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風吹散了路邊堡的歌聲。


    宴會也好,慶祝也好,一切喧鬧終有盡頭。


    呼啦一下,林地王國副手在桌邊驚醒,猛地站起身。


    “是我贏了。”


    此刻再也沒有站著的矮人——也沒有其他還站著的精靈。


    隻是看著寂靜一片的會場,這份小小的喜悅也莫名淡了起來。


    這群矮人,其實也挺有趣的。


    可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副手深吸口氣,又忽然笑了笑。


    現在他有些理解自家大王為什麽不願意出門了。


    能永遠陪伴在精靈身邊的永遠隻有同類,就像黑森林的同族們…又或是幽穀乃至其他地方的親族。


    “該回去了。”


    搖搖頭,副手走向天路入口處。


    “等一下。”


    一道聲音叫住他。


    格羅因撐著桌子勉強抬起頭來,迷迷糊糊地說道:


    “你這家夥還不賴。”


    “嗝。”


    他又睡過去了。


    站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副手才繼續往前走。


    “等會兒!”


    這時候又有人叫住他。


    不是還沒完了…


    他轉過身,隻見李維正衝著他招手。


    沒完…那就沒完吧,也不急這一會兒。


    “把這個帶回去吧,我想瑟蘭督伊會喜歡。”


    李維掏出一個信標。


    副手呼吸一滯。


    沒人能拒絕這種純粹的美的結晶。


    昨天晚上,精靈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請讓我再多看一會兒那顆信標裏的星星”。


    如果說矮人們隻是出於普遍審美上的對信標表示欣賞和喜歡,那精靈就是上癮了,這玩意簡直就直接長在了他們的審美點上。


    精靈尤其喜愛銀製品,乃至於一度勝過黃金——這種喜好產生的根本原因就是銀色與星辰的顏色相似。


    他們喜歡天上的星星,因為精靈這一種族誕生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漫天星辰。


    而下界之星——猜猜它為什麽叫“下界之星”?


    可不就是因為它神似天空星辰,甚至比天上掛著的那些星星更美,更純粹。


    最關鍵的是,它就在眼前,是可以觸碰且能夠近距離欣賞的。


    麵對李維輕描淡寫的贈禮,這位林地王國的副手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他覺得自己該回去把自家大王拽出來親手接著這東西。


    對於真心與自家相交的盟友,李維並不那麽吝嗇,尤其這東西他還壓根都不缺。


    即便對方視其為舉世無雙的珍寶,他也懶得借這個名頭提什麽條件或者達成什麽協約。


    就是單純的贈送——看你很喜歡就送你一個,僅此而已。


    最終,幽穀、林地王國、孤山,一切在場的盟友都被李維送了一顆信標。


    索林恨不得把這玩意當成新的國王禦寶鑲在王座後麵的牆壁上。


    “把山挖穿,它必須亮起來!”


    矮人們一致同意,他們的態度自不必多說。


    另一邊,埃爾隆德卻是從物理上到心裏都覺得沉甸甸的。


    “這種偉大的贈禮,哪怕是大海彼岸神聖之地的存在收到都會覺得欣喜。”


    “我們將永遠銘記。”


    自這天之後,幽穀多了一個信標聖地,精靈工匠們在這裏肆意展現自己於漫長時光中積累出的藝術造詣,對信標之地的各種細節、環境進行精心打磨。


    然後又按照埃爾隆德的講述雕刻出幾張壁畫,其記載的正是信標的由來,以及送出這件偉大禮物的人。


    信標,以黑曜石為底座,外側有純淨清澈的玻璃罩作為保護,其中的下界之星純粹且無暇,宛若真正的天上星辰。


    也許它蘊含的力量仍不及那三顆精靈寶鑽,綻放出的光芒也不如精靈寶鑽中蘊含的聖樹之輝,可卻有另一種別樣的美和更直觀的力量。


    當精靈們依照李維的指示在下麵踮起層層金屬塊,信標也展現出自己的力量——它所散發出的生命力使得精靈們的肉體衰弱都減緩,乃至於停止。


    這是一個注定走向衰落的時代,精靈的命運就是西渡,回歸聖地,因為隻有在那裏他們肉體的衰弱才能停止。


    一切不願西渡的精靈,最終身體都會因某種力量的影響而逐漸消散,變成不可見的靈魂。


    大部分精靈都不會擔心這一點,因為他們都渴望西渡,隻等一個契機就立刻返回。


    可林地王國的精靈就不一樣了,他們抗拒被那些高傲的諾多族精靈領導,亦不願回應維拉的召喚。


    他們認為沒有被維拉(神/大能者)幹預過的自然生活才是對精靈來說最好的生活,所以這一批精靈是不願意西渡的。


    但是這樣迎接他們的就隻有消亡一個結局。


    即便抗拒,可他們的命運仍舊不由自己主宰,隻因這大地早已不像它被創造出來時那樣純淨,它的一切物質都受到過魔苟斯的汙染。


    精靈處於這樣的世界之中,身體也受到影響,不如設計之初那樣強壯持久,他們在阿爾達停留越久,肉體的衰弱就會越明顯,到最後也許會失去肉身,變成凡人不可見的靈魂。


    世界的下一章節屬於人類。


    可如今李維卻提供了另外一種選擇,或者說幫助。


    ——信標。


    信標所散發出的生命力使得精靈們力量的衰退與流失減緩,讓他們獲得了更多的可以在這世界上存續的時間。


    當信標的光束突破黑森林的樹葉,意識到這點的瑟蘭督伊忽地一下站起來,眼睛睜大。


    “我得去見李維。”


    他不宅了。


    李維的這種舉動…對精靈的命運影響很大。


    這件事其實很微妙。


    “我隻是希望能和朋友們多相處一段時間。”


    這是他的回答。


    …


    “他們肯定做了手腳。”


    遙遠的孤山內部,巴林濕著眼眶,獨自守著空空如也的大廳。


    “怎麽可能這麽巧又是我留在這…”


    “我再也不和你們玩了。”


    這位胡子花白的老矮人發出如此宣言。


    時光如水,將一切衝刷開來。


    這一年,李維終於沒有亂跑,而是宅在領地內,尤其是那座無名高塔內,不斷修著各種東西。


    一邊修著,還時不時有一車接一車的書籍原本以及副本被運送進去,充實其中的書架。


    沒人記得有多少批書被運送進去,大夥兒隻知道那座高塔的藏書數量一定很恐怖。


    久而久之之下,它也就有了一個新外號,叫做“知識高塔”。


    當然,這段時間李維也不全是在高塔裏宅著,他還做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把路邊堡到剛鐸,以及從剛鐸到河穀城的地獄高速都給修好了。


    這兩件工程外加一個高塔裝修,可謂是要了李維的老命,一整年他都沒能閑下來。


    可以說是肝並快樂著。


    天路順利通行,越來越多人在上麵馳騁,也有越來越多人知道了這條路的存在,紛紛修改祖先傳下來的路線,整個中土的地圖也迎來一次更新。


    當然,這條路帶來的影響不止這些。


    事情還在持續醞釀著。


    這一年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去,沒什麽大事發生。


    轉眼間就是一個春秋。


    2948年,一名來自剛鐸的信使抵達至路邊堡,帶來遙遠地方的消息。


    “森格爾的信麽。”


    李維拆開信封讀起來。


    沒什麽特殊的,大多是一些公式化的問候和表達懷念的詞句。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森格爾還是提了一件自己家中的事:


    “我的第一個兒子出生了,我給他起名為‘希奧頓’。”


    “他活潑,好動,哭聲很大,是個健康的孩子,若有機會您一定要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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