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b-ep2:棕櫚樹下(20)


    12月9日夜間,幾經思考後的迪迪埃·博尚徹底放棄了帶著島田真司一同突圍的想法。既然那個頑固不化的日本人隻想留在這裏等死,他可沒必要為了別人的自負而買單。想通了這一點後,博尚折返回基地,催促機械師們繼續維修航空炮艇。隻要他有一艘隨時可以起飛的航空炮艇,無論屆時戰況如何,來自法蘭西的王牌飛行員都可以駕駛著它輕而易舉地逃出重圍。


    “不行,它的傷勢太嚴重了。”機械師們連連搖頭,並告訴博尚做好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能駕駛它出擊的心理準備,“再不把那些隱患解決,它剛上天就會散架的。”


    博尚歎了一口氣,向著機械師們擺了擺手,自己走到附近的角落裏開始抽煙。他必須得承認,機械師們所說的一部分話——如果不是全部的話——是正確的。起義軍有好幾艘航空炮艇因沒能及時得到維修而在下一場遭遇戰中被摧毀,如果它們在下一次起飛之前接受了全麵維修,也許這些災難都是可以避免的。


    外麵的世界被炮火的閃光照亮得如同白晝,連基地裏的照明燈看上去都黯然失色。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休息的博尚到這時才稍有閑情逸致為自己的幸運而驚歎,被多次擊落的他每一次都和死神擦肩而過,甚至很可能落得比犧牲更悲慘的下場。如今他能坐在這裏為前途憂慮而非躺在墳墓中接受他人的敬仰,大半是由於他自己的能力,運氣的因素也不可忽視。


    “博尚,長官讓我們馬上集合。”附近待命的飛行員跑來找他,“他看上去很著急。”


    博尚點了點頭,拿起平放在地上的軍帽,小步快跑趕去航空炮艇右側的空地上。斷了一隻手的瓦爾蓋洛上尉已經把附近的其他飛行員召集起來,似乎隻等博尚到來。這個徹底毀容的殘疾人軍官看到了博尚的身影,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斷手,不知在考慮些什麽。


    “上尉,我們僅存的航空炮艇……據機械師說可能還要維修很久才能重新投入戰鬥,也許是三天。”博尚立正向瓦爾蓋洛上尉敬禮,他心裏稍微有點為自己搶占了巴西飛行員們參加實戰的機會而慚愧。由於航空炮艇數量有限,經驗豐富且駕駛技術過硬的博尚成為了充當飛行員的首選人物,其餘起義軍飛行員則在獲得充足的飛行訓練時間之前就被按回了冷板凳上。如今起義軍情況危急,博尚即便有著經天緯地之才也無法逆轉局勢,他隻得向瓦爾蓋洛上尉闡明了事實,“直到明天早上之前,我們都無法對敵人的航空隊做出任何反擊。”


    “還要維修多久?”瓦爾蓋洛上尉那雙被縱橫交錯的疤痕埋在下麵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博尚。


    “光是把破損的外殼維修好就需要三個小時。”博尚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壓力,成千上萬的聖保羅市民的安全被托付給了他們,“但即便到那時,它也沒有辦法立即起飛。”


    “三個小時……沒有那個必要了。”瓦爾蓋洛上尉垂下了頭,“讓他們解散吧。”


    眾人麵麵相覷,瓦爾蓋洛上尉的命令讓他們所有人都感到茫然。


    “沒有必要?”博尚疑惑地回頭看著同伴們,他從這些巴西人的臉上找到了同樣的迷惑,“這是什麽意思?上尉,這裏的每個人都願意繼續戰鬥下去。”


    瓦爾蓋洛上尉遲疑了一陣,讓博尚到他身邊來。外麵又傳來了炮聲,這一次的爆炸聲卻離基地越來越近、越發地讓基地裏的飛行員和士兵們感受到現代工藝的神奇威力。歡呼雀躍的士兵們相信這是突破了包圍圈的起義軍前來營救他們,隻有這幾名被瓦爾蓋洛上尉召集起來的飛行員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博尚來到瓦爾蓋洛上尉身邊,後者用剩下的那隻手從口袋裏翻出了一根香煙。


    “……最不幸的事情發生了。”頭部看起來活像是油炸食品的上尉把香煙叼住,另一隻手去找火柴,“我不確定它需要多久才蔓延到我們這裏,但那也隻是個時間問題罷了。博尚,你也可以走了……你原先是他們的顧問,他們沒有理由難為你。”


    短短的幾句話之間,博尚充分地感受到了那種更加恐怖的壓力。他後退了兩步,似乎還不敢相信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但他知道瓦爾蓋洛上尉沒有必要特地跑來胡說八道,更沒必要專程為了蒙騙他或是這裏的其他飛行員而捏造這麽一番語焉不詳的謎語。


