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最後一天,整個園區籠罩在兩種極端的氛圍中。


    一半,是下注賭了阿銷會贏。


    這部分人不是阿銷的手下,就是曾經和宋霆結下過梁子的頭目,放眼望去,一眾人摩拳擦掌,全都等著看宋霆的好戲。


    而另一部分,則是站在了宋霆這邊。


    隻是和阿銷那邊比起來,站在宋霆身後的人似乎狀態有些不服氣。


    “霆哥,咱們業績到底咋樣啊?”


    一個小弟可能看不下去對麵的人囂張的模樣,忍不住貼在宋霆耳邊說悄悄話。


    目前來看,宋霆業績落後阿銷整整八位數,情況實在不怎麽樂觀。


    可宋霆看上去優哉遊哉的,倚在沙發靠背上半句話也不說。


    麵對手下人的擔憂,他隻是揚起食指輕輕豎在唇邊,示意身後的人不要亂聒噪。


    見狀,阿銷嗤笑一聲,吐出嘴裏的香煙:“宋霆,死到臨頭你還裝什麽大佬?我看你們也別掙紮了,直接結算吧!”


    此時距離半夜十二點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在宋霆和阿銷等一眾頭目的壓迫下,兩邊手底下的組員全都劈裏啪啦地敲著鍵盤。


    也有些身子妖嬈的美女身著寸縷,正在補光燈下扭著身子,邊說著千篇一律的話術,邊向視頻那邊的“大魚”拋媚眼。


    放眼望去,整個園區看不到一絲希望。


    幾乎是複製粘貼一樣,妝容一致的女人們做著統一的動作,在薑黎看來,和偽人沒什麽區別。


    見狀,薑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隻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這樣說不定一些家庭就能暫時免於受騙。


    可若是到了十二點,宋霆這邊的業績還沒有超過阿銷,薑黎也會受連累。


    一邊是良心的譴責,一邊是本能的求生,薑黎被腦海中自己想象出的小人兒推到了風口浪尖。


    善惡一念之差。


    可能是為了在組織裏展現自己的能力,阿銷這次特意把葉濤也請來主持大局。


    表麵說是主持大局,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阿銷的心思。


    目前阿銷業績遠超宋霆幾乎已成定局,阿銷請來葉濤坐鎮,無非就是擔心宋霆反悔,不遵守賭約罷了。


    “放棄吧,隻剩下十分鍾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即便是阿銷,也真的有些擔心宋霆可能會反超。


    牆壁上指針逐漸迫近十二點,誰贏誰輸即將一錘定音。


    以玻璃桌為分界線,葉濤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上,而兩邊分別是劍拔弩張的兩撥人,正如餓狼盯著生肉一半看著對方。


    昏暗的燈光打在葉濤臉上,他撇了一眼腕表,緩緩突出最後一口香煙。


    “停,現在開始結算。”


    一聲令下,整個園區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說話聲,鍵盤聲,電話鈴聲在瞬間被按下暫停,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玻璃桌上手速飛快結算著業績的人。


    薑黎說不出她是什麽心理,可能是深知她之後的命運和宋霆緊緊捆綁在一起,在此刻,薑黎的心居然也提到了嗓子眼兒,迫切的祈禱著宋霆真的能夠反超。


    “葉、葉總,結果出來了。”


    結算業績的小弟吞了下口水,以防萬一,他甚至當著葉濤的麵來來回回對了三次賬,這才顫抖著手將平板遞到了葉濤麵前。


    “說。”


    葉濤沒去接,反倒是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阿銷和宋霆。


    “業績最高的是、是銷哥,比霆哥整整高出八、八位數。”


    小弟緊張地話都不會說了,結結巴巴了好久才宣布了結果。


    果然,三千萬的差距不是那麽好追平的,這個結果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頓時,阿銷和身後的人歡呼起來,甚至有些被騙來的人已經哭泣著互相擁抱,好像明天就能回家了一樣。


    “媽的!宋霆你要是有種就別動!”


    阿銷喜從中來,一個翻身就從沙發上蹦起來,從沙發後拖出早已準備好的剁骨刀。


    “剁手!剁手!剁手!”


    像這種剁手剁腳的賭約,在園區裏早已是家常便飯。


    見到阿銷親自提刀要砍下宋霆的手,他身後的人瞬間興奮起來,猶如深海中許久未見血的鯊魚。


    看著對麵幾乎癲狂的人,即便是被騙過來的白領們,此時也麵目猙獰,唾沫橫飛地呼喊著。


    薑黎隻覺得她身處人間煉獄。


    一般來說,鬧劇到此就該由葉濤叫停了,畢竟宋霆是他的義子,再加上對園區貢獻巨大,剁手說說聽聽就算了。


    可偏偏這個緊要關頭,葉濤不緊不慢地點燃香煙,眯縫著眼看麵前的好戲。


    “宋霆,你可別反悔,現在就把你的爪子主動伸到老子刀下!”


    阿銷有些得意忘形,嘴上也沒了分寸,咒罵著就來到了宋霆身邊。


    不等宋霆說話,薑黎身子快過腦子,先一步擋在了宋霆眼前。


    她不是對宋霆有了感情,她隻是在求生而已。


    薑黎不敢去看阿銷的眼睛,她渾身顫抖,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可她知道如果宋霆出了事,她必死無疑。


    “慢、慢著!這件事......”


    然而話音未落,阿銷不耐煩似的掏掏耳朵,抬手就一巴掌扇在了薑黎臉上。


    這一巴掌比之前薑黎挨過的任何一巴掌都要疼,她身形嬌小,頓時整個人都被扇飛在沙發上。


    晃了晃腦袋,薑黎隻覺得眼冒金星,麵前聒噪的人頓時消了音,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著什麽。


    薑黎擋在宋霆身前的那一刻,葉濤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宋霆所謂的床伴。


    沙發上,薑黎麵目扭曲,一手死死捂住被扇的耳鳴的腦袋,一手下意識的在空中摸索,想要抓住點什麽。


    驟然間,一隻溫暖的手掌塞進薑黎的手中,令她逐漸穩定下來。


    宋霆麵色冷淡,仿佛處於風波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樣,扶著薑黎坐在沙發上。


    眾人看著宋霆的舉動,目光中流露出鄙夷或是嘲笑。


    等宋霆安頓好薑黎,他這才緩緩抬眸,不卑不亢地對上阿銷的眼睛:“急什麽,我有說過我輸了嗎?”


    此話一出,阿銷包括他身後的人都發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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