理課的樂趣。汪小涵對數學和物理科目有著很深的感情，這兩門課是他的身份從學生轉變成老師後接受的第一份教學任務。已經很多年不代物理課的他，對自己今天在講台上的發揮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現在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師了，他可不想人家把他看成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今天這節課，也算是自我挑戰了！以後自己真應該經常上講台，不能總是纏夾在一些瑣碎事務中，而把教師的本行給弄丟了！
與此同時，汪小涵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對於這個班的物理老師馮老師而言，他無法判定自己上這節課是好事還是壞事。從剛下課時追著他說話的那些學生的反應不難看出，馮老師擔任這個物理教師確實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這也怪不得馮老師，學校教師本來就缺，尤其是數理化教師和外語教師，否則也不會把中師畢業的馮老師推到初二物理教師的崗位上。培養青年教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許多教師一開始摸不著門道的時候，都能虛心學習，踏實教學，可是，稍微有了些經驗、有了些名氣之後，就有其他學校過來挖人，其中還不乏一些私立學校以高薪相誘惑。也虧了教師的事業編製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否則真的是難以留住人才。像馮老師這樣的，起碼能積極要求援藏，單單這一點就值得鼓勵和稱讚。所以，無論如何，汪小涵覺得不能失去幫助馮老師提高成長的初心。
但是，今天自己這一節課的成功，或許會對馮老師造成更大的壓力。
汪小涵記得大四最後一個學期，自己找了個學校去實習。因為家裏也不認識什麽人，汪小涵找的是自己讀初中時的母校。學校對於實習生畢竟不大放心，就安排汪小涵上初一語文。語文是母語，就算汪小涵上課上砸了，補救的機會畢竟要比數理化外多得多。汪小涵一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二來實習期滿後好歹得有實習成績報回學校，自己既然沒有別的關係，那就既來之則安之。所以汪小涵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安排。
代初一這個班語文課的閆老師是個中年男人，閆老師笑嗬嗬地把課本和教參放到汪小涵麵前的桌子上，說：“小涵，這段時間有你上課，我就可以輕鬆輕鬆了！”汪小涵記得很清楚，他上的第一節課是都德的小說《最後一課》。汪小涵心氣兒高，備課的時候，他把大學裏學的教學理論應用到實踐中去，在課程導入、授課、提問、布置作業等環節都動了一番腦子，都是多種方案備好後再選擇最佳方案，結果，第一節課上完，聽課的老師們就都豎起大拇指。閆老師看上去卻並不開心。回到辦公室，閆老師笑著對汪小涵說：“小涵啊，也就你們年輕人，不用拖家帶口的，能這麽認真地備課。像我們這有家有口的，上完課回去了還得到地裏鋤草，哪有這精力啊！你可把閆老師給害慘了！”
汪小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老師看到汪小涵一頭霧水的模樣，笑著說：“小涵，你兩個星期實習完就走了，以後這學生們可就不適應閆老師代課了！”汪小涵這才明白閆老師這話的意思。他有些尷尬地看著閆老師，說：“閆老師，要不還是您上課，我跟著您聽課學習吧！”閆老師苦笑一下，真誠地說：“算了，難得孩子們有福氣，能感受這新的講課方式。你就好好講吧！千萬別有壓力！”
現在，馮老師的處境和當年的閆老師難道不是非常相像嗎？學生的反應很快就會傳遞為家長的反應。人生的路很長，可是關鍵處也就那三兩步，他不想因為自己上這一節課，而讓馮老師對於從事教師這個職業產生心理的陰影。想到這裏，汪小涵心裏有了主意。他想，下午活動課評課的時候，正好把這個醞釀已久的想法說出來，如果大家都讚成，那就從自己和馮老師這裏開始吧！
西藏地處高原，空氣稀薄，光照時間長，天空格外晴朗。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西藏與內地有一定時差。一般來說，西藏地區在春夏季節6點多天才會亮，晚上9點半左右天黑，到了秋冬季節，一般7點半左右天才大亮，晚上8點左右天黑。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張曼麗正在操場上給學生們上體育。午後的陽光非常強烈，張曼麗帶著孩子們在烈日下奔跑，做隊列隊形訓練，然後就是學習新的健身動作。她飄逸的長發紮成一個馬尾，額頭上的汗水把一綹劉海沾在了她的前額上，她永遠是那麽快樂，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青春的活力。