    “這裏的每個人都希望繼續戰鬥下去,上尉。”博尚沉住氣,勸說瓦爾蓋洛上尉不要放棄希望,“我們還沒有輸,就算認輸也該是在他們已經把我們徹底擊敗之後。”


    “但是……”


    “我們這裏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和我一樣從裏約熱內盧逃到聖保羅來參加起義的,別低估他們的意誌。”法蘭西紳士強調了一遍,“您可以隨便猜測其他什麽人要投降,唯獨不該把我們包括在內。要是想投降的話,我們從最開始就沒必要跑來支持你們。”


    “想法是會變的。”瓦爾蓋洛上尉用他僅剩的那隻手配合著牙齒艱難地完成了點火的動作,“八年前,我參加過反抗聖保羅壟斷的起義,那時我絕對不會預料到今年我會作為效忠於聖保羅的軍人而戰。現在的你們也許有十分堅定的決心,以後就不好說了……”他用兩根手指把香煙從嘴邊拿開,好讓聲音更清楚一些,“不過,至少現在我還願意相信你們。”


    法蘭西紳士鬆了一口氣,他又和瓦爾蓋洛上尉交談了幾句,而後快速跑回飛行員們之中,通知所有人調動基地裏的全體人員全力以赴地投入到維修航空炮艇的工作中來。這個新要求讓許多人感到費解,有人專門跑去找瓦爾蓋洛上尉求證,卻得到了相同的答複。


    在博尚的催促下,航空隊基地中的士兵們全部來到倉庫中維修航空炮艇,他們被莫名的壓力驅使著,沉重的不安和蔓延中的不詳預感使得他們加快了速度。附近的槍聲越來越近,子彈打在基地外側的圍牆上,驚擾到了看守基地的警衛們。


    炮擊暫時停下了,四周回歸了黑暗之中。在夜色的掩護下,一隊起義軍士兵來到了航空隊基地附近,並要求見到管理這座基地的瓦爾蓋洛上尉。


    “電話線被炸斷了,我們得來傳達最新的命令。”領頭的軍官不緊不慢地說道,“快讓我們進去,別耽誤了軍務。”


    警衛們一聽是友軍來訪,馬上答應帶著對方去找瓦爾蓋洛上尉。這隊起義軍士兵在警衛的帶領下繞了很久的路,才找到了蹲在廁所旁獨自一人抽煙的上尉。那領頭的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中尉走上前,向著比他高一級的瓦爾蓋洛上尉敬禮。


    “長官,我帶來了公共安全部隊總司令部的最新指示。”那名軍官像背誦經文一樣一絲不苟地念著準備好的話,“請您和您的部隊在接到命令後停止所有活動、原地待命並注意保管好基地中的重要武器裝備。”


    “好,我知道了。這附近到處是敵軍,你們特地往這裏跑這麽一趟,也很不容易。”瓦爾蓋洛上尉把煙頭丟進了廁所,轉身從那間低矮的平房裏走出,“不妨說得明白些,上級的意思是要讓我把它們都留給敵軍嗎?”


    “上尉,那已經不是【敵軍】了。”跟隨在這名起義軍中尉身旁的一個起義軍士兵喊道,“請您注意您的發言。”


    話音未落,從廁所內外鑽出十幾個起義軍士兵、朝著措手不及的來人們發起了攻擊。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遭到突襲的訪客們亂作一團,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紛紛被子彈奪走了性命。剛才和瓦爾蓋洛上尉交談的那名中尉也中彈倒地,他捂著被子彈擊中的右臂,惶恐不安地望著一步一步朝他逼近的瓦爾蓋洛上尉。


    “瓦爾蓋洛,你要想清楚!你……我們已經輸了,連上校們都已經決定放棄抵抗,你可別做什麽傻事!”忍受著劇痛的中尉狼狽地嚎叫著,話裏話外之間都暗示瓦爾蓋洛上尉留他一命,“……對不對?喂,你不要動,別過來,你不要過來啊!”


    瓦爾蓋洛上尉從腰間拔出了手槍,炮彈爆炸的閃光照亮了漆黑色的槍身。


    “我是不會向奪走了我一隻手和全部麵貌的敵人投降的,就這麽簡單。”他對著流血倒地的中尉說著,“不管怎麽計算,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哎,要是你們能想辦法讓我的手重新長出來,我倒是可以考慮馬上投降。”


    “這怎麽可能——”


