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太後握住因為提不起力而不停顫抖的手腕,她額頭滲出冷汗,但她顧不得去擦,手中筆鋒不停。


    可惜,不等她布置完善——


    聽到腳步聲傳來,太後匆忙將東西.藏起。


    戚嬤嬤領著人走進來。


    “太後,您該喝藥了。”


    藥是合.歡端著的,戚嬤嬤朝她使了個眼色。


    合.歡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不敢叫人看出來,裝作平靜的端著藥碗上前。


    太後看了她一眼,擱在鳳椅上的手無意識的抓緊扶手。


    “放著吧,哀家現在不想喝。”


    戚嬤嬤對於她的反應毫不意外,垂著頭表麵恭敬實則強硬道:“良藥苦口,娘娘趁熱服下才有藥效,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您若不肯喝,那奴婢們隻能動手幫您喝了。”


    看來是蕭恒下了死令。


    太後望著她們這些人,忽然不明意味的笑了一聲。


    罷了,縱觀她這一生,先為皇後,之後貴為萬人之上的皇太後,貴極尊容的活了這麽些年,比起先皇後宮裏的其他女人,她不虧。


    至於那個孽子……


    蕭恒,哀家就在天上等著,看你是如何死無葬身之地。


    太後接過藥碗,碗中的湯汁顏色深暗,散發著濃烈的苦腥之氣,她僅僅隻是停頓了一下,便仰頭一飲而盡。


    這藥夠烈,她將將服下便覺得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幹。


    戚嬤嬤等人見她萎靡在鳳椅上,自覺任務完成,霎時鬆懈下來,是以並未發現,太後手指無力的動了動,似不經意般在鳳椅扶手上輕敲了兩下。


    曙光熹微時分,京城上空飄起了鵝毛大雪。


    “咚——”


    突然,皇城內部響起鍾聲,金鳴之音破開灰白的天空,一聲接著一聲。


    皇宮內外,所有聽到這鍾聲的人,皆惶然抬起頭。


    整整二十七聲,皇太後駕崩。


    文武百官頂著風雪匆匆趕到皇宮。


    金鑾殿上,凡是上了年紀的老臣皆對太後的死十分哀痛。


    “怎會如此,太後此前身子雖說時有病痛,但不都是些小病嗎?怎麽這麽突然……”


    “梁國公呢!他怎麽說?”


    “一直沒看見他,應該是去仁壽宮了。”


    眾臣議論紛紛時,梁國公進了殿,他看起來剛哭過,老臉上道道淚痕。


    汪啟帶著聖旨跟在他身後。


    聖旨上先是宣讀了太後的死因,接著是承玄帝為表孝心,尊封太後為孝仁至德文淑皇後,與先皇共葬帝陵。


    “急火攻心不治身亡?是哪個庸醫診治的,本官非卸了他不可!”


    聽完聖旨,老臣們紛紛鬧騰開來。


    別看這幫人老胳膊老腿的,但個個都是先皇那朝的舊臣元老,創下過赫赫功績,與太後交情深厚,有敏銳的人察覺不對。


    “太後死的蹊蹺,我要見聖上!”


    “太醫院使何在!叫他出來!身為院使竟讓太後重病不治,立即押入刑部大牢,嚴刑拷打!”


    群臣激憤。


    梁國公就是在這時站了出來,痛哭流涕的解釋:“其實早在入秋之前,太後娘娘就病的不能下床了,隨後司天監夜觀星象,說是‘熒惑留心,北方星子隕落,此乃大災之兆。’聖上聞聽此言,連忙派人去北方查探,於是就發現了鬼母和孽子一事,依我看,正是孽子未除,神明動怒,太後、太後娘娘才……”


    梁國公以袖掩麵,肩膀顫抖,一副悲痛過度的模樣。


    梁國公是太後的親哥哥,眾臣對於他的話還是信的,原本懷疑承玄帝的老臣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個看起來最有威望的老臣沉聲道:“太後娘娘可有留下懿旨?”


    他穿著絳紫色的官服,胸前繡著銀絲紅頂仙鶴振翅欲飛,腰佩羊脂白玉官帶,歲月在他臉上留下道道痕跡,卻沒有堙滅他那雙過於精明透徹的眼睛,一身氣勢淩人,官威甚重。


    他一出聲,在場的文武百官俱都噤聲,就連梁國公麵對他都不得不顏讓三分。


    “隻有口諭,一件是令聖上遷都,第二件是封淑妃為淑貴妃,撫養皇長子,三是傾全國之力,抓捕慕霆淵和其孽子。太後娘娘病的厲害,隻來得及說出這幾句話就匆匆去了……”


    梁國公哭的情真意切,到底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眾臣一時摸不著頭緒,隻能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之後,文武百官排著長龍,整齊的走向乾清宮,隔著一道宮門,朝仁壽宮的方向跪拜送行。


    吊唁完畢,眾臣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


    幾個穿著紫袍的元老重臣昂首走在最前麵,最左側的率先出聲:“孔太師,您怎麽看?”


    被稱作孔太師的,正是先前讓梁國公都不敢造次的那名老臣。


    他背著手,一雙精明透徹的眼睛裏盛滿冷意:“我不信梁國公。”


    其餘幾人皆點頭讚同。


    最先說話的老臣道:“我也不信太後是因病重不治而死,可是我們沒有證據,而且……”


    而且,若太後真是為人所害,那真凶就一定是……


    須發皆白的孔太師板著臉,眼神更冷:“想辦法從太後身邊的人入手,此事必須查清楚,太後於咱們有恩,不能讓她老人家含恨而去。”


    ——


    殘冬初六,雪時停時續的下了好幾天,積雪將大地萬物全部覆蓋,入眼處處都是純淨不染塵埃的白。


    這場雪不光攔住了東渠的進攻速度,同樣也攔住了沙洲的援軍。


    書房裏,慕霆淵站在案前,桌案上攤開擺放著一幅軍事地圖。


    中間空白的地方代表了關外,將整麵地圖一分為二,一為南夏,二為東渠。


    地圖的兩國皇城位置,分別擱著兩枚帥棋,而位於南夏的百川城上,黑紅二色的兵棋兩相對峙。


    “啪嗒”


    慕霆淵又將一枚黑色馬棋放置在沙洲城上,接著往前緩緩移動,直至相隔了兩座城池的納蘭城,方停止。


    “沙洲援軍已到納蘭,隻要不出意外,應該再有四天就能經過涼州了。”柳南笙望著那枚黑色馬棋,摩拳擦掌。


    等援軍一到,他們就偽裝成軍士潛藏進軍隊。


    先去京都,殺承玄帝!再往百川,同眾兄弟匯合。


    大戰仿佛就在眼前,柳南笙搓著手,一副恨不得援軍下一刻就到的樣子。


    “皇宮那邊可有什麽動靜?”慕霆淵問蔣掌櫃。


    蔣掌櫃搖搖頭:“小人一直盯著呢,暫時還未有消息傳來。”


    慕霆淵微微蹙眉,距離上次偷入仁壽宮已經過去兩天,按理說該有動靜了才是。


    “你去安排人手,我們再入皇宮。”


    蔣掌櫃應是,下去準備了。


    柳南笙伸頭問:“那是不是得去請夫人?”


    他真是不得不佩服,現在隻要有雲窈在,皇宮大內對他們來說就跟客棧似的,隨意往來,為所欲為。


    提到自家媳婦,慕霆淵眉眼變得溫和,連語氣都是柔軟的:“夫人那裏我親自去說。”


    他推開棋盤直起身,正要出門。


    蔣掌櫃忽然去而複返,神色焦急:“東家!仁壽宮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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