不知不覺，下課鈴聲響了。張曼麗吹響哨子，把學生們集中在一起後宣布下課，學生們戀戀不舍地原地解散。張曼麗匆匆忙忙往宿舍趕去。——上完這節課，就是活動時間了，老師們要到辦公室進行教研活動。張曼麗是體育教師，平時這個時間她會帶領她的隊員們進行訓練，但今天不一樣，今天還要對汪小涵的物理課進行點評，她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張曼麗回到宿舍，窗外時不時傳來操場上孩子們奔跑嬉戲的呼喊聲。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把大半杯涼白開一飲而盡，然後又拿起鐵壺倒上小半盆涼水，用毛巾擦一把臉，頓時全身都感覺非常涼爽。
張曼麗把門上的鐵銷子插好，倒床上躺了兩三分鍾，然後又一蹦坐了起來，她要換下身上快要濕透的運動服和襪子，換上幹爽的衣服去參加教研。當她正穿第二隻襪子的時候，似乎聽門外好像有人喊“報告”。
這個時間大部分孩子都在操場上玩，沒有人會來找老師。張曼麗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繼續埋頭換襪子，穿鞋，係鞋帶。這時，她又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喊“報告”，同時還伴有敲門聲。
張曼麗趕緊把門打開，門口站著兩個藏族小姑娘。這兩個小姑娘看上去像姐妹，個頭差不太多，兩人手拉著手，正張皇失措地站在張曼麗的門口。
張曼麗連忙讓兩人進來。她認出了其中一個是初二年級的拉珍，另一個比拉珍小的女孩她不認識。
拉珍一進門就趕緊把門關上，然後非常急切地問：“張老師，能不能讓我妹妹在您辦公室呆一會兒？”
張曼麗笑了，說道：“當然能啊！”從張曼麗來到這個學校，孩子們跟張曼麗處的就跟朋友一樣，尤其是一些女孩子，跟張曼麗好得就跟姐妹一般。在她辦公室呆一會兒，這多大的事兒啊！
拉珍感激地對著張曼麗鞠了一個躬，說：“謝謝張老師！”然後又一拉另一個小姑娘的手，說：“拉姆，快謝謝張老師！”拉姆也衝著張曼麗鞠了一個躬。
張曼麗看看開教研會的時間快到了，也沒有多想，微笑著對拉珍說：“我去開會了。壺裏有水，你們要是渴了就自己倒！”然後就直奔辦公室而去。
辦公室裏已經進去了許多老師，大家各自找一個位置坐下，麵前的桌子上都擺放著筆記本和筆。張曼麗看到這幅情景，不由調皮地一吐舌頭：她可是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拿，就來參會了！
張曼麗沒好意思坐在前排，就在後排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不一會兒，大家都到齊了。因為汪小涵今天是被點評的對象，所以會議由校長主持。校長首先對老師們的辛勤工作、愛崗敬業進行了高度肯定，然後就是對汪小涵的勇於實踐、勇於擔當表示讚揚，這都算是開場白，開場白之後就切入正題，大家開始對汪小涵今天的物理課進行點評。
老師們的發言角度不同，有人談專業素養，有人講課堂效率，有人說教學效果，但大部分都是溢美之詞。本來嘛，老師們都是文化人，要是背後議論幾句發發牢騷還可以，可這畢竟是教研會，別說是汪小涵的課，就是別的同行的課，也不能上來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吹毛求疵。而且，憑心而論，汪小涵今天這節課確實講的生動形象、大受歡迎，誰要是再說三道四，那不是雞蛋裏挑骨頭嗎？
讚揚的話誰都愛聽，汪小涵一直保持微笑，張曼麗衝他做了個鬼臉。汪小涵假裝沒看到，等大家發言完畢，汪小涵站起來，真誠地說道：“謝謝大家的認可！不過，評課不能光說優點啊！我又不是魏書生、李鎮西，還能把課講得十全十美了？真要是那樣，恐怕咱這兒就擱不下我這大神嘍！”
老師們都哄地一聲笑了。但是，現在汪小涵是主動要大家講缺點，大家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半晌，龔老師開口說道：“汪校長，我覺得您也就別謙虛了！今天大家聽課，都是抱著學習的心態去聽的，看到的、想到的都是優點、都是長處，你非要大家說缺點和不足，誰能說得出來？本來就沒有注意到缺點和不足呀！”老師們也隨聲附和。
“我有話說！”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大家循聲望去，原來正是初二年級的物理老師馮老師。
馮老師麵紅耳赤地站起來，說道：“在座的老師們都比我有經驗，有資曆，可能我說這些話有些班門弄斧，可是，如果我不把這些話說出來，我心裏憋得慌。所以，如果我有什麽地方說錯了，請大家海涵。”馮老師說著話，彎腰低頭鞠了一個躬。
