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的淬煉,於苦痛中造就。


    煉成“一禁”,張長靈進行了十次玄陽之氣煉體。


    自己修行一次,三縷地煞殘氣化作九縷玄陽之氣,等價於九次。


    而想要煉成“二禁”,便需要再進行十五次玄陽之氣淬體。


    天罡圖錄上,剛到手的八縷地煞殘氣,被張長靈用去了五縷。


    十五次玄陽之氣淬體帶來的苦痛,在死亡的威脅和對生的渴望中,似乎也不再那麽難以承受。


    當盤膝在地的少年再度睜開眼時,他眉心處的禁紋,已凝成了第二道。


    二者並列,豎直於眉心處,又在張長靈的控製下,隱沒於皮膚下。


    強悍的肉身,讓他感受到充實的安全感。


    隻需再煉成一道禁紋,他煉體的修為便可趕上煉氣,達到煉體中期。


    當然,看似一步之遙,實則中間隔著二十次玄陽之氣煉體,換算成地煞殘氣,也就是七縷不到。


    起身,使用了一番再度變強的肉身,張長靈這才將目光投向了紅毛妖物的死亡之地。


    一道黑中泛紅的獨特之炁,於他眼中呈現。


    與惡念蟲寄身成體的一戰,看似電光火石間結束,實則,已是張長靈除“禦劍術”之外的全力了。


    九陽劍氣,至陽至剛至利,對妖物的克製性本就極高,再加上夏雷劍蘊含的意境對妖物的進一步克製,這才造就了他兩劍滅敵的壯舉。


    換做是正常的煉氣圓滿修士,估計不會這麽輕鬆。


    雖然依仗符籙,最終張長靈也會是勝者。


    由此可見,這“惡念蟲”的可怕。


    然而,夫子村的異變開端,並非是李村長和成年的村民們,而是那些喝下李婆婆血液或者吃下血塊的稚童們啊……


    眼下,那些最初的怪物,又去了哪裏?


    而從這道黑紅之炁的追溯中,張長靈將得到部分答案。


    他走上前,伸手觸摸。


    下一秒,霧氣撲麵,化成影像。


    仍是父子村。


    但那時的李村長,年紀顯得更輕一些。


    父子村雖然不富裕,但耕地還算充裕,沒有天災的情況下,還是能夠做到自給自足。


    但這一切,隨著“禍瘟”的到來,而煙消雲散。


    最初出現病症的村民,發燒、消瘦,進而咳血不止,狀若瘋犬,畏光畏水,見人就瘋狂上前撕咬。


    村民一齊動手,將他控製了起來。


    本以為沒被咬便不會被傳染的村民們,在之後的幾天,也陸續開始出現“禍瘟”的症狀,其中,也包括了李村長。


    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


    然而,更令他們絕望的是,從城裏請來的大夫,直言對此瘟毫無辦法,甚至因為這禍瘟,已造成數個城鎮十室九空,幾如人間地獄。


    大夫本不想來,隻是被村民們強行架來。


    徹底絕望的村民們,等死之際,卻迎來了轉機。


    少時離家的李婆婆,如今歸來,她有著懸壺醫術,每日配置秘藥,治好了所有染上禍瘟的村民。


    也因此,李婆婆的聲望,一時間,在村裏達到了鼎盛。


    治好了村門後,李婆婆再度離村,數月後,方重返村子,而比起離開時,她消瘦了太多,臉上帶著不自然的蒼白。


    後來村民們才知道,李婆婆此去,遏製了禍瘟的傳播,拯救了數千上萬人。


    因感念恩德,所有村民,對李婆婆皆無比崇敬。


    此後三年,父子村一切和順,直到一名稚童身上出現了禍瘟,出現了變化。


    曾經的恐懼,在村民心中再度湧現,他們第一時間便請李婆婆治療,但卻被拒絕。


    理由很簡單,抑製禍瘟的妖物,已經消耗光了。


    村民們頹然,但也無可奈何。


    或許,隻是個例?


    村民們僥幸的想著,但後來的現實,無情撕碎了他們的幻想。


    一個接一個的孩童,染上了禍瘟,比起數年前的那次禍瘟,這一次,感染的隻有孩子。


    而李村長的小兒子,沒有意外的,也染上了禍瘟。


    之前的那次禍瘟,已讓李村長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慘死,而今,僅剩的唯一子嗣,也再度遭遇相同的苦痛,這讓李村長痛不欲生。


    他幾番數次在李婆婆家跪求,但等來的,隻是無奈的歎息。


    如同失了魂的行屍走肉,李村長獨自一人,行走在鄉間的田埂上。


    “你想知道,李婆婆治愈禍瘟的秘藥主材料是什麽嗎?”


    一道聲音,在李村長心間響起,他驚愕抬頭,看到了一個對著他微笑的僧人。


    他身披袈裟,手持法杖,袒胸露懷,端的是一副高僧大德模樣。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李村長跪倒在地,懇請高僧告知答案。


    “是李婆婆的血。”


    “她雖看似人身,但實則,卻是山中妖物,正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招致了禍瘟的到來。”


    “而她的血,便是禍瘟唯一的解藥。”


    僧人留下意味深長的話語後,便消失無影,而他的話,卻在李村長的心頭,蕩起了軒然大波。


    過往的恩情,逐漸被怨恨取代。


    惡念的種子,生根發芽,並在幼子的痛苦聲中,茁壯成長。


    那一日,李村長暗中召集了村民。


    而後,便有了仙廟對李婆婆的逼迫。


    “她是妖,一切的災難皆由她起,所以,由她償還,也是理所應當,不是麽?”


    堅信這一點的李村長,放任了村民們的瘋狂取血行為。


    直到他看到了李婆婆死去的幹瘦身軀,看到她並沒有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死後現出原型,心中的愧疚,再也無法壓抑。


    村民們亦是如此。


    他們堅信李婆婆是妖,所以才敢在仙廟中,行瘋狂之事。


    但事實卻是,他們殘害了曾經救他們性命的恩人。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再也沒有人敢在仙廟中使用爻杯,即便他們瘋狂拜仙,但旺盛的香火,遮不住人心的惡念。


    不久後,那些曾飲血啖肉的稚童,化作紅毛妖物,襲擊了所有村民,將他們化作了同等存在。


    李村長拖著逐漸失去知覺的身體,爬到了仙廟中,他倒在地上,努力仰著頭,想看濃濃香火之後的仙像,但,什麽也看不清。


    儀式陷入黑暗之前,他朦朧的視線裏,那曾經告訴他禍瘟解藥的僧人再度出現。


    他臉上帶著獨屬於勝利者的笑容,站在了仙像之前,輕聲道:


    “這一次,仍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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