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尉的副將姓丁,急匆匆去見衛縣令。


    衛縣令聽了不斷眨眼,“真的不用南郡出兵?”


    丁副將點頭,“末將細細勘察了,那個村子周邊就兩夥賊寇,不算大,一個一個打,肯定能滅了”,“殺杜縣尉就是那個梅氏的山寨做的,主要滅他”。


    衛縣令盯著他,“要是聯手呢?”


    丁副將搖頭,“梅氏跟那個山寨合不來,日常還打呢,我們打得急,他們來不及聯手”。


    衛縣令一咬牙,“好”,“即刻滅了”。


    丁副將也咬牙,“好”,“竟然敢到縣裏殺杜縣尉,還到大牢劫人,太狂了”。


    衛縣令忽然冷笑,“你平日不是看不慣杜縣尉嗎?”


    丁副將搖頭,“也沒甚,末將和杜縣尉還合得來”。


    衛縣令又笑,“不用瞞我,你是杜縣尉的人不假,那是你能做事,杜縣尉離不開你,你卻不願訛錢”。


    丁副將搖頭,“賊寇太沒把縣衙放在眼裏了,末將咽不下這口氣”。


    衛縣令瞪眼,“我們的臉麵都在南郡丟盡了”,“太可恨了”,“那些個賊寇,給我統統當場射殺了,一個都不要留”。


    丁副將皺眉,“捉去做勞工不好?”


    衛縣令搖頭,“能殺就殺,剩下的,可以做個樣子拉回去示眾”。


    丁副將一拱手走了。


    卻說“美髯公”,留下一個頭目帶著一些人馬守著山寨,守著山洞的穀粟、弓箭等物資,卻被丁副將帶著官兵圍住,隻得拚死抵抗。丁副將捉了幾個賊寇,問了幾句,一點頭,留下一個,其他都殺了。


    打一陣,山寨被攻下了,留守的人悉數被射殺了,財物被洗劫一空。


    丁副將納悶。人那麽少,那梅氏怎麽提前帶人走了?得了風聲?不能呀,自己帶人來滅他,隻有自己和衛縣令知道,就算有人聽到了要通消息也來不及呀?走了,怪不得那麽快就打下了。


    另一個山寨,死命擋著,不到一天,也被丁副將帶人打下了,人大多被弓箭射殺。


    周邊一些山寨聽說,嚇得趕緊逃命。


    丁副將得勝回去,衛縣令大喜,連夜審訊那個賊寇,錄了口供,又喊把捉回的賊寇示眾,一邊飛報南郡府衙,又說推薦丁副將做縣尉。丁副將大喜,跪下道謝。


    卻說“齙牙”,屈辭明令不讓手下這幾個“將軍”再自己出去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了,都要留在山寨聽候差遣,便喊原來山寨老四帶人,跟著黃布去了江陵城。


    夜裏,老四和幾個人悄悄摸過去,翻牆進了“滿臉橫肉”的院子,幾人停穩,四處一看,彎腰摸過去。


    黑夜裏,圍過來一圈黑影,手裏弓箭、長矛、短劍。老四和幾人一驚,拿著短刀背靠背盯著。火把一亮,又圍過來幾個大漢,都拿著弓箭瞄著。老四幾人一看,竟被人家圍住了,隻要一動,就是一輪弓箭。


    “滿臉橫肉”走出來,冷冷一笑,“等你好久了”,“以為不敢來呢”。


    老四瞪眼,“哦”,“防著人呢”,“還怕你?”“人多欺人少呀?”