“先說說我今天聽課的感受吧！”馮老師抬頭看了一眼汪小涵，又把頭低下去，說道：“我聽了汪校長的課，感觸很多，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受益匪淺，慚愧萬分。受益匪淺是我從汪校長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隻有一節課，但我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至於慚愧萬分，說的就是我自己了。”馮老師說著，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備課夠認真，講課也夠清楚，甚至課本內容我都能背下來了，批改作業我也盡量做到全批全改，難道這還不夠做一個合格的教師？所以，以前汪校長給我提建議、提要求的時候，我雖然嘴上答應，其實心裏並不服氣，甚至覺得汪校長是故意找我茬兒。今天聽了汪校長上課，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不見高山不顯平地，以後我要好好跟著汪校長學習，爭取自己也能講出汪校長那樣的好課來！”
馮老師說得情真意切，他的話音一落，老師們就都為他鼓起掌來。校長笑著看一眼汪小涵，汪小涵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站起來說道：“聽了大家的發言，我很感動。我知道大家給我留麵子都不說我的不足之處，但我自己心裏明白，很多地方還可以再努力再提高。我有個建議，咱們學校同一科目同一年級的老師，能否交換著在對方的班級裏上一到兩節課？然後咱們再把學生的反饋收集起來，互相交流改進？初二物理隻有馮老師一人，那我就幹脆參與到初二物理課裏麵來，我跟馮老師我們互相交流學習，一起成長！”
老師們都表示可以試一試，馮老師聽說汪小涵要跟自己一起代初二物理課，高興得拍手叫好。
教研會結束，也該放學了。張曼麗想起在自己宿舍的拉珍拉姆姐倆，剛才自己急著來開會，也沒顧上問拉珍為啥要讓拉姆在自己宿舍待會兒。現在她倆還在嗎？
想到這兒，張曼麗匆匆忙忙朝宿舍跑去。
汪小涵說了“下課”的時候，班長喊了一聲“起立，老師再見！”，汪小涵微笑著站在講台上，全體同學起立，目送聽課的老師們離開教室。這時，汪小涵才走下講台，走出教室。幾名活躍的同學搶著拿起椅子往辦公室送。
汪小涵剛出教室門，幾名學生就追了上來。一名學生問道：“汪老師，您以後還會給我們上課嗎？”另一名學生說：“汪老師，要不以後就您教我們物理吧！我以前啥也聽不懂，這節課我全都聽懂了！”還有一名學生說道：“是啊，聽了汪老師講課，我覺得物理課也沒那麽難了！”
麵對熱情而急切的孩子們，汪小涵隻能是報以微笑。他腳步輕快地往前走著，心情既輕鬆又複雜。輕鬆的是，雖說他來上這節課是馮老師提出來的，但這也讓他再次體驗了一下上物理課的樂趣。汪小涵對數學和物理科目有著很深的感情，這兩門課是他的身份從學生轉變成老師後接受的第一份教學任務。已經很多年不代物理課的他，對自己今天在講台上的發揮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現在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師了，他可不想人家把他看成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今天這節課，也算是自我挑戰了！以後自己真應該經常上講台，不能總是纏夾在一些瑣碎事務中，而把教師的本行給弄丟了！
與此同時，汪小涵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對於這個班的物理老師馮老師而言，他無法判定自己上這節課是好事還是壞事。從剛下課時追著他說話的那些學生的反應不難看出，馮老師擔任這個物理教師確實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這也怪不得馮老師，學校教師本來就缺，尤其是數理化教師和外語教師，否則也不會把中師畢業的馮老師推到初二物理教師的崗位上。培養青年教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許多教師一開始摸不著門道的時候，都能虛心學習，踏實教學，可是，稍微有了些經驗、有了些名氣之後，就有其他學校過來挖人，其中還不乏一些私立學校以高薪相誘惑。也虧了教師的事業編製還有一定的吸引力，否則真的是難以留住人才。像馮老師這樣的，起碼能積極要求援藏，單單這一點就值得鼓勵和稱讚。所以，無論如何，汪小涵覺得不能失去幫助馮老師提高成長的初心。
但是，今天自己這一節課的成功，或許會對馮老師造成更大的壓力。
