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注意到……有人看過來了!


    在異能的提示下,孫聆雪一瞬間明白了。


    她當機立斷,不顧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用最快的速度召回劍氣,手裏也快速收回西瓜刀,並且轉身就跑。


    她狂奔下樓,回到家中又鎖好門,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大口呼吸,呼入空氣,也呼入那淡淡的、驅之不散的檀香味。


    大口的喘氣漸漸平靜。


    她這才抬起手,慢慢地、一下下地揩著額頭冷汗。可冷汗還是不停流下,她恍若不覺,隻緊抿著嘴唇、不發出一聲,卻在心裏喊:她的“洞察”技能甚至沒有發動,沒有偵測到對方的存在!


    一定是個高階異能者!


    平靜,要平靜。不能驚慌。想一些輕鬆的、好玩的事,平靜,平靜。


    她在心裏給自己講一些不怎麽好笑的笑話,又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真正平靜下來。


    接著,她去洗手池邊刷了牙,又洗了把臉,擦擦脖子和四肢,除掉汗味,作出剛洗完澡的樣子。


    最後,她拿出手機,給黃婉雲打電話。


    片刻後,電話接通了。


    “婉雲,你剛給我打電話嗎?”孫聆雪一邊擦著混合汗水的水珠,一邊語氣輕快,若無其事,“我剛洗完澡,才看見,出什麽事了……什麽?敲門聲?已經消失了?我還是來看一眼!”


    掛了電話,孫聆雪又深呼吸兩次,這才重新走出家門,上了六樓。


    “婉雲!黃阿姨!”


    她出聲喊道,聲音震動,令樓道燈亮起。這時,那股檀香味倏然濃鬱,仿佛一道目光投來;她神經悄然繃緊,麵上卻不露分毫。


    房間隔音不是很好,很快,門那邊傳來拖鞋的噠噠聲,下一刻門開了,先一條縫,看清是孫聆雪,這才徹底把門打開。黃婉雲在前,黃阿姨在後,兩人都一臉驚魂未定,黃婉雲手裏還捏著刀。


    “你們沒事吧?”孫聆雪明知故問,“是不是又聽見那種敲門聲了?”


    母女倆點頭,都露出愁容。黃婉雲更是用一種夢遊一樣的語氣,說:“我看了貓眼,好、好大的一隻眼睛,貼在那兒,直愣愣地朝我們看……我不敢開門,打電話,可什麽電話都打不通……”


    孫聆雪安慰了幾句,又問:“報警了嗎?該報警!”


    “我也這麽說。”黃婉雲看了一眼母親,“但我媽說,沒有證據,也不知道是誰,警察來了也沒用……”


    “管他有用沒用,報了再說!”孫聆雪斬釘截鐵。


    那兩人這才下定決心,打電話報了警,說了情況。對門的鄰居聽見外頭動靜,也開了門,問了問怎麽回事,一臉驚訝地說自己沒聽見什麽敲門聲,但好像聽到了外麵有人在慘叫。


    黃婉雲忙說她也聽見了,黃阿姨也點頭,幾人又看孫聆雪,孫聆雪也說聽見了,仿佛是隔壁樓傳來的。


    又過一會兒,警察來了,是個老警察帶著新人,對這片轄區很熟悉,開口問了情況,又敲開其他住戶的門問了一圈,得知不止一個人聽見慘叫聲,也都說:“好像就是隔壁那棟單元。”


    警察就要去看,孫聆雪一聽,說:“我也跟著去。”


    “你去幹嘛?”新人警察一瞪眼,拿出氣勢。


    孫聆雪平靜道:“如果小區發生什麽惡性事件,我們也得有個準備。”


    “輪不到你們準備……”


    新人還想訓幾句,老警察攔住他。他看了孫聆雪一眼,溫聲問:“還有沒有半夜熬糖水的習慣?”


    孫聆雪其實認出了他,笑笑,說:“有啊。”


    老警察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拍拍新人的背,說:“走,莫多說了。人家群眾不是嫌犯,看看就看看嘛。”


    三個人來到隔壁樓裏。淩晨了,樓裏不少人家還亮燈,一樓的狗也在叫。老警察敲開一樓的門,問了問情況,對方說自己是被樓上傳來的叫聲嚇醒的,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敢上去看。


    一直走到五樓的時候,三人背後已經跟了一小串人,都是好奇跟來的鄰居。不少人穿著睡衣,相互竊竊私語,臉上全是看熱鬧的好奇和興奮。


    “就是502吧?”老警察回頭問。


    一名戴眼鏡的老大爺連連點頭:“就是這兒!就在我頭頂,媽呀,叫得好慘,嚇得我心髒突突跳,根本……”


    在大爺碎碎的念叨裏,老警察開始敲門,大聲喊:“裏麵的人還好嗎?警察!”


