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她破開江麵,親衛正駕駛著從水匪手中搶來的槍船四處尋找他們。


    “王爺!”看見他出現,立馬護衛過來。


    側妃千金貴體,他們沒人敢碰,慕霆淵先將雲窈安頓好,然後自己才翻身上去。


    “阿窈?”


    他拍了拍她的臉,雲窈閉著眼無知無覺,沒有反應。


    慕霆淵手指在她鼻息處和脖頸處試探了一下,沒有氣息,也感覺不到脈動。


    他迅速撬開她的口唇,單膝跪地,另條腿屈起,接著把她扶起來趴在他膝蓋上,大掌在她背上來回推按。


    “阿窈!”慕霆淵又喚了一聲,他嗓音嘶啞,帶著明顯的顫抖。


    醒過來。


    求求你。


    醒過來好不好……


    怪他,都怪他。


    他不該放心的讓霍岩青帶她離開,他不該放任她陪他待在這麽危險的淮江,這一切都怪他,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慕霆淵眼底血紅,他全身濕漉漉的跪在那裏,水流順著他的濕發滴落進眼中,像極了血淚。


    氣氛死寂,鴉雀無聲。


    幾名親衛束手無策的站在邊上,他們紛紛別過臉,不忍心也不敢看這樣的一幕。


    嗡嗡嗡……


    惱人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嗡鳴,雲窈是被吵醒的,先開始那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麵,朦朦朧朧,不甚清晰,後來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楚。


    ‘阿窈!阿窈你快醒醒啊!’


    ‘再不醒就醒不過來了!’


    ‘阿窈!想想你的孩子,他們還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了,你想想慕霆淵,他身上好多好多的傷,難道你不心疼嗎?你睜開眼睛看看啊!’


    已經過去了一刻鍾,慕霆淵依舊不肯放棄,他臉色很白,身上的傷口被江水泡的翻卷著泛著不正常的白色,甚至不再有血滲出。


    這是個很危險的訊號,說明他已嚴重失血過多。


    他沒有倒下,全靠一股頑強到可怕的執念在支撐著他。


    “阿窈,醒過來……”


    “醒過來……”


    在他大掌不停地的推按下,仿佛奇跡出現,膝上原本始終沒有反應的人突然嗆咳著吐出水,劇烈的喘息起來。


    旁觀的親衛們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由衷的歡喜大叫:“醒了醒了,側妃娘娘醒過來了!”


    慕霆淵感覺自己兩條手臂都是軟的,他扶起雲窈,看見她濃密的睫毛顫抖著緩緩打開。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他狼狽蒼白的臉放大在她眼前。


    雲窈費力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眼中浮出心疼的神色。


    直到她手掌貼上他的臉,感受到肌膚和肌膚之間的觸碰,慕霆淵像是終於活過來了一樣,冰冷僵硬的身軀後知後覺有了感知。


    他一把將她拉到懷中,緊緊,緊緊的抱著。


    雲窈看到他肩頭的刀傷,翻卷的衣服底下是發白的血肉,隻一個肩頭就有這麽深的傷,不敢想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會有多嚴重。


    她張開手臂虛虛的環在他背上,剛一動,她忽然感到頸窩一重,他的腦袋重重的壓在她鎖骨的位置。


    雲窈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慕霆淵?”


    “王爺?”一旁親衛彎下腰,驚恐的發現他們家王爺不知何時已經暈了過去。


    杜青柏留在場上收尾,許少傑帶著人找來。


    其他船上還有些負隅頑抗的水匪,隻有十號船最清淨。


    一行人登上十號船,兩名軍醫圍在慕霆淵身邊診治,一邊處理傷口一邊歎氣搖頭。


    許多將領圍在邊上,等著軍醫的醫治結果。


    “慕王怎麽樣?”


    其中一個軍醫道:“慕王這傷的也太重了。”


    “渾身上下就沒一塊好肉。”另一個也歎息道。


    新傷摞舊傷,舊傷又添新傷,身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和疤痕,讓人看的心驚,就是鐵打的身子骨,被這樣折騰,沒有散架都算奇事。


    “廢什麽話,就說能不能治,不能趕緊換人!”有脾氣暴躁的將領急躁道。


    軍醫們都是水師營裏的老人,熟悉這些武官的脾性,趕緊答話:“雖然隻是皮外傷,但因為傷口太多,有幾處更是傷到了五髒,我等隻能保證穩住王爺的傷情,後麵養傷的事,我等不敢保證,且慕王傷的很重,這水上潮濕寒涼,不宜養傷,若一個養不好,恐怕還會落下很嚴重的病根。”


    在場的將領們對視一眼,許少傑說:“既然如此,那便送慕王回到岸上,萬事都沒有殿下的自身安全重要。”


    “等杜將軍解決了剩餘的水匪回來,咱們就安排慕王上岸的事。”


    等軍醫替慕霆淵包紮好傷口,將領們便退下了。


    此刻他們待的是臨時騰出來的屋子,慕霆淵躺在床上,雲窈坐在窗邊的軟榻。


    因她懷著身孕,方才還差點在水中溺水而亡,紫蘇等人不讓她再多操心,強製讓她休息。


    雲窈確實又累又疲倦,副船上一應用品都不齊全,各種不方便,紫蘇她們隻能將她的濕衣服脫下,在她泡熱水澡的時候,把衣服投洗幹淨用火爐快速烘幹,將就著穿。


    在她們忙碌的時候,雲窈側躺在軟榻上一直默默地數著人。


    其他人都平安無事,唯獨少了薑婆子。


    她想到先前的險境,也不知她後來有沒有獲救。


    “容安,薑婆子呢?”


    容安跪坐在一邊,放在她小腿處揉按的手頓了頓。


    薑婆子失蹤了,就在那幫水匪聽到她的喊聲,一窩蜂往雲窈那邊去的時候,水浪打在那艘船上,將本就搖搖欲墜的破船徹底擊潰。


    而她也隨著那船被淹沒進水中,不知死活。


    後來魚群被士兵們放箭射死驅逐,他們從水中撈出許多同伴,有的救回來了,有的沒救活。


    連那些身體素質硬朗的士兵,很多都不能在那種情況下存活,更何況是薑婆子。


    這不知死活的結果,就相當於是人沒了。


    “我們沒要丟下她,是她自己跑的太快了,離我們很遠,小施他們來不及救,其實她若不喊您,小施也會再回去一趟接她。”而且就是因為她,娘娘才糟了這份罪。


    容安撇撇嘴,邊說邊想道。


    她嘴裏的小施是慕霆淵身邊的一個親衛,就是當時救下她的圓臉少年。


    雲窈歎了口氣,她有些不能接受身邊人的死亡,這讓她感到很難過,她閉了閉眼:“我記得她家中好像還有丈夫和兩個兒子,回去後包份銀子送去,好好補償一下。”


    容安點頭應聲:“是,奴婢會跟安總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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