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走了之後,衛茵茵一個人在房裏坐了良久。


    底下伺候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一直到天將黑了,眼看著衛茵茵還是絲毫沒有出房門的心思,她的陪嫁心腹嬤嬤江嬤嬤才出來,壯著膽子敲了房門。


    衛茵茵在裏頭沒有答應。


    江嬤嬤思慮再三,輕輕推開房門,進門就看見衛茵茵一個人坐在房間中央,一張臉上麵無表\情。


    她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夫人,地上涼的很,您還是快起來罷!這,這地磚上沒鋪地毯......”


    衛茵茵任性慣了,偏偏身體還不是很好,每次生了病,就更是喜歡磋磨底下的下人。


    江嬤嬤真是怕死了。


    衛茵茵坐著沒動,臉上還帶著一點兒譏誚,見江嬤嬤嚇得半死,她覺得有趣。


    是的,折磨人,侮辱人,決定人的生死,衛茵茵向來覺得有意思。


    她享受操控人的感覺。


    見到江嬤嬤嚇得都快趴下了,她才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走到美人榻邊上坐下去,然後,衝著江嬤嬤搖了搖手:“你去,拿著我的名帖去告訴六皇子,說我病了。”


    江嬤嬤也知道最近她跟六皇子的關係沒以前那麽好了,見她這麽說,有些遲疑:“夫人......”


    衛茵茵這次倒是沒有變臉,隻是不大耐煩的皺了皺眉:“我讓你去你就去!”


    見她都已經這麽說了,江嬤嬤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能馬不停蹄的去辦了。


    謝景昭正在聽許錚說話。


    許錚有些著急了,他深吸了口氣:“殿下,有些話本來臣也不想說,但是此時也不得不說了。您真的該想想法子了,眼看著聖上越來越重視二皇子......”


    上朝的時候,建章帝提出了讓二皇子去工部觀政的事兒,同時還讓二皇子負責市舶司重建的事兒,甚至有意讓二皇子去海上的心思。


    相比較起來,其他的皇子就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尤其是六皇子,分明是中宮嫡子,說起來也好聽。


    可是事實上,卻並沒有任何的實權。


    能從龍虎山順利回京,都是靠著自己的謀劃。


    許錚是真的替謝景昭心急。


    二皇子除了林家,還有林貴妃做倚仗。


    可是輪到謝景昭這裏,衛家靠不住,跟他不是一條心,連衛皇後也是自身難保的,在宮裏不受寵愛,連中宮的位子都搖搖欲墜。


    謝景昭深深的看了許錚一眼:“這件事急不得,隻能等。”


    是的,他也知道二皇子比他受寵的多,更知道建章帝對二皇子這個兒子比對他要親近。


    但是,這件事急不得,也急不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做什麽都能找到理由幫他描補開脫。


    不喜歡,做什麽都是錯。


    謝景昭看著許錚:“我現在,什麽都不做,就等於是做了。”


    許錚深深的歎了口氣:“可是就這麽忍忍忍,得忍到什麽時候?二皇子若是做不出什麽成績,那還好。”


    “可一旦二皇子開始有了政績,那事情就麻煩了。”


    謝景昭扯了扯嘴角:“不會的,二皇子出海,自然會有人提議讓我也領差事,你放心吧。”


    許錚狐疑的看著他。


    正想問謝景昭是不是收到了什麽風聲,外麵忽然傳來下人的通報。


    謝景昭將人叫進來。


    下人便輕聲說:“殿下,才剛有人過來說,趙國公夫人病重,想要見您一麵。”


    提起衛茵茵,許錚嘖了一聲:“怎麽會?她可最惜命了,怎麽可能忽然就病重?”


    以前在龍虎山的時候,其實謝景昭身邊的人都十分尊重衛茵茵。


    畢竟衛茵茵是肯陪著謝景昭一起去龍虎山的長輩,人人都覺得她真是十分難得。


    可是從菩提寺的事情之後,謝景昭身邊的人就都心裏有了默契。


    衛茵茵信不過,也不能信。


    信她,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謝景昭沉默片刻,嗯了一聲:“替我更衣吧,我出宮去瞧瞧。”


    許錚立即表示反對:“殿下,何必去看她?您分明知道她這是故意的。”


    謝景昭輕輕瞥了他一眼。


    許錚就反應過來了—————在外人看來,衛茵茵還是陪著謝景昭在龍虎山上同甘共苦的那個姨母。


    對謝景昭甚至是有恩情在的。


    如果謝景昭連她生病了都不去看,那在外人眼裏,不就成了個忘恩負義之徒了嗎?這麽一想,許錚咳嗽了一聲,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沒一會兒,許錚便換好了衣服,他隨口就交代許錚:“本王這裏沒什麽事兒,你平時沒事兒,也不必總往這兒跑,倒不如去找找葉明安,一道跟著宋大少爺玩兒。”


    找宋子思和葉明安玩兒?


    許錚對這個反應倒是極快了,一想就明白過來,這哪裏是讓自己找他們玩兒?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打算讓自己看著點兒宋家的情況的。


    自從宋沅封了福寧縣主之後,二皇子就有意無意的打聽起宋沅。


    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許錚飛快的答應了。


    謝景昭到了趙國公府的時候,趙國公府正在燒紙。


    他皺了皺眉:“這是怎麽了?”


    見到他來,趙國公府的下人都戰戰兢兢,急忙道:“殿下,是.....是夫人吩咐的,說是,說是.....”


    謝景昭麵色冷淡,嗯了一聲:“說什麽?”


    下人麵色有點發白:“夫人說,她,她活不了多久了,提前燒紙錢,省的死了以後,都沒個人給她燒紙。”


    真是可笑,荒唐。


    謝景昭麵色陡然沉下來,卻什麽也沒再多說,隻是跨過了火盆,往裏去了。


    衛茵茵正在對著鏡子給自己梳頭。


    聽見謝景昭的聲音,也沒有回頭。


    隻是不冷不熱的說:“哎喲,貴客來了?我還以為,殿下以後再也不上我這的門了呢!”


    她素來都是喜歡陰陽怪氣的。


    小的時候就是如此。


    謝景昭習以為常,也並不覺得奇怪,隻是不緊不慢的說:“怎麽會,姨母是我的姨母,你不舒服,我自然是要過來看看的。”


    趙國公夫人就轉過頭,不怎麽客氣的問:“是嗎?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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