    敲了幾下,門竟然開了。


    出乎意料,門後竟然站著一名年輕女郎。她個子很高,穿一件輕薄的白色立領衫,外罩一件朱紅寶相花紋馬甲,袖口配同色護臂;下穿一條黑色長褲,蹬一雙中筒靴。一頭華麗的栗色大波浪卷發束在一側,自然垂落,襯出她圓鈍柔和的臉龐、極具風情的五官,這風情一多半又來自那雙眼睛,煙波迷離,橫生亂濺的嫵媚。


    她看起來就像什麽網紅漢元素穿搭博主,和灰暗的住宅樓格格不入。


    女人用那雙嫵媚的眼睛定定看著警察,又慢慢滑向邊上的孫聆雪。她麵上的笑容加深,終於問:“有什麽事?”


    聲音帶著點沙啞,輕輕的,像雨珠一粒粒碾著梧桐葉,越出聲越清靜。


    孫聆雪卻再次感到汗毛豎起。她又聞到了那股檀香,這次檀香馥鬱至極,包圍著她,而源頭就在這個女人身上。


    老警察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因為女人右手拿著一把手術刀。那是一把很明亮的銀色手術刀,在昏黃的燈光裏也冷冷地閃光,看上去十分鋒利。


    更重要的是,刀刃上沾著血。


    片刻的沉寂後,卻是女人再次開口,這回聲音懶洋洋的:“算了,瞧你們的表情。嚇人也沒什麽意思。”


    說完,她摸出一本黑色的證件。證件上沒字,隻燙了一枚銀色的圖案,線條飄逸抽象,仿佛是一柄被火焰包圍的刀。她打開證件,給老警察看了一眼,又收回。


    “這裏我們接管了。”女人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孫聆雪注意到,新人警察看起來一頭霧水,但老警察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奇怪起來。他好像有些放鬆,又有些緊張,還有些說不出的憂慮甚至茫然。很快,他整理好神情,沉聲說:“了解,辛苦了。”


    說完,他拉著新人轉身,催促鄰居們趕緊回家,別打聽了。


    是官方的人?孫聆雪心裏跳了幾下,心想,難道天上那張網也是官方的布置?這樣的話,也許不用太緊張……


    這時,女人的目光卻又對準她。


    “看你的表情,你有什麽話想說嗎?”女人問。


    孫聆雪睫毛微微一顫。她抬起眼,迎上女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地說:“我朋友家剛剛遇到怪事,不是第一回了,我想知道和這兒發生的事有沒有聯係,不然我們都沒辦法安心。”


    女人盯著她,貓兒似地輕輕一眯眼,思考片刻,輕輕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嗯……這樣吧,明天或後天,你們看看新聞。”


    她回頭看了一眼,再度微笑:“我想,你朋友應該不用擔心了。”


    孫聆雪露出將信將疑的樣子,躊躇著,到底答應下來,最後跟著旁人離開了。她的心跳一聲一聲,慢慢平穩下來。


    她下了樓,告別兩位警察並表示感謝,回到自己家中,在手機上簡單和黃婉雲說了幾句。


    洗漱,上床,躺平,閉上眼。


    呼吸。


    終於,那股縈繞不去的檀香味慢慢散去了。那個女人對她的關注終於遠離了。


    孫聆雪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臉上又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她成功了。她見到了檀香味的主人,非常直觀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但她完全沒有害怕的情緒,反而更加振奮。


    有朝一日,她也能達到那樣的高度嗎?又或者,她能不能變得更厲害?


    真是……


    太讓她期待了。


    ……


    女人關上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抽了一根煙。一根煙後,她笑了一聲,自言自語:“沒有能量波動,應該就是個普通姑娘……嗯,還挺大膽,也挺仗義。我喜歡她。”


    接著,女人將手裏的手術刀輕輕一轉,轉出跳躍的冷光。她朝內走,走過客廳,來到廚房,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忽地歎了口氣。


    “嗯,對你這種人,我是更喜歡補刀的。可惜照流程來說,牽涉到了身份不明的異能者,還是能夠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異能者,我就必須帶你回去問話了……”


    她蹲下來,輕言細語地說。


    “真拿你沒辦法,就先做一些小小的懲處吧。你更喜歡物理的,還是化學的?”


    *


    第二天是周六,接近中午的時候,小區已經被一樁新聞炸開了鍋。


    黃阿姨從她的朋友那裏聽來了許許多多內幕消息,嚇得菜都忘了買,匆匆忙忙跑回家,拉著屋裏的兩個女孩兒,顛三倒四地講了半天。


    “昨晚上那個人——那個人!就是隔壁慘叫、被帶走的那個人,是王其其啊!婉雲,你記得他吧?”


    黃婉雲一臉詫異:“王其其?我記得啊,他總說自己小時候有個妹妹,丟了,他來這邊是為了找妹妹的。那次他敲門來要飯吃,媽你還給了他一口飯。”


    “是,就是他!”黃阿姨卻更激動了,還露出憤恨的神色,“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是個禽獸、人渣!喪心病狂……”


    她喘了幾口氣,終於把事情說出來。


    “他那屋子裏,有個小女孩的屍骨——就是去年我們小區失蹤的劉家的孩子啊!造孽啊,造孽!那孩子才十歲,在小區裏見了誰都招呼,居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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