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安沒來之前,宋清秋的日子真的過得是前所未有的淒慘和憋屈。


    她醒過來之後,便先是頭痛欲裂。


    出嫁之前的那些事全都湧入腦海,她自然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包括宋幼平是如何揪出了白芸師太和江嬤嬤,又是如何當著所有人的麵,揭露了她的身世,不承認她是宋家嫡女的身份。


    宋清秋醒過來之後痛不欲生。


    自小在侯府長大,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利用這個千金小姐的身份能順理成章的得到的一切。


    包括眾人的豔羨和嫉妒。


    她早些年甚至根本連宋沅都不放在眼裏,隻當這個嫡姐是個透明。


    畢竟,不管是從母親的寵愛還是父親的偏寵,她都是穩穩地壓過宋沅一頭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出了這件事之後,她才格外的無法忍受。


    劉安固然是個很有權柄的太監。


    但是問題是,他是個太監!!


    就算是再如何的威名赫赫,又怎麽能夠跟真正的侯爵相比較?


    人的成見就如同是一座座大山。


    以後所有的人提起她,不會說她是沈家的宗婦,也不會說她是宋家的侯府千金,隻會說,啊,這個是那個太監的私生女。


    多麽難聽?!


    宋清秋不僅是自己這麽覺得,她見到劉氏的第一眼,就知道劉氏也是這麽想的。


    其實這倒也不怪劉氏。


    畢竟人人都是要臉麵的。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誰不是為了活一張臉麵啊?


    沈家到底是正經的名門望族,但是現在,卻娶了一個權宦的私生女。


    甚至,這私生女到底是不是真的,都還沒有個定論。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劉氏實在是無法如常的對待這個兒媳婦,宋清秋醒過來,她也隻不過是麵色僵硬的問了幾句話,然後還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以前不是很得寵愛的嗎,怎麽這次事情鬧的這麽大!”


    劉氏實在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其實不僅是沒有耐心,她連基本的人情味都沒有。


    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根本不會管你遭遇了多大的巨變,有多麽難過,開口就是先問你,你怎麽這麽沒用啊?你到底是誰生的,別人說你野種是認真的嗎?


    宋家以後真的不認你了嗎?


    那你現在到底算是劉安的私生女還是算宋家的嫡次女?


    你嫁過來到底是明媒正娶還是怎麽回事啊?


    我們沈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會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兒媳婦,這畢竟是太丟臉了,你若是真的都不是宋家的親生女,那可不夠資格入我沈家的門!


    這話實在是太難聽了。宋清秋才醒過來,甚至都來不及梳理一下發生的那些事,還有心情,就被劉氏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是換在平時,宋清秋是不介意裝一下溫柔聽話的乖巧新媳婦兒的。


    但是問題是,她現在也遭受了人生當中的巨變,也正是緊張惶恐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她自己的心情都是一團亂麻,無法開解。


    偏偏劉氏還如此來戳她的心肝。


    她當即就有些忍不了,瞪了沈墨一眼,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找我爹爹!”


    找爹?


    沈墨急急忙忙的上前溫柔安慰。


    但是劉氏卻陰陽怪氣的冷哼了一聲:“找爹,你要找哪個爹啊?原本你出嫁,宋家該是派人送嫁鋪床的,但是你看看現在鬧的,什麽也沒有!誰知道你是怎麽回事!”


    這還是劉氏頭一次在宋清秋麵前露出這麽不客氣的一麵。


    畢竟在之前,劉氏在宋清秋跟前,都是溫柔和順的一副慈母模樣。


    宋清秋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人清冷亂世態炎涼。


    她本來便遭遇了巨大的打擊還沒回過神來,現在還被劉氏這麽冷嘲熱諷,一時之間熱血上頭,抿著唇委屈至極的開口:“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她跟沈墨沒有正式拜堂,但是前期該走的程序都已經走完了。


    所差的也隻是最後的一步拜堂入洞房而已。


    何況她現在已經懷了沈墨的孩子。


    現在劉氏這麽做,誰都聽得出她語氣裏的陰陽怪氣。


    可是,憑什麽?


    宋清秋自己心裏也清楚,現在沈墨的官職都是通過劉安得到的。


    而劉安看的是誰的麵子,這還用多說嗎?


    劉氏真是太過分了!


    沈墨急忙扯了劉氏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現在本來事情就夠多夠亂的了,他真的不想事情無限的擴大。


    可是他高估了女人的自製力。


    劉氏固然是知道劉安是宋清秋的親爹,也知道依照劉安的權柄和得寵的程度,宋清秋大概率是不會失去靠山的。


    隻不過是從宋家變成劉安罷了。


    但是問題就是,劉氏這種人不僅是想要純粹的好處,她也是要臉麵的。


    偏偏劉安這種太監,內裏的好處固然是能給夠,可是明麵上的體麵怎麽能給呢?


    人人都知道她兒媳婦是個太監的親生女兒。


    這名聲傳出去怎麽好聽?!


    劉氏當即冷笑一聲,毫不遲疑的譏諷:“我沒什麽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人最好是安分守己,該做的事就做,不該做的事最好是沾都別沾,否則壞了名聲,守著金山又有什麽意思呢?別人議論起來,多麽難聽?”


    這幾乎就是指著宋清秋的鼻子罵人了。


    宋清秋氣的失去理智。


    幸虧沈墨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以目示意讓她不要衝動。


    饒是如此,宋清秋還是氣的不輕,她委屈不已的看著沈墨:“你難道就這麽對我?!我為了你,什麽都沒了,你就任由你娘這麽折辱我?!”


    沈墨真是左右為難,除了為難之外,他還有不耐煩。


    這兩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本來就煩得要死,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前的事,這兩個女人倒是好,反倒是先迫不及待的開始內訌了。


    但是他當然還是更偏向自己親娘的,所以便不讚同的看了宋清秋一眼:“行了!娘也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你別沒完沒了的!”


    宋清秋被甩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正要生氣,便看見了已經出現在大門口的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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