汪小涵記得大四最後一個學期，自己找了個學校去實習。因為家裏也不認識什麽人，汪小涵找的是自己讀初中時的母校。學校對於實習生畢竟不大放心，就安排汪小涵上初一語文。語文是母語，就算汪小涵上課上砸了，補救的機會畢竟要比數理化外多得多。汪小涵一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二來實習期滿後好歹得有實習成績報回學校，自己既然沒有別的關係，那就既來之則安之。所以汪小涵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安排。
代初一這個班語文課的閆老師是個中年男人，閆老師笑嗬嗬地把課本和教參放到汪小涵麵前的桌子上，說：“小涵，這段時間有你上課，我就可以輕鬆輕鬆了！”汪小涵記得很清楚，他上的第一節課是都德的小說《最後一課》。汪小涵心氣兒高，備課的時候，他把大學裏學的教學理論應用到實踐中去，在課程導入、授課、提問、布置作業等環節都動了一番腦子，都是多種方案備好後再選擇最佳方案，結果，第一節課上完，聽課的老師們就都豎起大拇指。閆老師看上去卻並不開心。回到辦公室，閆老師笑著對汪小涵說：“小涵啊，也就你們年輕人，不用拖家帶口的，能這麽認真地備課。像我們這有家有口的，上完課回去了還得到地裏鋤草，哪有這精力啊！你可把閆老師給害慘了！”
汪小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老師看到汪小涵一頭霧水的模樣，笑著說：“小涵，你兩個星期實習完就走了，以後這學生們可就不適應閆老師代課了！”汪小涵這才明白閆老師這話的意思。他有些尷尬地看著閆老師，說：“閆老師，要不還是您上課，我跟著您聽課學習吧！”閆老師苦笑一下，真誠地說：“算了，難得孩子們有福氣，能感受這新的講課方式。你就好好講吧！千萬別有壓力！”
現在，馮老師的處境和當年的閆老師難道不是非常相像嗎？學生的反應很快就會傳遞為家長的反應。人生的路很長，可是關鍵處也就那三兩步，他不想因為自己上這一節課，而讓馮老師對於從事教師這個職業產生心理的陰影。想到這裏，汪小涵心裏有了主意。他想，下午活動課評課的時候，正好把這個醞釀已久的想法說出來，如果大家都讚成，那就從自己和馮老師這裏開始吧！
西藏地處高原，空氣稀薄，光照時間長，天空格外晴朗。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西藏與內地有一定時差。一般來說，西藏地區在春夏季節6點多天才會亮，晚上9點半左右天黑，到了秋冬季節，一般7點半左右天才大亮，晚上8點左右天黑。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張曼麗正在操場上給學生們上體育。午後的陽光非常強烈，張曼麗帶著孩子們在烈日下奔跑，做隊列隊形訓練，然後就是學習新的健身動作。她飄逸的長發紮成一個馬尾，額頭上的汗水把一綹劉海沾在了她的前額上，她永遠是那麽快樂，渾身上下都充滿著青春的活力。
不知不覺，下課鈴聲響了。張曼麗吹響哨子，把學生們集中在一起後宣布下課，學生們戀戀不舍地原地解散。張曼麗匆匆忙忙往宿舍趕去。——上完這節課，就是活動時間了，老師們要到辦公室進行教研活動。張曼麗是體育教師，平時這個時間她會帶領她的隊員們進行訓練，但今天不一樣，今天還要對汪小涵的物理課進行點評，她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張曼麗回到宿舍，窗外時不時傳來操場上孩子們奔跑嬉戲的呼喊聲。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把大半杯涼白開一飲而盡，然後又拿起鐵壺倒上小半盆涼水，用毛巾擦一把臉，頓時全身都感覺非常涼爽。
張曼麗把門上的鐵銷子插好，倒床上躺了兩三分鍾，然後又一蹦坐了起來，她要換下身上快要濕透的運動服和襪子，換上幹爽的衣服去參加教研。當她正穿第二隻襪子的時候，似乎聽門外好像有人喊“報告”。
這個時間大部分孩子都在操場上玩，沒有人會來找老師。張曼麗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繼續埋頭換襪子，穿鞋，係鞋帶。這時，她又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喊“報告”，同時還伴有敲門聲。
張曼麗趕緊把門打開，門口站著兩個藏族小姑娘。這兩個小姑娘看上去像姐妹，個頭差不太多，兩人手拉著手，正張皇失措地站在張曼麗的門口。
張曼麗連忙讓兩人進來。她認出了其中一個是初二年級的拉珍，另一個比拉珍小的女孩她不認識。
拉珍一進門就趕緊把門關上，然後非常急切地問：“張老師，能不能讓我妹妹在您辦公室呆一會兒？”
張曼麗笑了，說道：“當然能啊！”從張曼麗來到這個學校，孩子們跟張曼麗處的就跟朋友一樣，尤其是一些女孩子，跟張曼麗好得就跟姐妹一般。在她辦公室呆一會兒，這多大的事兒啊！
拉珍感激地對著張曼麗鞠了一個躬，說：“謝謝張老師！”然後又一拉另一個小姑娘的手，說：“拉姆，快謝謝張老師！”拉姆也衝著張曼麗鞠了一個躬。
