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3:圍剿(11)


    “奇怪,我不記得這應該是出現在我身上的想法。”彼得·伯頓蹲在長椅上自言自語,“……這是好事,難道不是嗎?我們可以把那些和我們作對的叛軍徹底殲滅,讓他們為荒謬而幼稚的念頭付出代價。唉,我既不是什麽膽小鬼也不是和平主義者,可是戰爭重新爆發還是讓我——麥克尼爾?你在考慮什麽呢?”


    “競選的策略。”邁克爾·麥克尼爾就坐在伯頓身旁,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想要把我們的計劃變成現實,想要用我們的能力去做更多的事情,首先就要獲得施展才能的平台。”


    伯頓無趣地吐著舌頭,不想隨便打攪麥克尼爾的興致。他看得出來,而且也毫無保留地支持麥克尼爾的決定:獲得能夠用於獲取和支配更多資源的權力。恰逢興亞會決定逐步恢複各級議會的功能,此時渾水摸魚在縣議會中取得一席之地無疑是最佳策略。


    在他們證實圖謀襲擊金邊的農業學術會議的犯罪嫌疑人是一名曾經參加自由南洋聯軍的原遊擊隊員後,興亞會迅速撕毀了自由南洋聯軍之間的停火協議,大舉進攻東盟各地的自由南洋聯軍下屬武裝組織,戰火遍布中南半島。中南半島北方原本就是交戰最激烈的地區之一,戰鬥重新開始的新聞極大程度地刺激了當地的居民,許多不想被重新卷入戰亂的居民紛紛難逃。


    而另一些人出於某些目的,決定堅守在此處。麥克尼爾為桑鬆的理想服務,也為自己的計劃做著準備。他從伊德裏斯沙阿手中弄到了足夠的資源,這些資源能夠維持他和馬卡洛夫之間的合作,也能讓老穀縣的困境得到改善。最重要的是,必須將東盟軍排除在外,不能讓軍人繼續管理民政事務。同樣身為軍人的麥克尼爾持有這種觀點實在是滑稽,他忘記了他的立場和身份。


    “給候選人投票是一回事,自己當候選人又是另一回事。”伯頓在理智上支持麥克尼爾的決定,但他不認為完全不具備從政經驗的麥克尼爾能勝任這項工作,“當我看著別人的競選宣傳片和演講時,我會想,他們也不過如此,換我上去也能行!嘿,可我終究沒有那樣的本事。”


    “不需要什麽高端的宣傳內容,我的想法是向當地的居民強調,我們能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這種口號雖然很俗氣,可是非常管用。”麥克尼爾保持著自信,他這樣向伯頓陳述他的優勢,“過去的半年中,我不斷地想辦法維持當地的秩序、為他們吸引投資,街道上的無業遊民現在越來越少了,由於生活過不下去而流落街頭的乞丐也不見蹤影,這正是我的工作起到了效果的證明。”


    然而,麥克尼爾自己也承認,老穀縣非常貧窮。一旦附近的戰事重新開始,剛有好轉的經濟狀況又會急轉直下。因此,他必須保證馬卡洛夫帶來的那些合作夥伴在當地安營紮寨,至少要讓他們失去輕鬆撤離的機會。如果東盟軍沒有能力保衛附近的村莊,麥克尼爾也不介意組織民兵對抗自由南洋聯軍。


    半個多小時以後,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老穀市(縣城所在地)。他按照麥克尼爾留下的地址在一處公園中找到了麥克尼爾和伯頓,並提議立刻前去巡視上一次他們選定的地點。


    “我在半路上看到了你的競選海報。”馬卡洛夫和麥克尼爾一邊走一邊聊著天,“……就該這樣,我們不能把自己當成客人和難民,那樣我們越是表現得謙卑,他們越是把我們視為異類。不過,你的競選海報和全息投影的覆蓋範圍讓我驚訝,因為我幾乎很難看到其他候選人的宣傳內容。”