    “滿臉橫肉”咬牙,“傷了我的人,哪個跟你廢話,放下刀子,不然就是個死”。


    老四咬牙,“怕你個鳥,殺”,說完帶頭衝過去。其他漢子見了也衝過去。


    “嗖”“嗖”“嗖”,弓箭射來。“噗”“噗”“噗”老四和幾人中箭,仍死命衝過去。“叮叮當當”一陣,老四不要命跨步刺中一個,卻被長矛刺倒了。其他幾個隻刺中一個,都被長矛刺倒了。


    “滿臉橫肉”沒想到這幾個賊寇這麽厲害,竟不怕死,中了箭還傷他兩個人,“綁了”,“一早送官”。


    沒想到,天一亮卻見那些賊寇全死了,滿地的血,紅紅一片。


    “滿臉橫肉”皺眉,“這是哪裏的賊寇呀?”


    山寨還有一個門外放哨的,夜裏聽得打鬥,知道不好,又不見出來,天亮了知道事大了,趕緊回了山寨。


    卻說小院子裏,阿雯又問阿渡被綁了兩次,夜裏“怕不怕?”她一直怕,還做夢,你“做不做?”


    阿渡也說怕,也做夢,可見了父親,又覺得不太怕了,“有爹呢”。


    阿雯點頭,忽然聽說父親被官府拉走了,不覺“哇”地哭了。母親過來抱著她,“不怕”,“不怕”。阿雯忽然發抖起來,母親心痛安慰。


    “大鼻孔”皺眉說,官府懷疑“通賊寇”。


    阿渡心裏咯噔一下,“才回來,怎就知道了?”又想起父親在山寨,不知如何是好,又後悔回了江陵,還是屈興講得好,在山寨,哪個敢欺你?


    “大鼻孔”又說:“我想也不怕,那一日打了一場,以為跟賊寇識得呢,無非問問,我們也被賊寇威逼呢,講清楚就得了。”


    大家聽了又不斷眨眼,又望門口。


    卻說黃布,一夜不見老四幾個回來,忽然見府衙官差來了鋪麵,知道出事了。不是殺了“滿臉橫肉”,就是他們幾個被捉了。“剛從山寨回來呢,會不會講出甚來?”


    一路上想著,不知哪裏瞞不住了,路上又到處亂瞄,不知能不能見著山寨那些人,能回山寨報個信。


    一路卻影子不見,不覺心裏冷笑,“還講江陵護著我,自己都保不住”。


    黃布忽然皺眉,“這路不對呀”?走一陣,竟去大牢,不覺一驚。


    到了大牢就被綁柱子上,黃布皺眉,大聲問,“我犯了甚罪,要綁我在這裏?”


    “滿臉橫肉”和幾個大漢走過來,狠狠盯著他。黃布見了“滿臉橫肉”,又到處瞄,卻不見老四那些人,眼一眨,“死了?”


    一個大漢長得像判官,是這裏的頭目,大家喊他“獄頭”,走過來,“啪”扇了一巴掌,“通賊寇,以為人不知”,“幾時的事?江陵城還有哪個?府衙裏還有哪個也通賊寇?”“講出來,少吃點苦頭”。


    黃布臉上紅紅的手掌印,差點眼淚都打出來,口水打出來一點,不覺咬牙,轉過頭,看著“滿臉橫肉”,“那一日,你也在,我也被賊寇逼著拿錢,哪裏通賊寇了?”


    “獄頭”轉頭看“滿臉橫肉”。“滿臉橫肉”一笑,“當然見著了,也知道你們一直來往”,“講”,“哪裏的賊寇?”


    黃布皺眉,“我要知道哪裏的賊寇,早報官了,就是不知道,怕講不清楚又捉我”。


    “獄頭”嘴角一笑。“滿臉橫肉”瞪眼,“我不信,被訛錢,哪有不報官的?”


    “獄頭”點頭,“肯定一路的,分贓不勻放不過你呢”。


    黃布搖頭,“通了賊寇,怎會還綁孩子?”“就是上次綁了孩子,那賊寇被殺了人,來尋仇,要我給雙倍的錢,哪裏有?又去借,才吵起來,又打起來了”。


    獄頭不斷眨眼,“後來沒見著了?”


    黃布搖頭,“就不認得,去哪裏尋?也不敢去”。“獄頭”又看“滿臉橫肉”。


    “滿臉橫肉”搖頭,“我才不信,就是分贓不勻才綁的孩子”,“都來往那麽久了,也不報官,哪個信?”