    斷手的上尉幹脆利落地一槍結果了前同僚的性命。他讓士兵們把屍體抬走,不遠處的槍聲越來越響亮了。過不了多久,敵人就會察覺到信使並未返回並因此而開始進攻航空隊基地,那時瓦爾蓋洛上尉不會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已經把絕大部分人員派去維修航空炮艇了,若不能在敵人的圍攻開始之前讓那些航空炮艇重新飛起來,之前的決策可謂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然而,仔細想來,他的人生本就充滿了失敗。八年前,當聖保羅的無能和貪婪一步一步讓巴西滑向了深淵時,本應前途大好的瓦爾蓋洛少尉參加了反抗聖保羅的起義,並在那位如今已是副總統的利馬中校麾下奮戰。他差一點丟掉了前途和性命,而戰敗後投奔了整合運動的利馬中校已是巴西第二有權力的人。八年之後,他又愚蠢地幫著他曾經反抗過的聖保羅對抗他曾經效忠過的領袖,並真正意義上地葬送掉了自己的人生——一個參加過叛亂的毀容殘疾軍官,這輩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都在幹什麽啊?”他又點燃了一根香煙,“明明可以什麽都不做……”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附近的偵察兵驚慌失措地跑來報告瓦爾蓋洛上尉,稱他們在附近又發現了一隊起義軍的蹤跡。心情沉重的瓦爾蓋洛上尉返回基地內部,找到了還在忙碌的博尚,把外麵的情況告訴了他。


    “盡量多帶一些人逃走,逃得越遠越好。”瓦爾蓋洛上尉打起精神鼓勵他,“……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它還能裝下很多人。”博尚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到時候可以靈活地調整名單,“我們的戰鬥不會就此結束。”


    “我不會駕駛航空飛艇也不會維修它,而且我連步槍都用不了。”瓦爾蓋洛上尉轉過身,背對著博尚,向著附近待命的士兵們揮手,“準備好了就出發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毫無疑問,聖保羅有一部分起義軍突然叛變了。發動叛亂的起義軍讓本就對聖保羅起義軍極端不利的戰況急轉直下,更把前來解救聖保羅之圍的起義軍徹底拋入了絕境。興高采烈地抵達聖保羅外圍城區的起義軍士兵們等來的不是戰友的迎接而是子彈,那些堅持在城市內抵抗並因某種原因而錯過了通知的起義軍部隊也得來了同樣的招待。


    不過,對於那些仍然打算和聯邦軍還有整合運動血戰到底而不是因形勢不利就放下武器投降的英勇戰士們而言,他們還有機會趁著戰線陷入混亂的短暫時機衝出重圍、和外麵的戰友們會合。並不是所有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都響應了上級的新通知,有些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或自發地)仍然堅守陣地、拒絕放棄抵抗,從而為起義軍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趁著城市內的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自相殘殺的機會,一些不願投降的軍官也偷偷地逃出了城市、向著北方移動。


    城市內的劇變把本就經常擔驚受怕的市民們嚇得精神錯亂,每個人都盡其所能地逃離戰場,生怕自己成為戰爭的下一個受害者。一片硝煙之中,隻有那些各揣不同心思的人們嚐試著在並不安全的城市內遊走,其中就包括又一次偷偷摸摸地溜出了防空洞的島田真司。


    這一次他的行動比前幾次多了不少目的性。順著熟悉的道路,島田真司趕到了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的指揮部附近,他隻能隔著兩條街道遠遠地眺望那裏。全副武裝的士兵控製了附近的街道,張牙舞爪地改換門庭的走狗們向著城市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果然如此。”戴著眼鏡的日本學者自言自語著,他披著一件深色外套,這樣就沒多少人能在夜色中看清他的身影,“不是發生在邊緣也不是發生在外圍,而是發生在內部……怪不得敵人的做法一直很奇怪。”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來一張勸降傳單,把它隨便地丟棄在地上。隻過了幾秒,他就為自己的草率舉動而後悔了——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借著附近忽明忽暗的路燈燈光,島田真司隱約看清了那人的臉,他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個長得和長間晉三有九分相似的【同胞】。


    “晚上好,宇治先生。”島田真司擺出了一副看上去無比真實的笑臉,舉起右手和那人打招呼,“真沒想到能在這麽危險的地方碰到您,也許我們都應該快點躲回安全的防空洞裏。”


    這番話連島田真司自己都不會信的。眼前的【宇治孝康】有著一雙即便在黑夜裏也閃爍著瘮人的紅色光芒的眼睛,那眼睛一時間讓島田真司聯想到了麥克尼爾,但他確定自己沒有在這個平行世界的麥克尼爾身上見到過類似的特征。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幫助他戰勝了相當一部分恐懼,也許僅僅是這張高度腐爛的臉就足以把他嚇得奪路而逃了。


    “你居然沒有逃跑。”那張腐爛得近乎死屍的臉蠕動了幾下,“讓我看一看……哦,好奇是好事,過度的好奇隻會害了你,島田。”