    “他們沒錢!”伯頓哈哈大笑,他掃清了之前隻會對麥克尼爾表露出的擔憂,代之以完全的積極自信,“不瞞你說,除了本地的其他一些實力派,剩下的候選人連為自己打廣告的機會也沒有。有些選區內更是誇張,全體候選人之中都沒有人能站出來打廣告……”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笑容絲毫不加收斂,語氣也越來越誇張,“這些宣傳內容如果真的由我們出錢,那確實是一大筆開銷……但是呢,軍隊願意替我們報銷這些開支。”


    “別胡說。”麥克尼爾嗬斥道,他轉身對著馬卡洛夫解釋說,“這些活動應該是由當地的各個部門出錢的,這樣才公平……可現在老穀縣從上到下窮得讓人絕望,縣裏的官員是不可能出錢給縣議會選舉的候選人投廣告的。所以,讓候選人自費宣傳開支也是無奈之舉。”


    麥克尼爾刻意回避了主要問題,馬卡洛夫也無心對此多做糾纏。雙方之間的合作是圍繞著越來越接近老穀縣的跨中南半島基礎設施建設工程項目而展開的,這一本質上服務於西比拉係統的建設工程首先要恢複東盟各地的正常交通,同時將以更加先進的設備搜集海量數據用於對東盟進行高效的管理。僅新加坡一地,攝像頭、全息投影設備、音流采集設備、大氣分析設備等裝置的需求就讓無數在戰爭和軍閥的敲詐下瀕死的東盟企業起死回生,更是讓成千上萬的東盟公民有了一份能夠養家糊口的工作。


    這樣的模式也許在其他地方無法套用,但麥克尼爾願意進行嚐試。趁著跨中南半島基礎設施建設工程的施工區域接近老穀縣,他決定遵循桑鬆的理念,用事實證明恢複這片區域的正常秩序不需要軍隊的鐵拳和暴力。就在不久前,邁克爾·麥克尼爾敦促老穀縣將因乞討、流落街頭而被關押的犯人全部釋放,同時也暫緩下一輪犯罪係數測定(那可能會讓更多人佩戴象征著犯罪係數高於100的手環),為的便是讓馬卡洛夫的俄羅斯人朋友們有充足的勞動力資源可以使用。


    “初步規劃是:打通老穀縣縣城通向附近所有鄉鎮、主要村莊之間的道路。”一行人乘著由伯頓駕駛的車子,前往附近的一處工地。麥克尼爾和馬卡洛夫重新討論了一下合作方案中的細節,根據實際需求進行調整。如果麥克尼爾真的辦成了這件事,甚至不必徹底辦成,他的態度足以贏得本地居民的尊重。此外,更發達的交通和伴隨著交通係統不斷擴張的監控體係也能讓叛軍無處遁形。


    “說實話,當我第一次來到這裏時,發生在這裏的事情讓我難以理解。”馬卡洛夫的雙眼炯炯有神地注視著麥克尼爾,他們都想要從這場合作中找到通向更廣闊舞台的機會,“一方麵,許多失業的無業遊民流落街頭,成為乞丐,再加上興亞會將乞討和流浪定義為犯罪,越來越多的人被抓進了監獄,使得監獄壓力驟增;另一方麵,當地的公立和私立機構經常招不到員工。”


    “馬卡洛夫先生,如果您和我一樣在中南半島北方的農村或市鎮居住了將近半年,那麽您會對事情有更清晰的了解。”麥克尼爾打了個響指,也打開了腦海中的匣子,“許多人寧可乞討也不想工作的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是他們並不一定能被錄用,第二是他們工作的收入可能還不足以維持個人生活。去年年底,縣城裏有個女人因為自己的兒子打碎了家中唯一的水壺而把她的孩子活活打死……您可以從中看出他們的貧窮,以及這種貧窮從何等程度上扭曲了他們的人格。”


