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約定‘黑市’交易的日子。


    陳國泰一大早就趕去了山上。


    ‘封山令’已經結束,每家每戶都可以上山,進行砍柴拾柴打野兔野雞之類的活動。


    陳國泰當然也不會受限。


    九點鍾左右,陳國泰在一些上山社員複雜眼神注視下,提著一隻野兔兩隻野雞,抱著一些野雞蛋施施然地下山。


    他這樣經常性的大收獲雖然很招仇恨,但真的問題不大,不會有明麵上的後患。


    除非生產隊明文規定不許私人獵取山上的這些東西。


    但那顯然不可能。


    所以隻要數量不是太大,陳國泰對於‘獵取’小東西已經是毫無顧忌。


    回到家裏時,七弟七妹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從自留地裏收取了半背簍青菜。


    陳國泰將背簍綁上自行車就要出發去城裏。


    “六哥,你今天一定要記得去書店看看《十萬個為什麽》到了沒有。”七弟趕忙發出提醒。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到了。晚上咱們就能看到全冊了。”陳國泰笑了笑說道。


    《十萬個為什麽》是花國最為出名的青少年科普啟蒙讀物,最早在1959年由少年兒童出版社推出第一版,共有物理、化學、天文、地理、農業等八個分冊,引領無數青少年走上了科學道路。


    前段時間陳國泰進城時去了好幾次廢品回收站,買回來不少廢舊課本、廢舊報紙、廢舊連環畫等東西來加大弟弟妹妹們的閱讀量。


    同時自己也拿這些東西來打發一下時間,順便教授弟弟妹妹。


    其中就包括了兩冊《十萬個為什麽》。


    七弟七妹對這兩冊科普書都非常喜歡,非常想要看到全套。


    但陳國泰去了新華書店才發現全套書已經沒有現貨。


    書店方麵當時告訴了他到貨時間,七弟七妹就把這個時間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


    唐局長家客廳裏濟濟一堂,一片歡聲笑語。


    今天是星期天,他們按照慣例在唐局長這裏吃飯團聚。


    這段時間農村的秋糧以及農副產品征收已經基本結束,食物供應情況稍稍好轉了一些。


    他家往次團聚時零食稀少,今天的桌子上卻多出了不少地瓜幹、紅薯幹、榛子鬆子山楂柿子等幹果。


    “大家今天有口福咯。早上買到了兩條三斤多重的大魚。我準備一條做糖醋魚,一條紅燒。再把國泰上次送來的那隻熏雞燉了。”


    時近11點,女主人袁茜一邊說話一邊走向廚房。


    “哦哦,吃魚嘍,吃野雞肉嘍。”


    小家夥唐科澤和另外幾個小孩子一下子拍掌歡呼起來。


    大人們也是麵露喜色。


    這個時期物資極度缺乏。在場之人雖然地位不低又不缺錢,糧食也基本無憂,但真的沒有多少機會經常吃到好東西。


    最多是各自單位接待上級領導的時候可以跟著打打牙祭。


    “不知道國泰今天會不會來?他要是今天來,多半要帶東西。咱們就有新鮮的野兔肉或者野雞肉吃了。”


    唐局長的侄女,在棉紡廠擔任車間主任的唐含煙意猶未足地說了一句。


    其他人臉上也立即露出期盼神色。


    他們都知道陳國泰自從與唐家結識上之後,每隔三四天,最多不超過五天,就會給唐局長送一次好東西。


    這些好東西他們幾乎都有份。


    不過他們也沒有覺得不妥。


    因為他們都為此而付給了陳國泰超過黑市最高價的報酬。


    大家是各取所需。


    “國泰兄弟他們陳家村確實是一個好地方,這個時期都有那麽多的出產。對了,我好像聽說陳家村今年交公糧的情況在全縣名列前茅......”


    唐含煙的丈夫曾廣生忽然神色一動,若有所思地說道。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唐叔,袁姨,我是陳國泰。”


    陳國泰的聲音響了起來。


    “啊哈,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我來給國泰兄弟開門。”


    曾廣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幾步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國泰兄弟,快進來。”


    一看到背著背簍的陳國泰,曾廣生立即露出了笑臉。


    “謝謝廣生哥。”


    陳國泰雖然覺得曾廣生今天似乎有點過於熱情,卻也沒有多想,很自然地走進屋子。


    “奶奶、菊姨......袁姨,這是這次帶來的一點東西。”


    挨個給長輩打過招呼,陳國泰將背簍遞給袁茜。


    袁茜毫不見外地接過背簍,將新鮮的青菜翻了翻。


    一隻大肥野兔和一隻大肥野雞當即露了出來。


    挨著野兔野雞還有一小袋子二十來個野雞蛋。


    “哈哈,太豐盛了,太豐盛了。國泰辛苦了,快坐下歇著,等袁姨給你做大餐。”袁茜一下子樂得合不攏嘴。


    其他所有人也都是眉開眼笑。


    陳國泰坐下之後,大家又開始了各自聊天。


    “國泰兄弟,哥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陳國泰正含笑傾聽眾人談話,曾廣生湊到陳國泰身邊輕聲說道。


    曾廣生現年30歲,在鋼鐵廠後勤處采購科擔任副科長。


    他這個副科長是專門負責鋼鐵廠幾千人的食品采購工作。


    “廣生哥但問無妨。”陳國泰微笑點頭。


    “聽說你們陳家村今秋交公糧的情況相當好。你們陳家村的糧食應該是夠吃的吧?”曾廣生就問道。


    “還行。現在每家每戶的主糧基本夠吃,紅薯土豆之類的雜糧應該稍微有多。我估計到年底決算的時候,我們生產隊至少有10戶人家會達到賣餘糧的標準。”


    陳國泰想了想,審慎地說道。


    “你們生產隊有那麽多戶可以賣餘糧?”


    其他人包括唐局長在內全都感到有點不敢相信。


    農民賣餘糧在以前很常見,但這兩年卻幾乎已經成了傳說。


    “別的生產隊我不知道,但我們生產隊的確是這樣。不知道廣生哥問這個是想要做什麽?如果用得上我,我絕對幫忙。”


    陳國泰心裏有了一些猜測,嘴裏誠懇地說道。


    他暫時沒有說自己在兌換了大筆工分之後,他家其實也進入了賣餘糧的行列。


    “國泰兄弟,事情是這樣的。現在鋼鐵廠的生產任務極其繁重,但糧食供應卻一直不能百分百滿足,所有副食品也都極為緊缺。工人們怨氣很重,很影響工作效率。廠裏高層領導責成後勤處必須解決好這個問題,而哥又是後勤處專門負責吃食這一塊的采購副科長。這段時間為了給工人們多找吃的回來,我可是差點連頭發都愁白了......”


    曾廣生馬上開始開啟訴苦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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