    “看來您就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是默默地站在聯邦軍那一側協助他們的魔法師之一。”島田真司深吸了一口氣,他相信眼前這家夥隻是個魔法師,盡管他現在更願意將其分類為【惡魔】,“我本該早些想到這一點,比如說在漫天飛舞的勸降傳單上隨機地添加一些具有魔法的……【符咒】——暫時這麽稱呼它吧——從而同時兼顧隱蔽性和效率。而且,考慮到城市裏的許多高級軍官都秘密地持有這些傳單,他們幾乎沒有辦法逃脫您的影響。”


    “那是他們身為人的根本弱點所決定的,我隻是在這一基礎上加快了這個過程而已。”


    名為宇治孝康的魔法師向著島田真司步步逼近。沒有後退的島田真司擦了擦後腦冒出的冷汗,他的情緒緊張到了極點。這是賭博,而且是沒什麽懸念的賭博,對方完全能夠將他瞬間殺死甚至毀屍滅跡。見識過那些掌握超能力的家夥會製造出多少事故的島田真司不會在沒有保險措施的情況下輕率地和這些移動的人形天災麵對麵接觸,無奈此刻他所掌握的資源還是太少了,以至於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方的理性上。


    假如這些基本可以被看作另一個物種的家夥還有理性的話。


    “長間晉三是誰?”


    “……什麽?”島田真司的臉僵住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但他隨即在那一瞬間強迫自己停止思考,“……哦,是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你的頭腦中存在一部分【空白】。”宇治孝康伸出手指著島田真司,“看來即便是【遊戲規則】也有可以鑽的空子……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會說出這句話,意味著您也不是。”島田真司鬆了一口氣,這下他反而不用擔心自己會馬上喪命了。李林挑選出的對手往往對他們有著複雜的態度,直截了當地要把他們趕盡殺絕的反而是少數——不,迄今為止還沒有類似的案例出現。“我相信我們之間有合作的餘地,看在大家都是日本人的份上。或者,假如您認為我們哪怕隻是活著都會對您構成妨礙,現在動手把我殺了對您來說估計會更安全一些。”


    島田真司進行著他的賭博時,發覺前往起義軍航空隊基地的招降人員下落不明的叛軍決定教訓一下那群頑固不化的【友軍】。乘著卡車趕往航空隊基地的叛軍很快將基地包圍得水泄不通,而後派人向著基地內喊話、給這些因為通知下達得稍微晚了一些而錯過了最佳機會的同僚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不過,我們到底在幹什麽?”放下喇叭的士兵一臉茫然,他雖然決定聽從上級的命令,但直到現在他也沒能理解這些轉變的緣由,“怎麽說投降就投降了呢?整合運動真的會放過我們嗎?”


    “那你還想怎樣?”旁邊的同伴沒好氣地讓他靠後一些,這裏並不安全。在這陷入戰火的城市之中,或許隻有離軍隊最近的地方才是安全的,而軍隊本身也正在把一切帶向危險,“我們隻需要服從命令,別想那麽多。他們又不可能把我們全都活埋。”


    他們確實不必擔心自己被活埋了,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在下一秒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炸成肉醬。前去喊話的士兵們所在的陣地化為了一片火海,從正在倒塌的機庫裏緩緩升起的航空炮艇把炮口對準了這些癡心妄想的叛軍們。被激怒的聖保羅公共安全部隊叛軍指揮官們暴跳如雷,他們驅趕著手下的士兵前去攔截那艘航空炮艇,但遭到了地麵上的起義軍士兵們的頑強阻擊。


    迪迪埃·博尚咬緊牙關,他快速地將航空炮艇抬升以躲開敵人的攻擊。擠滿了整個駕駛艙的戰友們忐忑不安的議論聲提醒著他:這一次不能再有失誤了。


    “我們一定會回來的。”他毫無心理負擔地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


    目睹著視野中的航空炮艇越來越小,斷了一隻手的瓦爾蓋洛上尉回到了已經倒塌的機庫中。槍聲離他越來越近,再無恐懼的上尉平靜地舉起了火把。剛才目送著博尚駕駛著的航空飛船消失在天際時,他突兀地想起了幾年前護送戰敗的利馬中校逃上軍艦時的一幕。


    “隻有連神都做不到的事情才能阻止我回來救援你們。”胖胖的利馬中校向著下方的軍官和士兵們如此承諾著。


    那時卻是他自己先動搖了。現在想來,瓦爾蓋洛上尉究竟該把一切結果歸咎於他當初缺乏足夠堅定的信念呢,還是他所說的人的善變?無論是哪一個,他注定得不出正確的答案了。剩餘的航空炮艇殘骸伴隨著燃料、炮彈一同被付之一炬,在起義軍航空基地的原址上綻放出了這個夜晚最燦爛的煙花。和基地一同灰飛煙滅的瓦爾蓋洛上尉到死沒有把半點資源留給敵人,這一次他毫無保留地將他的忠誠奉獻給了他最後一次宣誓效忠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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