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子,文夫人,你們沒事吧?”


    宋裏正根本都沒給那一行人一個正眼,他隻關心眼前兩人,而且就算是要問他此行的目的,那也是此間主人發問,這些個惡客人多勢眾反客為主,還真以為別人都會這麽認了?


    文夫子都顧不得什麽尷尬,此時看到宋裏正一行人,他瞬間就反應過來是為什麽。心裏暖暖的,幫著妻子整理好,隻覺宋裏正一行簡直就是他們的恩人,甚至隻恨之前的自己太過懦弱,實在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能如此可惡,不然直接就將宋二牛留下,叫來些人,也不至於……如此他心中哪裏還有什麽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


    “沒事。真是多謝你們了。”


    宋裏正連連擺手:“沒什麽好謝的,我們這一趟來也是給夫子送年禮,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村子裏那麽多孩童都承蒙文夫子悉心教導,我們本就應該多多感謝文夫子,這也方顯我們板橋村始終尊師重道的向學風氣。”


    “好啊,原來是村裏來的泥腿子,一個個鄉巴佬還敢對我們動手,果然鄉下人就是鄉下人,一點規矩禮數都不懂,還上門來打人,真是粗鄙野蠻!”


    老婦人被兒孫環繞,扶起來的第一時間都顧不上處理身上的傷口,一雙眼睛仿佛淬了毒隻管盯著這邊,大致搞清楚就憤怒開罵,幾句尚還能入耳的講述之後就又是一番稀裏嘩啦的喝罵,用詞之汙穢有些宋


    裏正等人都不能完全明白意思——這也很正常,哪怕都是一個縣裏的,所處不同集鎮,方言和口音也會有所不同,哪怕大致上還是能聽懂或者說相處一些時日就能很快沒明白溝通也無障礙,但初次相見的時候,有些口音和用詞還是不能那麽精準明了的。


    不過宋裏正倒也反應迅速:“都是鄉下人,強住到別人家裏,就真把自己也當城裏人了?”


    他這一番搶白完全是憑借自己的猜測,畢竟縣城人的口音是怎樣的宋裏正經常往來縣城還跟城中官吏打過交道自然是清楚的,這老婦人有這般口音顯然不是城裏人,那自然就是旁邊來的。至於旁邊哪裏來的,哼,也不用管,對方都這般罵他們了,那他們罵回去不是很正常嗎?


    但這卻正好戳中了老婦人的心事,那是真被人踩住了尾巴,本來就炸毛厲害的這會兒更是直接跳腳要飛起來了。


    “好啊文景山,你就是這般忤逆不孝編排長輩的!果然你兩口子都不是人,之前虐待如意的事怕不隻是這賤婦一個人幹的,你們兩個果然都是黑心腸的,上不孝敬老人,下不體恤孩童,也怪不得你們兩口子都生不出兒子,就你們這種忤逆不孝天打雷劈的賤人,活該老天爺收拾你們,就怕你們生兒子都沒屁眼!”


    什麽叫惡人先告狀什麽叫倒打一耙什麽叫強詞奪理什麽叫編排,這就是了。


    “閉嘴!”


    文夫子夫


    婦在老婦人的咒罵聲中氣得臉色漲紅,但一來他們都是斯文人麵對文家老嬸兒這樣破皮無賴的長輩總是少了些手段和辦法,二來他們確實沒有生出孩子,在這個人均迷信天地神靈的世界,哪怕老婦人指摘的大部分與事實不符,就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深受打擊,根本說不出什麽。


    但是宋裏正可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村裏敬重的夫子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所以他一聲暴喝直接打斷老婦人,眉眼之間隻有厭煩:“你們算什麽人?就算是有那麽一絲親緣的長輩,又不是親生爹娘,到別人家中也該有做客的本分。你們倒好,一個個喧賓奪主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拿起長輩架子就想欺壓主人,是不是還想奪人家產?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不知道什麽山旮旯出來的野人,真以為自己那套狗屁理論也能用到這陵陽城中了?”


    宋裏正雖然隻是個裏正,但是長久跟那些官吏接觸,在村裏也算個小官兒,真發起怒來,這一股架勢還是很能唬人的。所以他這幾句疾言厲色冷嘲熱諷下去,一時還真把文家老嬸兒幾個上下都震懾住了。


    他才又看向文夫子:“文夫子,敢問這些到底是什麽人?若真是不法賊人想要侵占民宅,我們還是能幫您報個官的。”


    “我們雖隻是鄉野之民,但在下不才也是個裏正,在這城中也算是結識一些衙吏,想來幫助


    驅逐一些不法賊子還是有這個麵子的。”


    “你敢!”老婦人頓時就急了,不過才說出這麽一句,就被之前倚在院門的田氏給拉住了。


    見到是這個兒媳,她還有些不虞,但另一邊,大孫子也拉住了她。


    “誤會,都是誤會。”


    田氏也驚訝,今天這一出出的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先是這一群帶著雞鴨魚肉尤其半頭肥豬厚重禮物的人竟然是來找文景山兩口子的,然後就聽說這些竟然都是村裏人。不都說那文景山自上次鄉試落榜後就絕了科舉念頭抄書為生,後來竟是淪落到一鄉野村塾當塾師嗎?怎的這些鄉巴佬破落戶還能拿出這麽多好東西?對了,之前文景山被人送回來的時候就帶了滿車的財貨,當時她還沒意識到那麽多......然後,這些村人就開始動手,簡直可以說粗魯野蠻根本不比他們好多少。怎的這個開口就不客氣的人搖身一變竟然是個裏正?


    真正的縣城百姓或許還看不上這麽一個鄉野裏正,畢竟城裏人自有一份高傲。但他們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們可不算什麽城裏人,以往那些年在村子裏的生活更讓他們清楚裏正的分量,所以宋裏正這話一出,他們並不覺得有任何危言聳聽的成分,反而一個個都被嚇住了。


    至於說對方會不會是裝出來的身份,嗐,一個裏正身份哪裏用得著裝?何況能帶這麽多重禮來,也就隻有裏正集


    一村之力才可能做到。


    當然田氏就想的更多,沒想到這隔房的小叔子竟然還有這等本事,去一介鄉野之地教書都能如此收攏人心,還能讓一個裏正親自上門送年禮還這般維護,他們之前打的主意怕是要行不通了。


    不過他們又豈甘心就這般放棄?


    “這位裏正貴姓?您快請坐,剛剛真是讓您見笑了,都是家裏的一些小事兒,誤會誤會,哪有什麽侵占民宅?我們跟景山那是正經親戚。想來這位裏正跟我們家小叔子也算是極為親厚,那你就當知道,我這小叔子父母早已亡故,又無兄長姊妹,也就隻有我們一家與他是嫡嫡親的親戚了,當初大伯大娘亡故,我家公婆都沒少來幫忙操持。”


    她笑得一臉諂媚又親近,“別看我這婆婆剛剛嘴上厲害,但她也就是嘴上厲害了。其實我們都是為了景山他們兩口子好,我這婆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田氏與宋裏正套近乎的同時表明自己的身份,還不忘各種解釋開脫,甚至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唉,這位裏正你怕是還不知道,我這小叔子與弟媳婦成婚二十多年,卻始終未得生育,之前從族中過繼嗣子,卻不想人家突然反悔,親生父母來將孩子帶走,這家裏便也就剩了我家這小叔子與弟媳婦兩人,如何不叫個愁雲慘淡晚景淒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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