    黃布搖頭,“一直訛錢,就沒給,也沒錢,進貨要給錢,賣的貨很多賒賬,平日吃用都很緊呢”,“不是怕嘛,也怕賊寇報複”。


    “滿臉橫肉”瞪眼,“喂”,“喂”,“哪個賒賬了?”“人家不幫你打點嘛,要不你的買賣能那麽好?”“賺得錢還少呀,賴哪個?”


    黃布低頭,“都是實話,心裏一急就講了”,“沒敢賴哪個”。


    “滿臉橫肉”咬牙,“肯定識得,那一日,我要不去,哪個能知?”“我要打,你還想攔,可不是識得?”


    “獄頭”皺眉,“你還嘴硬”,“看能挺多久”。


    打了兩天,黃布還是那些話。


    天亮了,“獄頭”皺眉,“是條漢子”,“何苦?”


    黃布咬牙,“打死算了”,“我就被賊寇訛錢,你要打,我也沒辦法”。


    “獄頭”眨眼一陣,一擺手,把黃布放了。


    “滿臉橫肉”聽了跑來,“你個鳥人,怎的放了?”


    “獄頭”瞄著他,“再打就死了,有用嗎?”


    “滿臉橫肉”皺眉,“也隻有他跟賊寇有來往,不問出來端了賊窩,下回又來”。


    “獄頭”冷笑,“是你捉的,也不算府衙捉的,不好再關”,“放回去,也是江陵城,你還不是想捉便捉”。


    “滿臉橫肉”瞪眼,“他跟殺我的賊寇一夥,我捉跟官差捉還不是一樣”,“我這就跟虞郡守講,喊人再捉”。


    卻說黃布被“大鼻孔”幾人用馬車拉了回去,阿渡、阿雯見了就哭,妻子是個遇事隻會哭的女人,見了也是哭。“大鼻孔”又自責,竟然保護不了自己的主人,“再來,我就拚命了”。


    黃布搖頭,“白死,沒用,還會被捉”,“不怕,就是問賊寇哪裏來的,我講不出,他也沒法定我通賊寇”。


    “大鼻孔”皺眉,“能捉你,要定你罪名還不容易?”


    黃布咬牙,“不得亂動,捉我隻是我一個人受罪,別弄得家人和眾人都捉了,都受罪”。


    “大鼻孔”心裏恨著,不斷咬牙,又猛捏拳頭。


    卻說虞郡守,看著“滿臉橫肉”,死魚眼睛瞪著,眼裏沒人的樣子,不知想什麽,一眨眼,“打了沒用,再打死了,哪裏尋?”


    “滿臉橫肉”不斷眨眼,“賊寇認定他了,肯定識得”。


    虞郡守微微點頭,“那就喊人盯著,總有人會來”。


    “滿臉橫肉”笑了,不斷點頭,“還是虞郡守高明”,“佩服”,“佩服”。


    “滿臉橫肉”剛走,又接到衛縣令報告,捉了賊寇,就是那山寨做的,也端了賊窩。


    虞郡守嘴角一笑,又喊來稽郡尉。


    “都是梅氏,哪會那麽巧,肯定認識”,“不得輕易放過”,“哪裏就算端了?”“不是賊頭沒全捉嗎?”“那個商賈,也許跟賊寇有聯絡”,“一直跟著,不怕他不聯絡”。


    魚眼睛看著雞眼睛,兩人一笑。


    忽然來報,昨晚草料場被人燒了,兩人大吃一驚,瞪眼望著。呆一陣醒過來,“燒了多少?”“哪個燒的,捉住了?”


    “燒得差不多了”,“沒捉住,不知哪裏來的,夜裏遠遠的倒了火油流過來,箭頭帶火射過來燒的”。


    兩人不斷眨眼,“賊寇一夥的?”又喊,“哪個商賈,再捉回來”。


    又喊稽郡尉的夏侯副將。夏侯副將來了,虞郡守又一頓罵,“賊寇滿江陵跑,你做甚吃的?”