張曼麗看看開教研會的時間快到了，也沒有多想，微笑著對拉珍說：“我去開會了。壺裏有水，你們要是渴了就自己倒！”然後就直奔辦公室而去。
辦公室裏已經進去了許多老師，大家各自找一個位置坐下，麵前的桌子上都擺放著筆記本和筆。張曼麗看到這幅情景，不由調皮地一吐舌頭：她可是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拿，就來參會了！
張曼麗沒好意思坐在前排，就在後排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不一會兒，大家都到齊了。因為汪小涵今天是被點評的對象，所以會議由校長主持。校長首先對老師們的辛勤工作、愛崗敬業進行了高度肯定，然後就是對汪小涵的勇於實踐、勇於擔當表示讚揚，這都算是開場白，開場白之後就切入正題，大家開始對汪小涵今天的物理課進行點評。
老師們的發言角度不同，有人談專業素養，有人講課堂效率，有人說教學效果，但大部分都是溢美之詞。本來嘛，老師們都是文化人，要是背後議論幾句發發牢騷還可以，可這畢竟是教研會，別說是汪小涵的課，就是別的同行的課，也不能上來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地吹毛求疵。而且，憑心而論，汪小涵今天這節課確實講的生動形象、大受歡迎，誰要是再說三道四，那不是雞蛋裏挑骨頭嗎？
讚揚的話誰都愛聽，汪小涵一直保持微笑，張曼麗衝他做了個鬼臉。汪小涵假裝沒看到，等大家發言完畢，汪小涵站起來，真誠地說道：“謝謝大家的認可！不過，評課不能光說優點啊！我又不是魏書生、李鎮西，還能把課講得十全十美了？真要是那樣，恐怕咱這兒就擱不下我這大神嘍！”
老師們都哄地一聲笑了。但是，現在汪小涵是主動要大家講缺點，大家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半晌，龔老師開口說道：“汪校長，我覺得您也就別謙虛了！今天大家聽課，都是抱著學習的心態去聽的，看到的、想到的都是優點、都是長處，你非要大家說缺點和不足，誰能說得出來？本來就沒有注意到缺點和不足呀！”老師們也隨聲附和。
“我有話說！”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大家循聲望去，原來正是初二年級的物理老師馮老師。
馮老師麵紅耳赤地站起來，說道：“在座的老師們都比我有經驗，有資曆，可能我說這些話有些班門弄斧，可是，如果我不把這些話說出來，我心裏憋得慌。所以，如果我有什麽地方說錯了，請大家海涵。”馮老師說著話，彎腰低頭鞠了一個躬。
“先說說我今天聽課的感受吧！”馮老師抬頭看了一眼汪小涵，又把頭低下去，說道：“我聽了汪校長的課，感觸很多，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受益匪淺，慚愧萬分。受益匪淺是我從汪校長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隻有一節課，但我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至於慚愧萬分，說的就是我自己了。”馮老師說著，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備課夠認真，講課也夠清楚，甚至課本內容我都能背下來了，批改作業我也盡量做到全批全改，難道這還不夠做一個合格的教師？所以，以前汪校長給我提建議、提要求的時候，我雖然嘴上答應，其實心裏並不服氣，甚至覺得汪校長是故意找我茬兒。今天聽了汪校長上課，我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不見高山不顯平地，以後我要好好跟著汪校長學習，爭取自己也能講出汪校長那樣的好課來！”
馮老師說得情真意切，他的話音一落，老師們就都為他鼓起掌來。校長笑著看一眼汪小涵，汪小涵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站起來說道：“聽了大家的發言，我很感動。我知道大家給我留麵子都不說我的不足之處，但我自己心裏明白，很多地方還可以再努力再提高。我有個建議，咱們學校同一科目同一年級的老師，能否交換著在對方的班級裏上一到兩節課？然後咱們再把學生的反饋收集起來，互相交流改進？初二物理隻有馮老師一人，那我就幹脆參與到初二物理課裏麵來，我跟馮老師我們互相交流學習，一起成長！”
老師們都表示可以試一試，馮老師聽說汪小涵要跟自己一起代初二物理課，高興得拍手叫好。
教研會結束，也該放學了。張曼麗想起在自己宿舍的拉珍拉姆姐倆，剛才自己急著來開會，也沒顧上問拉珍為啥要讓拉姆在自己宿舍待會兒。現在她倆還在嗎？
想到這兒，張曼麗匆匆忙忙朝宿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