    “這就是你要求我們可以給低一點的薪水但必須向雇員提供免費工作餐的原因?”馬卡洛夫感到有些好笑。


    這一點都不好笑,起碼麥克尼爾本人覺得不好笑。他不要求伯頓或是其他人和他有相同的感觸,每個人都有權利在某一事件上采取不同的看法。麥克尼爾需要的是業績,他要向桑鬆證明某些理念的實踐價值,繼而讓桑鬆有機會壓製興亞會的東盟軍派係;馬卡洛夫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他們都是在東盟受到排擠的外人,若不是他們有著令人羨慕的地位,白人的身份會成為他們的原罪。東盟不歡迎白人和黑人,這是興亞會的主張。


    除了鄉鎮的無業遊民外,麥克尼爾還建議將那些生存困難、無法繼續維持下去的村莊集體搬遷到臨近市鎮。這本來就是興亞會的計劃之一,興亞會相信這麽做能夠削弱自由南洋聯軍的基礎。對於麥克尼爾而言,他把這種措施視為爭取更多人力資源的手段——那些離開了土地的農民理所應當地要在新的定居點尋找工作。老穀縣的處長們很重視他的提議,並真的決定和前來此地投資工程項目的企業聯合搬遷村莊。


    “但有一種村莊是不能搬遷的。”麥克尼爾額外提醒馬卡洛夫注意分辨不同村莊之間的區別,“這種村莊中的村民不是本地的居民,而是從中南半島其他地區特地趕來在這裏定居的一大群動機不明的外地移民。村莊中普遍有著穿青色製服的人使用軍事化手段管理村莊,我們的人在那裏沒有任何影響力。更不妙的是,他們正在不斷地打擊其他村莊、驅逐本地居民。這也是我建議你們盡快把其他村莊搬走的原因,那些家夥的勢力膨脹速度驚人。”


    車子目前還必須從土路上駛過,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千百年來當地居民的腳下從未改變過的道路,如今正要在他們的手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麥克尼爾滿懷熱情地對馬卡洛夫說,即便當地文盲甚多,從生活的經驗中積累出了思想的當地居民中也不乏認為這種循環往複的生活毫無意義、要去更遠的地方追求新生活的有識之士,但那些人的計劃最終因為冰冷的現實——交通條件惡劣——而終止。許多貧窮的農民一生都被困在深山老林中,倘若他們有機會輕易地走出那裏,也許他們就會迎來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年也好,兩年也好,總要有個結果。”麥克尼爾看了一眼手表,這個由舒勒設計的智能手表能隨時隨地監測他的各項生理參數,甚至還能估計當前的犯罪係數範圍。舒勒在把手表用無人機郵寄給麥克尼爾的時候強調說,這是為了避免像博尚遇襲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刺耳的槍聲,開車的伯頓差一點把車子撞到路旁的大樹上。他和麥克尼爾都從槍聲的方向中猜測槍戰可能發生的地點,自由南洋聯軍盤踞的地帶平時就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地區之一。


    “……不會是工地或礦區受到了襲擊吧?”馬卡洛夫皺起了眉頭,“聽說叛軍最近用類似的方式破壞正常生產秩序。”


    “很有可能。”麥克尼爾點頭稱是,“這裏離叛軍的控製區很近,而東盟軍的主力部隊都遠遠地躲在安全的基地中。想真正把叛軍擋在勢力分界線以外,我們需要一位能像吳蘇拉將軍那樣率領著士兵駐紮在森林和荒野上和敵人堅決對抗的指揮官,而不是躲在大城市裏開著宴會的酒桶。”


    彼得·伯頓以更快的速度趕往目的地,半路上他們和一輛同樣在土路上顛簸不已的大貨車相遇。從大貨車潦草的塗裝的徽章上,麥克尼爾判斷這輛大貨車是當地的民兵組織改裝的運兵車,馬上向貨車司機亮明了身份。陪同貨車司機的民兵指揮官聽說麥克尼爾是桑鬆的秘書,又聽說馬卡洛夫就是最近領著一些俄羅斯商人來本地組織工地、開辦工廠的那位大善人,頓時大驚,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向麥克尼爾說明了情況。


