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八王爺麵若死灰,穩穩跪倒在地。


    揮開長長的袖子,他坦然自若地衝著太後叩頭,“臣罪該萬死,太後要殺要剮,絕無半句怨言。”


    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緊緊握著劍柄,聽到這樣的話語。


    太後心中又是一痛,手也跟著顫抖了一下,刀刃劃過八王爺的脖子。


    觸目驚心的血痕浮現在皮膚上。


    “別逼我。”


    八王爺跪在地上,仰視著太後有些癲狂的神色,“臣沒有逼著太後,在任由太後這樣牝雞司晨,孟氏的江山將毀於一旦,臣身為孟氏的子孫,扶持皇侄孟祁宴,乃是順意天地祖宗。”


    看著他眼底泛起倔強的光,太後連連冷笑,“好一個為江山著想的忠臣呢,我坐在朝堂之上,就那麽讓你不順眼。”


    此話落下來的時候,周遭安靜得仿佛隔絕了所有的事物。


    太後遏製著心中強烈的情緒,然眼中的模糊起了一層又一層。


    這是她愛了一生的男人,她的心怎麽會不疼呢。


    曾經,她是這汴梁城中的八王妃,和八王爺夫妻恩愛,羨煞旁人。


    時過境遷,誰還會記得那時候的美好和依戀。


    是怎樣的沁人心脾,倘若這一切沒有發生,他和她兒孫滿堂,在含飴弄孫的年紀裏。


    她在桂花樹下釀酒,他正在一旁為她撫琴。


    可偏偏有人要將這一份美好,撕得粉碎。


    太後悄然別過頭去,一把一把拭去眼角的淚,胸腔裏的一團烈火再也抑製不住。


    她轉過身的瞬間甩開長長的袖子,勃然大怒,“整個汴梁城都是哀家扶持的人,孟祁宴回來,哀家讓他人頭落地,你以為偷走調兵用的虎符,就能將我推下台?還是以為我會害怕?”


    “太後當然會害怕,不然你又為何勞師動眾地過來耍威風呢。”


    太後心口微涼,仍然用手中的劍指著他,“這一路走來,哀家在後宮浮沉輾轉,見慣了人心不足,自然不會害怕。”


    她仰天長歎,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傷痛,陡然釋放出來。


    “是啊,你我都已經不是最初的模樣,站在萬人之上,也就是無人之巔,都是我放不下罷了。”


    八王爺站起來,不顧眼前鋒利的劍,一步一步走向太後,嘴裏來來回回的就是那句話。


    “臣罪該萬死,請太後降罪。”他聲音鏗鏘有力,繼續往前走。


    直到鋒利的劍抵住胸口,他釋然一笑,抓住太後手中的劍,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那一刻,驟然安靜,唯有利刃穿過皮肉發出的響動聲,劃破太後的耳膜。


    溫熱的血液噴灑而出,濺了太後一臉。


    她伸手,拂去臉上的血液,手上的血液卻永遠也擦拭不幹淨。


    她苦笑著,一聲淒厲的呼喊從喉嚨裏湧出來。


    “你為什麽要那麽傻?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死在我的手裏,讓我今後內疚一輩子?”


    太後抱住軟軟倒下的八王爺,腳下重心不穩,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她趕緊叫他抱在懷裏,手止不住地哆嗦著,“我是掌權者,你為什麽不肯向我服軟,用自己的死來威脅我,八郎,你太狠心了,在你心目中,把江山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究竟值不值得?”


    “不管值不值得,你一個女人沒有資格坐在朝堂之上,而你永遠都是孟家的兒媳,別妄想自己做皇帝,你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魄力,你我曾經結發為夫妻,度過了八年時光,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阿姝……”


    八王爺這一番話說得非常吃力,時斷時續,最後叫她的名字的時候都格外的小。


    太後的腦子混沌起來,“我不讓你死,太醫!”


    她怒吼著,回答他的隻有清冷的風聲,看著昔日的丈夫死在自己的懷裏。


    她顫顫地伸出手去,撫摸著他的眉心。


    痛不欲生。


    “八郎,你總是說讓我放下過往,和執念,可真正困在執念之中的那個人始終是你,倘若沒有你皇兄的橫刀奪愛,我和你現在該是怎樣的?”


    還念著過往麽?


    還是不念了吧。


    太後啞然失笑,抱著他的尚有餘溫的屍體沉默地坐著,發泄不出一絲情緒。


    想要流淚,卻發現眼淚早已經幹涸,往事幕幕在腦海中流轉著,一遍一遍地拚湊不完整的畫麵。


    她附在他耳邊溫柔說,“都入秋了,你有風濕病,要好好保養才是,還有一個秘密,我沒有告訴你,孟祁佑,是你的兒子……可惜這孩子不爭氣,也不隨你。”


    太後踉踉蹌蹌地走出王府,“八王爺偷盜調兵的虎符,協助反賊,要發動政變,現已畏罪自裁。”


    沒有調兵用的虎符,她隻能扶持新皇登基,和孟祁宴對抗。


    若是在孟祁宴回來之前,扶持新皇帝登基,那孟祁宴就成了謀反的罪人。


    事不宜遲,趕緊和丞相商議。


    當孟祁宴一行人進了朔州城,和安將軍會合的時候,陸太傅身邊的人也趕了過來,在手裏調兵用的虎符。


    親自交到孟祁宴的手裏。


    孟祁宴看著手裏沉甸甸的虎符,也感到詫異。


    太傅身邊的人老淚縱橫,哽咽地解釋,“是八王爺將此物連夜交給太傅大人。”


    孟祁宴心中泛起嘀咕,“八王爺?”


    陸九行看了一眼孟祁宴,“就是殿下的八皇叔,此人剛正不阿,若不是有八王爺的幫助,我也走不出汴梁城,能熬到現在屬實不容易。”


    孟祁宴這才恍然大悟。


    安鬆鶴身穿黑色的鎧甲,兩鬢斑白,卻不失武將之人的銳氣凜然,“老臣叩見四殿下,這路上,殿下和陸二公子,受苦了。”


    孟祁宴伸手扶起安鬆鶴,“老將軍不用拜我,為了江山,你們都付出得太多太多。”


    安鬆鶴畢恭畢敬地請孟祁宴進去,一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女子從珠簾後走出來,親自奉上茶水和點心,放到孟祁宴的手。


    衝著孟祁宴盈盈一笑,行了一禮,“臣女參見四殿下。”


    孟祁宴禮貌性地點點頭。


    安鬆鶴用手撩著花擺著胡須,和年輕女子對視一眼,意味深長,“這是末將的女兒,安書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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