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正確的解譯是人不修持自己,天誅地滅。


    皇後:“……”


    也許這些話,皇後活了大半輩子也未必聽得懂。


    皇帝便懶得多言,緩緩道:“朕乏了,你告退吧。”


    皇後也隻能不甘不願地告退,但她心裏並未放棄,皇帝眼下不肯立太孫,是仗著後宮還有皇子吧?


    若是堪用的皇子都廢了呢?


    皇帝望著皇後的背影,想起對方曆來做過的那些事,便不放心地吩咐劉公公:“盯著些皇後。”


    “是。”劉公公道。


    還有皇子那邊自不必說,也仔細加緊看護。


    之後,皇帝這邊就冷清下來了,不想批折子,也不想召見大臣,忽然便想起了薛貴妃。


    從前隔三差五,對方便會帶著吃吃喝喝來看他,揉揉肩捏捏腿,囑咐他不要太累,猶如一對民間的普通夫妻。


    當時隻道是尋常,皇帝現在倒是有些懷念,可惜貴妃已恨他入骨了吧?


    他張嘴想問問劉公公,薛貴妃最近在做什麽?


    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對方失寵後,無非是深居簡出,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不錯,薛貴妃失寵後,不必再戰戰兢兢地伺候皇帝了,便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偶爾避人耳目見一見顧統領,倒也過得順心,不過,她早晚有一天會回到皇帝身邊的。


    正在等待合適的機會。


    若不回到皇帝身邊,她怕恭王成不了事。


    相比天家的其他王爺皇子,又或者是皇帝而言,恭王身上沒有太多趙家的薄情無義,倒是更像他那剛正不阿的外祖家,一身正氣。


    可是他不用肮髒的手段,不代表皇帝就會對他手下留情。


    薛貴妃待在深宮二十多年,人心冷暖看得太透徹了,這也是她喜歡顧統領,卻依然毫不手軟利用對方的原因。


    人呐,要有慈悲心腸,也要有金剛手段。


    “娘娘,這是什麽花?奴婢從前怎麽沒見過?”宮女道,貴妃娘娘如此小心伺候這株花,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可是這花平平無奇,既沒有牡丹明豔,也沒有蘭花優雅啊。


    “本宮也不知道,瞧著好看就養著了。”薛貴妃囑咐:“小心別亂碰,碰壞了要你的小命。”


    宮女忙道:“是,奴婢會小心伺候的。”


    知道她誤會了,薛貴妃也懶得細細解釋,這花不尋常,確實要小心一點才好。


    不一會兒,高公公笑吟吟地走進來,懷裏還抱著一隻毛茸茸的白貓:“娘娘,快瞧瞧這寶貝兒,下麵人知道您愛貓,特地獻上來的。”


    薛貴妃儀態萬千地轉過身來,見狀嘴角一揚,什麽下麵的人特地獻上來的,她隻是上回與顧家弟弟提了一嘴罷了。


    “長得像一團雲朵,就叫雲朵兒吧。”薛貴妃伸手摸了摸貓,原來被人討好是這種感覺,令人打從心裏邊暢快舒適。


    自此,薛貴妃的宮殿裏就多了一隻叫雲朵兒的白貓,地位尊貴受寵,十分寶貝。


    *


    轉眼又是人間四月天,清晨乍暖還寒。


    將軍府主人的正院裏,許善儀這幾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來月事沒。


    隻要沒來,心裏就穩了一分。


    提心吊膽地穩了五天,嘴角越來越壓不住,哎呀,終究還是要當孕婦了。


    整整推遲了十天出頭,這回若不是那姍姍來遲的小寶貝登場,許善儀就要鬧情緒了。


    沒有聲張,她吩咐蘇葉:“許久沒有請平安脈了,感覺最近胃口不佳,你去請個大夫來,不要驚動將軍。”


    蘇葉作為貼身丫鬟,對主子的飲食起居一清二楚,聞言已經猜到了什麽,按捺住激動道:“是,奴婢這就去。”


    以前家裏常請的大夫是陳大夫,不過今非昔比,陳大夫還是炙手可熱,將軍府卻沒落了,而且他是皇帝的人,就算他肯來,蘇葉也不敢請啊。


    便另請高明。


    都是坊間口碑很好的大夫,聽說是將軍府的平安脈,也非常樂意走一趟。


    結果和許善儀想的一樣,非常快就把出了喜脈,旁邊的丫鬟嬤嬤們都激動壞了,想說什麽又怕驚動了夫人。


    現在夫人有孕了,驚動不得!


    許善儀倒是淡定,有種塵埃落定的輕快,對大夫笑道:“多謝大夫,接下來煩請移步到書房,為家夫也請個脈。”


    “不客氣不客氣。”大夫高興壞了,這種喜事出診金最多,連連道了好幾句恭喜,然後起身去書房。


    能為傳說中的謝將軍診脈,也是一種殊榮了,以後說出去,指名要找他的客人能多三成。


    書房這邊。


    “將軍,夫人找了大夫來請平安脈,您現在方便嗎?”下人稟報道。


    謝元瑾一怔,隨後配合地道:“好,請大夫進來。”


    片刻後,大夫激動地踏進書房,深深一鞠躬:“郭某見過謝將軍,久仰謝將軍大名。”


    竟是個陌生的大夫,也是,陳大夫看了那麽久也沒效果,不若換個大夫看看也好。


    “郭大夫多禮了,請。”謝元瑾坐在輪椅上,溫和地道。


    大夫關心地看了看謝元瑾的腿,可惜蓋著毯子也瞧不出好歹,便遲疑地問道:“謝將軍,您隻是需要請脈,還是……”


    “請脈就好了,腿是老毛病,不必管它。”謝元瑾道,這套話術,他已經說得滾瓜爛熟。


    “是。”大夫低低應聲,心中難免替謝元瑾可惜,一代名將,最後卻落的不良於行,真是可惜了,不過想到剛才診出的好消息,便迫不及待地笑道:“是了,方才郭某是先為尊夫人請了麥再過來的。”


    謝元瑾一聽,立刻問道:“內子的身體還好嗎?”


    往常也是每個月請平安脈,溫補調理未曾斷過,半年未見,不知現在如何。


    “恭喜賀喜,尊夫人保養得宜,脾胃氣血樣樣都挺好的,眼下已有的身孕,時日尚淺,照尊夫人所說推算,約莫半個月左右。”大夫道。


    謝元瑾聽前幾句,點點頭,夫人身體好就行,再繼續聽下去,人便定格住。


    一雙深邃的黑眸,緊緊地盯著大夫,一動不動。


    “將,將軍?”大夫說完,被盯得心裏發毛,怎麽,難道有哪裏不妥?


    “嗯。”謝元瑾消化了一下,問大夫:“我夫人有孕了?”


    這副嚴肅的樣子,弄的大夫壓力很大,但還是點點頭:“是,是的。”


    得到準確的答案,謝元瑾才緩緩笑起來,動人心魄的臉龐,叫大夫都不禁多看了兩眼,暗想,不愧豔絕天下的謝將軍啊,見識了,更重要的是鬆了口氣,不是什麽事故就好!


    “辛苦了。”謝元瑾拉開書案旁邊的一個抽屜,將自己僅有的私房錢翻出來,打賞給大夫:“拿去買酒喝。”


    “多謝謝將軍。”大夫高興地道。


    謝元瑾很想現在就健步如飛地去找夫人,不過不行,他還瘸著呢。


    隻能乖乖地按捺住衝動,將手腕給大夫把脈。


    大夫一把脈便笑了,謝將軍現在很激動啊,也是,當爹了肯定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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