    稽郡尉瞪眼,“又入屋殺人,又燒草料場,竟然一點不知,不是喊你打探嗎?”


    夏侯副將趕緊拱手,“稟虞郡守、稽郡尉,末將自打杜縣尉被害,就一直追蹤,近來,在雲夢澤有了一個很大的山寨,賊首就是屈氏,江陵這邊的事,末將覺得也跟他有關”。


    虞郡守死魚眼睛向著稽郡尉,眼裏沒人的樣子。


    稽郡尉雞眼睛一開一合,一看虞郡守,又看夏侯副將,“你個鳥人,查了這許多日,為甚今日才講?”


    夏侯副將低頭,“末將一直在查,不斷最後斷定”。


    虞郡守皺眉,“這些事以前都未有過,這會都來了,可不跟他有關?”


    稽郡尉點頭,“原來長沙郡講的都是真的,就來了這邊,就在雲夢澤,江陵城裏尋,哪裏能見?”


    虞郡守點頭,“怪不得了,成了大山寨,要吃用呢,可不得劫糧、劫人?”


    稽郡尉咬牙,“我講呢,哪來的,雲夢澤劫糧,縣裏、鄉裏也不斷的劫糧,原來是長沙過來的,那費郡尉就知道推死人過河,讓南郡拚死,他長沙郡樂得清閑呢”。


    虞郡守一揮手,“派大軍過去,也趕長沙那邊去”。


    稽郡尉雞眼睛不斷一開一合,“探得實了,就派兵”。


    夏侯副將點頭,“我安人再探實了”。


    稽郡尉又擺手,“慢著”,“還有”,“賊寇被殺了人,肯定還來,這一次不要殺了,嚇跑就好,一路悄悄跟著,就知道賊寇的賊窩了”。


    虞郡守點頭,“好”,“好”,“真將軍也”。


    稽郡尉嗬嗬笑,雞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卻說黃布,可伶又被捉回去,又一頓打,渾身是血。


    “獄頭”皺眉,“命都沒了,要錢做甚?”


    黃布不斷喘氣,用力抬頭看著他,“不是錢的事呀,是通賊寇呀”。


    “獄頭”瞪眼,“哎呀”,“這一陣了,還糊塗”,“這事的前前後後,可不都是錢的事?”


    黃布咬牙,喘氣,又垂下頭。“獄頭”搖頭,轉身走了。


    改天,“滿臉橫肉”過來了,看著黃布笑,“想通了?”


    黃布用力抬頭看著他,“你讓我店裏夥計來,我讓他拿錢,還麻煩你幫講講,真的沒通賊寇”。


    “滿臉橫肉”冷笑,“這一次是虞郡守捉的人,我也沒法子”。


    黃布喘氣,“江陵城哪個不知,你就是郡守的人,很有麵子”。


    “滿臉橫肉”笑了,“也能講上話,放不放可是人家的事”。


    黃布點頭,“謝了”,“我知你一直幫我呢”,“不幫我,哪有今日的買賣”。


    “滿臉橫肉”瞄著黃布,“哦”,“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也是,不是一直好好的嘛”,“我也不信你通賊寇,就是不知哪裏尋,隻好問你了,問出來,也是功勞一件呢”。


    黃布喘氣,“我若知道,也早講了,他綁我孩子,又訛錢,哪能不恨?”


    “滿臉橫肉”笑了。


    黃布喊人又拿了錢,被放回了家。妻子見了大哭,隻能暗暗恨著。兩個孩子也哭,阿渡又咬牙。“大鼻孔”恨著殺人,“死就死”。


    卻說“齙牙”聽得老四幾個死了,猛一瞪眼跳起來,“去”,“去”,“不殺了那個鳥人,不要回來”。眾人也是咬牙切齒,大聲罵著。


    老三帶著人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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