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雖然不是特別忙,但真的不輕鬆。


    天暖和了,巧慧去編竹筐竹簍的人家,訂做了一個嬰兒車,兩個座中間是相通的。


    又找木匠做了一個支架,安裝了兩個輪子,再把竹簍固定好,奶瓶餅幹保溫杯都放好,姥姥就可以推著兄妹倆出去曬太陽,在家屬院溜達。


    兄妹倆要是一推出來,林秀蘭也會跟上,後麵還有個囡囡,她可以幫幫忙。


    “這幾天有沒有痙攣啊?”


    林秀蘭幫著安安拭口水,“這些日子沒有,看來是針炙起作用了。”


    “有用就好。”


    “姥姥,窩喝水。”


    楊英紅笑罵道:“不出門你也不渴也不餓,出了門就又渴又餓的。”


    囡囡是喜歡寧寧的奶瓶了,上麵是一個唐老鴨圖案。


    巧慧不是沒想過給囡囡買一個,省的她老是用妹妹的,又怕她形成依賴了,都多大了還用奶瓶。


    “姥姥,窩喝水。”


    楊英紅把保溫杯拿了出來,用小匙子舀給她喝。


    “嗯~不要,窩要奶。”


    囡囡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就把匙子的水搖灑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任性呢?要我告訴你媽媽嗎?讓她收拾你。”


    囡囡小嘴一撇,林秀蘭趕緊把她拉一邊去,用手帕擦她下巴上的水。


    脖子也濕了,林秀蘭又幫囡囡擦脖子,她戴的長命鎖又露了出來。


    林秀蘭拿在手上,出神。


    楊英紅小心問:“想起了什麽嗎?”


    “我的頭有點疼,老是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您告訴我這東西跟我有關係嗎?”


    林秀蘭主動問,楊英紅拉她坐在石板上,把嬰兒車放在跟前,把囡囡摟在懷裏。


    “這個長命鎖……你仔細看,是不是下麵有字?”


    林秀蘭仔細辯認了一番,“是個楊字。”


    “對,是個楊字,因為這是我家祖傳的,送我女兒走的時候,長命鎖還有另外幾件首飾銀錠子一起帶走了,當時想的是給孩子留個念想,也為了以後見麵有個憑證。


    長命鎖一直是秦時的奶奶保存著,她兒子虎視眈眈地盯著,奶奶去世前秦時還沒成年,是那天那個三爺爺保存著,巧慧隨軍的時候,三爺爺拿出來給囡囡戴了。”


    林秀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不是她撒謊,真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如果她是春蘭子,這個東西應該是她見過的,用手摸過的。


    “你上次說過,秦時兩歲就沒了娘,他小時候過的很苦嗎?”


    “沒有娘護著,你想想苦不苦?他爹娶了個後娘,後娘生了一個兒子一個閨女,人家是一家人,秦時算什麽?好在秦時奶奶,他三爺爺對他很好,要是沒有他們,秦時的日子更苦。”


    林秀蘭不知道怎麽回事,聽到秦時吃苦,她的心像被揪住了一樣,很痛很痛的。


    “那秦時的媽媽不是死了嗎?那你們怎麽又認定我是呢?”


    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楊英紅就把春蘭子積勞成疾,在秦時兩歲時去世,去年想把她的墳遷出去,卻意外地發現墳墓裏除了一口棺材,什麽都沒有……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


    要不是看見了林秀蘭小腳拇指,楊英紅還沒懷疑,相同的位置,相同的畸形,不得不讓她懷疑。


    這才有了三爺爺趕來認親。


    其實林秀蘭很痛苦,她想不起來以前的事,無法給予她們回應。


    在林秀蘭看來,這些疑似“親人”和熟人差不多,再進一步就沒有了。


    “秦時的爸爸不是顧首長嗎?那娶了後娘的那個是誰?”


    “呃……”


    楊英紅卡殼了,她怎麽去說那一場孽緣?


    “等你記起來了,自然就明白了,很複雜……”


    林秀蘭:到底有多複雜?


    ……


    四五月就有小白菜水蘿卜芸豆了,豆芽不那麽稀罕了,巧慧就少生,主要做豆腐。


    豆腐也做的少了,巧慧樂見其成,本來她也沒拿這個當主業,歇歇也好。


    這天陳香菊來了。


    巧慧正在挑豆子。


    “你怎麽來了?沒去上班啊?”


    “天天幹我成了生產隊的驢了,累死了也沒有說我好的。”


    巧慧笑了,“隻有蕭指導員說你好,你還指望誰知恩?”


    “他,我也不指望……巧慧,我跟你說個事。”


    “就知道你有事,說吧,我聽著。”


    陳香菊的聲音低了下來,“婦女主任要重新選舉了。”


    “婦女主任……丁向紅?”


    “嗯,就是她,四年一屆,這個月就到期了。”


    巧慧沒說話,這好像跟她沒什麽關係,誰當也一樣,不耽誤她吃喝,也不指望給她刮風下雨。


    見巧慧不說話,陳香菊忍不住了,“巧慧,你不參加選舉嗎?論能力你比她強多了,兩個廠子可都是你張羅起來的。”


    巧慧輕輕搖頭,眼神溫柔地落在不遠處的三個孩子身上。


    她輕聲細語,語氣中很柔和,“嫂子,你知道我現在怎麽想的嗎?每天看著孩子們健康快樂地成長,就是我最大的責任。至於那些與我無關的事,我真的無暇顧及。


    婦女主任的職位,或許對很多人來說是榮耀與權力的象征,但對我來說,它不過是個頭銜,換不來家人的一餐溫飽,我也沒有那個精力那個動力。我現在啊,隻想守好我的小家,把豆腐和豆芽打理好,把日子過好就足夠了。”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手中的豆子,雲淡風輕。


    陳香菊歎了口氣,“都不想選她了,不選她總得有個人站出來啊?你又沒興趣。”


    巧慧輕笑,“我提議個人吧。”


    “誰啊?”


    “我看你合適。”


    陳香菊連連擺手,“我不行,我不夠格。”


    “怎麽不夠格啊?你這個人熱心,也不是捧一個踩一個的,辦事公正。你要是參選,我投你一票。”


    “真的?”


    “當然真的。”


    “那我參選了,主要是看不慣她。”


    等政策一下來,巧慧是打算開店的人,她可不想被“官職”束縛住,做事畏手畏腳的。


    又一天,巧慧在院子裏挑豆子,聽見腳步聲抬頭,就見哨兵領著一男一女走進了院子。


    “嫂子,有人找你們。”


    早就說過了有些人會陰魂不散,真的沒說錯。


    巧慧的臉拉了下來,“秦小蘭,你這是幾個意思?你帶他來幹什麽?”


    秦小蘭臉上堆滿了笑容,“爹想孫子孫女了,當兒女的,不能這點要求都不滿足。”


    巧慧都要讓她氣笑了,“秦小蘭,他想孫子孫女?你別把人笑死了,他想的永遠是秦牧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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