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


    魯莊公薨後,依禮停屍五日,公室家人,公族大夫,朝中重臣等按規定告別後,向列國諸侯發出訃告。


    再停棺五個月,等待下葬。


    這一套程序下來,主持大局的公子友累得夠嗆。


    公子友當然是累的,他要操持立公子般為魯國新君這樣的大事,操持魯莊公的喪事。


    更讓他操心的,是已經開始的魯國政壇的暗潮湧動!


    掀起這股潮流的首先當然是先君夫人哀薑。


    哀薑早就不滿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用身體為代價搭上的公子慶父居然沒當上國君,自己想方設法要來當自己兒子的公子啟也沒當上國君!


    國君之位,居然是那位賤妾之子公子般的!


    憑什麽?


    老娘才是魯國夫人,老娘的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從地位上講,那也是約等於嫡子。


    有嫡立嫡,先君真是老糊塗了,居然不把老娘放在眼裏!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娘不客氣了。


    哀薑的不客氣,首先是對公子慶父的不客氣。


    當然,這是口頭上的不客氣,哀薑命人將公子慶父召進後宮,劈頭蓋腦就責怪起慶父來:


    “你怎麽回事?事情怎麽搞成這樣?你自己不要繼承君位那也罷了,但你不是說自己放棄君位,要將啟兒扶為國君的嗎?


    現在你自己看看,叔孫死了,也不知如何死的。依哀家看,那定是公子友下的毒手。


    叔孫一直說要支持你當國君,肯定因此而被害。他可是你最親的兄弟,你難道就這樣甘心了?


    如今公子般已經成為國君了,是季孫扶持他上位的!


    雖說有先君之詔令,但先君難道沒考慮過齊侯的感受嗎?!


    不瞞你說,哀家之所以要將啟兒過繼來,那就是齊侯的意思!目的就是希望魯國國君應該有薑姓的血脈。


    他公子般算什麽東西?其母黨氏,一介大夫而已,且已沒落,此等卑賤之種,怎麽配當國君?


    哀家已經派人把魯國新君即位之前的一些事,向齊侯作了匯報!


    據說齊侯非常不高興,如果不是魯國大喪,他早就要率聯軍來討伐魯國了。


    還有你,搞得灰頭土臉的,朝中大權被季孫一手把持,你難道不擔心嗎?


    死了一個叔孫,哀家看來,季孫大權在握,再死一個仲孫那可是分分鍾的事!


    還有,咱倆之間那點事,也是紙包不住火的!


    如果由公子般當著這個國君,季孫把持著朝政大局,到時咱倆都不會有好下場!”


    公子慶父被罵了個狗血噴頭,但他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確實是有幾把刷子,把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哪象一個二三十歲的女人應有的智商樣子?


    隻是公子慶父不知道的是,哀薑這一頓罵,也是真真假假,什麽向齊侯匯報之類的,哪有的事。


    慶父早就在後悔了,他本來就希望公子啟能夠繼位,所以一直以來,自己就無意君位之爭,這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從而保持魯國公室內部的團結穩定。


    公子啟繼位,那一定能夠令那位霸氣衝天威風凜凜的齊侯滿意,從此齊魯兩國的同盟關係更加穩固。


    這正是慶父的真實想法!


    甚至連哀薑都不完全清楚,哀薑隻知道慶父是努力想扶持公子啟的,根本不知道慶父壓根兒都不想當什麽國君。


    但現在,慶父真的後悔了。因為公子牙的死,讓他感到了恐懼!


    公子牙無非是力主讓慶父來繼承君位,結果死於非命。


    哪怕是慶父自己不想要這個國君之位,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公子牙以及一大批的公族大夫都認為這個君位應該是公子慶父的,這就把公子慶父推到了這個君位之爭的中心!


    這就是權力鬥爭旋渦的中心,你公子慶父想逃,逃得掉嗎?


    在權力鬥爭場上,隻要卷入旋渦,就兩個結果:


    取得勝利,從此取得更多的權力;或者失敗,失去原有的權力。


    不,準確地講,一旦失敗,失去的何止是原有的權力,還有生命,甚至全家全族人的生命!


    但凡是在權力鬥爭場上的人,如果本著道義禮製,那一定是要落敗的。


    權力鬥爭,為達目的應該是無所不用,不擇手段,不顧廉恥,不講情麵!


    如今,公子友大權在握,但是他的權力根本還不穩固。


    公子牙死後,他的叔氏家族由其子公孫茲繼承,表麵上對公子友服服貼貼,但實質上對父親的死一直在調查。


    一旦查出是公子友幹的,那就一定會反了公子友的。


    自己的孟氏家族當然由自己說了算,關鍵是朝中不少大夫對公子般繼承君位指指點點,公子般的地位根本是懸空的!


    但是,一旦公子友的權力和公子般的君位穩固了,那自己就真的失去一切了。


    既然如此,那就幹吧!


    既然逃不過,那就勇敢麵對,勇猛進攻吧!


    公子慶父盯著哀薑,冷冷道:“太後所責極是,慶父知錯矣。為今之計,不知太後有何指示?”


    哀薑的雙保險,一是公子啟,二是公子慶父,但現在雙保險都脫了保。對哀薑來說,那可不行,必須補救。


    哀薑瞪著公子慶父,心道什麽太後,老娘內心哪裏想做太後,老娘隻想做你的君夫人啊,蠢蛋!


    哀薑沒說話,她舉起右手,做了一個刀劈的動作。


    公子慶父當然很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他將頭湊過去,悄聲對哀薑道:


    “既然齊侯不高興了,那臣定做出讓他高興的事來!”


    哀薑一把拉住他,急問道:“你有何良策?”


    公子慶父陰沉著臉道:“不滿太後,臣已經籌劃一段時間了。請太後放心,機會很快到來。”


    然後,公子慶父將自己的計劃詳細對哀薑講了一遍。


    哀薑聽後大喜:“就這樣幹了,但願那小子能夠一擊而中。”


    兩人又密語了一番,然後,公子慶父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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