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入秋,王府的路上躺了些發黃的樹葉,從前並未有過,沈皓月幾次來王府,四下都有下人在忙碌,園中草木儼然,路上水洗得不見一絲塵土。


    沈皓月不知該如何寬慰,思量一番道:“聖意難測,世子有雄才偉略,如今不過一時不得誌,他日必還有雲帆高掛時。”


    兩人正巧走到抱壁處,李域止步,側身看向沈皓月,眉眼俱是笑意,她方才那細聲細語像清澈溪流淌進他心裏,沁人心魄,臨江閣那一眼,倒是有作用,她來王府是來安慰他的。


    沈皓月抬頭時,李域已斂去滿足地笑意,頹然作態,“你倒是看得起我,雄才偉略,”李域諷笑,“如今我隻願每日有酒有肉,一日度一日,閑散自在,也快活!”


    前世直到離世,沈皓月記憶裏李域曾有過一段時間日日在園子裏,不曾出去,不時還要在園中擺宴,請來樂師伶人,他常抱著她聽曲看舞,酒醉到深夜。


    沈皓月恍然,那時便也是在這個秋冬時節,不過除卻偶爾同她飲酒作樂,尋常時候還在後院書房,是以她並未留意過,難道彼時他亦不得誌?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李域沒來園子,不知他如何了,園子裏的下人突然不再同她說外頭的事,瞧著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她日漸煩悶,園子成了雀籠,她想出去看看外頭高闊的天地,想念長安城的繁華,還有家人。


    “王妃也是為世子好,世子何不聽王妃的,早些成婚?”沈皓月想起前世,她那時便懷疑李域不來園子是成婚了,下人都不敢告訴她。


    “我為何不願早些成婚?”李域輕笑,氣笑得抬手要抓住她,見她畏懼後退,拉她的手扯她到身邊,“知道自個錯了?”


    沈皓月萬千思緒集中在李域繞在她腰間的手上,如磐石,如鐵鎖,將她緊圈住,她錯愕地更是方才自個為何會帶著醋意說話,甚至氣惱前世他與旁的女子成婚。


    李域手臂上移,用力一帶,逼得沈皓月直視他,“你與宋維何時關係好到同乘一輛馬車?不怕有心人看到閑話?”


    “宋大人是季洲的先生,我是為謝過宋大人,才載宋大人到臨江閣吃飯,我與宋大人清白,況且季洲也在馬車上,哪有人會說什麽閑話。”沈皓月聲音越來越低,因為李域的目光太厲害了,她說著眼睛就不敢再與他對視,看向一邊去,聲音也小了。


    “皓月,你可知我才深受打擊,失了世子身份?”李域道。


    沈皓月點頭,可她納悶了,他這樣子與先前在臨江閣不同呀,要說臨江閣那一刻相視,他還是眼裏還是有些落寞的,現下可沒瞧出他有什麽鬱鬱不得誌的樣子。


    “我性子不太好,可不能一時兩處失意,”李域靠近沈皓月道,“不然會發瘋的。”


    “發……發什麽瘋?”沈皓月再次看向李域,眼露疑惑與擔心。


    “比如……”李域的頭緩緩低下,靠近沈皓月,瞳眸裏慢慢從她換成她的唇瓣,掌心越來越熱。


    “世子,王妃……”婢女衝忙跑來,看清二人姿勢,慌忙低頭禁言了。


    沈皓月倏地推李域,從他臂彎裏脫身,“世子,皓……皓月,告辭了。”


    李域目視沈皓月,瞧她耳朵紅得粉嫩,再不敢看他,慌忙轉一圈才找到該走的路,匆忙離開。


    沈皓月的身影消失,李域才轉身看向方才的婢女,麵色轉冷,吩咐道:“你所見,說出去半個字,命就別要了。”


    婢女跪下,“世子饒命,奴婢絕不說出半個字。”


    沈皓月坐上馬車就開始發愣,雙頰發熱,想到方才李域靠的那麽近,近到鼻息都打在她臉上,她捂住臉,晃腦袋搖去那副畫麵,嘴角卻不自知的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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