    從中了解到自由南洋聯軍最近頻繁襲擊老穀縣外圍據點後,麥克尼爾當機立斷決定和同伴們趕往交火地點組織反攻。他對伯頓說,這些地方民兵的戰鬥力根本比不上受興亞會統一指揮和訓練的血盟團,讓民兵衝上去和擅長遊擊戰的自由南洋聯軍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一行人抵達現場時,交戰激烈程度已經下降,正在逐漸組織傷員和工人撤離的救護隊伍的出現就是明證。盡管如此,仍有相當多的工人和監工躲在掩體後方,不敢動彈。其中幾名監工見到民兵出現,立刻振奮起來,想要躲避到更安全的地方,卻在轉移過程中被不知何處的冷槍擊中、撲倒在血泊中。


    麥克尼爾讓那個似乎打定主意隻聽自己指揮的民兵指揮官趕快組織民兵進行反擊,他可不想拉著這些隻能拖累他的多餘戰鬥人員衝進敵人的包圍圈。


    “敵人居然如此輕易地接近了我們的工地。”馬卡洛夫也從麥克尼爾手中接過了一把步槍,而遞給他武器的年輕戰士仔細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也許我們還應該額外創建一個隔離帶建設項目,這樣即便是以後叛軍被殲滅了,隔離帶的存在也能避免這裏的山林成為養育匪徒的搖籃。”


    “我完全同意,馬卡洛夫。”麥克尼爾鎖定了其中一名遊擊隊員,他向著敵人所在的岩石射擊了數次,前幾次都沒能擊中敵人,直到第三次他才把正在向另一個方向開火的遊擊隊員擊斃。一擊得手後,麥克尼爾迅速撤回掩體後方,同時呼叫從工地外圍迂回到敵人後方的伯頓結束潛行。


    彼得·伯頓隻是一個人,就算他確實對潛入作戰、滲透作戰和偽裝等等任務十分在行,一旦他需要承擔敵人的全部壓力,他不會比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生存更長時間。這也是麥克尼爾沒有自作聰明地從那位急著效忠的民兵指揮官手中接管指揮權的原因,他寧願讓這些缺乏訓練和武器裝備又沒有戰鬥意誌的民兵分散在戰場各處以轉移敵人的注意力。隻要伯頓能夠在不受幹擾的情況下摸到敵人的戰線後方並發起短途衝鋒,那可是連麥克尼爾本人都不一定能防得住的迅猛攻勢。


    果然不出麥克尼爾所料,伯頓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遊擊隊員的攻勢。等到驚慌失措的遊擊隊打算轉移火力圍攻伯頓時,他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交火還在持續,此時發生在東盟民兵戰線一側的事故幾乎毀掉了他們的勝利希望。一些終於被民兵從掩體附近救回的工人緩慢地撤退到了麥克尼爾劃分的安全地帶,這處斜坡下方是敵方遊擊隊的死角,交戰雙方無法傷及後方的工人。然而,幾名工人剛撤退到斜坡下方就偷偷地離開隊伍,看樣子是想要逃出工地。他們的行動自然沒能逃得過監工的眼睛,一名監工呼叫最近的民兵前來維持秩序。於是,等麥克尼爾錯愕地聽到身後傳來槍聲時,已有更多的民兵為阻止工人逃跑而放棄了陣地。


    這等舉動讓麥克尼爾怒火中燒,他什麽都預料到了,唯獨沒預料到軍事因素之外的幹擾。那些監工以為讓民兵對著逃跑的工人開槍就能避免其他工人效仿,但這裏是戰場,連民兵都沒有保全性命的把握,開槍反而會讓其他的工人更加恐慌並堅定逃跑的信念。這時他也顧不得什麽體麵了,在馬卡洛夫的掩護下,麥克尼爾穿過了幾處危險地帶,來到了民兵指揮官據守的土石堆後方,讓這位民兵指揮官下令停止無意義的攻擊。


    “他們應該隻聽你的命令,而不是隨便被別人指揮。”麥克尼爾理直氣壯地訓斥著對方,“……用這種民兵怎麽能保衛公民呢?”


