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江雲岫正坐在案房內,打量眼前立著的幾塊牌子。


    衛臨忽然來到跟前道:“大人,外麵來了位小姐,姓沈,好似是沈家小姐。”


    “沈樂窈?”


    江雲岫一下想起昨日在偏殿內見到的那張臉,精致的五官盈然清雋,眸光靈韻動人,透著抹內宅嬌俏女子少有的沉靜毒辣,更令人驚奇的是,她居然知道江雲岫中了秘藥後人就隱身在廣陽宮外的偏殿裏。


    “不見——”


    江雲岫修長指節擺弄著眼前牌子,出言拒見。


    冰涼的語氣令衛臨頭皮一緊,還是上前低聲道:“可她說,她知道大人要找的東西在哪。”


    江雲岫握著牌子的手驟然收緊。


    片刻後,沈樂窈被帶到江雲岫麵前。


    她戴了帷帽,生怕被人瞧見。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無端來到京兆府,若是傳出去,少不得要惹一身騷。


    來到案房內,她摘下頭上帷帽,抬眼便見到江雲岫一身玄色蟒袍靠在四方椅凳上,鋒利星目猶如淬了冰直勾勾盯著她。


    “你認識謝懷遠?”


    江雲岫目光緊盯她不放,他沒想到沈樂窈一個內宅女子竟識得朝廷的中書侍郎。


    沈樂窈被他盯得渾身生涼,卻仍自擺譜道:“昨日小女說的話大人不曾放在心上,小女隻能以這種方式來找到大人。”


    她話裏無波瀾,心中卻無比清明,前世謝懷遠一入朝為官,便被李景淮收為門客,一路提攜至中書侍郎,這點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隻是他與李景淮的關係隱藏得深,任誰也想不到他會是李景淮的人。


    江雲岫要找的東西,就在謝懷遠身上。


    緊盯著沈樂窈的冷眸往下一隱,江雲岫陡然轉口問:“你想要本兆尹幫你什麽?”


    沈樂窈猶自鬆口氣,步伐輕盈來到江雲岫耳畔低語:“明日的春日宴,需要借大人京兆尹的威名一用。”


    耳畔清涼勾人,鼻息間縈繞她身上散發出的水仙花香味,江雲岫眸光順著她白皙細頸往下挪動,不由喉間發緊。


    低吟片刻後,他沉聲問:“謝懷遠人在哪?”


    沈樂窈卻也不傻,晶瑩剔透的粉白唇瓣勾出抹笑意:“大人明日辦了事,小女自然告知大人。”


    下一瞬,細頸處傳來陣痛楚,江雲岫大掌惡狠狠掐住她脖頸,痛得沈樂窈娥眉緊蹙,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落下來。


    江雲岫眼神輕佻,舌尖輕含住汗珠,掐住的大掌轉而變成撫摸,“看來,是本兆尹低估沈小姐了。”


    蠱惑人心的言行舉止,令沈樂窈渾身打顫。


    從案房出來時,恰好要到正午,沈樂窈收起起伏不定的心緒往輔國公府趕。


    不湊巧的是,正好碰到從靜月庵回來的沈鈞儒和邱氏母女。


    還不等沈樂窈從車輦內下來,便聽到外邊傳來沈姝寧的奚落聲:“不到靜月庵裏去探望祖母盡份孝心也就罷了,在府裏待著還不安分,真是浪得沒個正形了!”


    見沈鈞儒還在跟前,邱氏輕聲斥責沈姝寧:“阿寧,不得無禮。”


    沈鈞儒麵色變得難看起來,倒不是責怪沈姝寧,反倒覺得沈姝寧此話在理,對著上來行禮的沈樂窈就是一通教訓:“你與二殿下的親事已然定下,怎還私自跑到外頭去拋頭露麵?”


    他素日疼愛沈姝寧,若非是沈樂窈與李景淮定有親事,早就將沈樂窈扔到別院閉門不問。


    “父親息怒,女兒外出不為閑玩,隻是念著父親今日回府,到外頭去給父親帶了醉仙樓的九釀花雕。”


    說著,沈樂窈吩咐楹月拿過食盒,裏麵裝著她早就備好的花雕酒。


    沈鈞儒不愛別的,最是鍾愛醉仙樓的這一口九釀花雕。每次他宴請幕僚,都要在那擺上宴席。


    此刻聞到酒香味,他心中怒氣果真消去大半。


    眼見著沈鈞儒臉色緩和下來,邱氏暗道沈樂窈轉了性子,他們才離府幾日,她竟會討沈鈞儒的歡心了。


    邱氏噔時趁熱打鐵道:“阿窈,我怎麽聽府上下人說你昨夜也回得晚?將近亥時才回到府上?”


    沈樂窈心頭冷笑邱氏的動作真夠快的,剛回到府上就能和下人通氣,可見驚蟄院裏早就安插了她的人!


    原本麵色緩和的沈鈞儒聽得此話,眉頭又皺起來,仿佛沈樂窈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沈姝寧俏麗粉腮滿是得意,隻以為沈樂窈今日鐵定要被沈鈞儒好好責罰一番!


    沈樂窈裝作委屈模樣,款款回道:“父親姨娘誤會了,昨日淑妃娘娘派人到府上來叫女兒進宮去試嫁衣,留女兒在廣陽宮裏多說了會兒話,是以才回來晚了。”


    此話一出,沈姝寧噔時氣得臉色發白——


    沈樂窈心內冷冷一笑,上一世的她真是蠢如豬,竟會蠢笨到將沈姝寧視作親姐妹,她所謂的親姐妹,卻在她嫁給李景淮前便與他勾搭在一起,之後害得她流產,沈姝寧自己卻替李景淮生下了皇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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