    好在遊擊隊的攻勢已經減弱,這讓麥克尼爾總算有機會騰出手穩定附近的局勢。他本來不想插手民兵指揮,是這些民兵的無能迫使他這麽做的——一部分民兵被撤出戰場,反正他們留在戰鬥崗位上也隻會成為活靶子,讓他們拿著槍站在工人身旁充當人形恐嚇工具反而更有效。


    這隻是個開始。運用剩下勉強聽從指揮的民兵,麥克尼爾占據了工地附近的主要據點,一步一步將遊擊隊逼入死角中。雙方陷入了對峙中,麥克尼爾有著明顯的優勢,但如果他試圖全殲敵人而要求民兵傾巢而出,這些缺乏訓練且武器裝備老舊的民兵就會承受慘重損失。


    “真希望這些家夥馬上撤退。”伯頓返回了麥克尼爾身旁,他渾身上下像是在鮮血中浸透了一般紅得刺眼,“……僵持下去,誰也贏不了,還不如各退一步。不過,這些叛軍遊擊隊不去殺東盟軍,也不去殺本地的官員,偏偏攻擊什麽工地、礦山、工廠……他們真的是反抗興亞會的遊擊隊而不是匪徒嗎?”


    “叛軍也得謀生啊。”麥克尼爾意味深長地深吸了一口氣,稍微遠離伯頓。


    “那倒沒錯,可是他們現在殺的都是普通的平民啊。”伯頓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算了,我們為什麽要考慮他們的立場?他們可是敵人啊。”


    對峙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最終以遊擊隊一方的主動撤退告終。麥克尼爾指揮民兵打掃戰場時,從工地附近清理出了總計28具較為完整的屍體。從屍體的衣著上進行分類,遊擊隊一方陣亡人數不超過10人。當然,麥克尼爾不排除雙方各有重傷員在戰鬥結束後傷重不治的可能性。


    這還沒結束,他必須知道讓戰線後方突然混亂的真正原因。於是,在監工們忙著和民兵共同打掃戰場的這段時間裏,麥克尼爾叫來了今天本不必出現在這裏的阿南達。事實上,麥克尼爾沒讓阿南達過來的初衷是害怕缺乏戰鬥力的翻譯遇到危險,再加上他不認為今天的行程必然用得上翻譯,誰知事情就是這麽巧合又出乎他的預料。


    阿南達在接到麥克尼爾的呼喚後火速地趕到了現場,他好奇地打量著站在麥克尼爾不遠處的馬卡洛夫,順從地來到麥克尼爾身旁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


    “說,你們為什麽要逃跑?”麥克尼爾開始審問其中一名帶頭逃跑的工人,“你們得以走出監獄、找到一份謀生的工作,難道不應該慶幸嗎?再說,你們平時也不必自行承擔生活成本……”


    “麥克尼爾先生,他說……工地的食物太難吃了。”阿南達幾乎同聲傳譯了那名黝黑的瘦削工人的原話,“……比監獄裏的飯菜還難吃。”


    “這都是借口。”旁邊的本地監工和阿南達爭執了起來,“能吃飽飯就該知足了……”


    麥克尼爾一言不發地要求伯頓把工地的食物取來給他吃,他把那硌牙的麵餅狠狠地摔在監工的臉上,又指著摻了沙子的粥,怒吼道:


    “給我吃完它,一點都不許剩下!跟你的老板說,要是他覺得人工費成本有點高,可以找我們申請補貼嘛……哪怕多花點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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