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會在其中看到喬家人。


    那是一個中年漢子,腿被打斷,因為得不到及時救治,腿已經開始腐爛了。


    喬家人以前到顧氏醫館找過喬夢瑤,顧陌記得,這位是喬夢瑤的養父,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性子還有點軟弱。


    他對顧陌說道:“顧大夫,你不用費心思救我了,去救別人吧,我本來就不想活了。”


    顧陌知道喬家可能是被端王世子那個寵妹狂魔報複了,但她不知道端王世子是怎麽報複的。


    隻如今看喬父這慘狀,隻怕也是家破人亡了。


    她歎了一口氣,又聽喬父說:“顧大夫,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是我們喬家對不住你啊,有個心狠手辣的女兒,也害的顧大夫你沒了丈夫……”


    他甚至掙紮著趴在地上,想要給顧陌磕頭。


    顧陌把他扶住,“既然你也要死了,那能不能與我說說,喬夢瑤都對喬家做了什麽?”


    被問到傷心事,喬父掩麵哭泣,“我是個罪人,是個罪人啊……”


    喬父一直哭,旁邊那個獵戶歎了一口氣,跟顧陌說起來。


    喬家人口挺多的,喬父是家裏的老三,上麵有兩個姐姐,下麵還有四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妹妹和喬夢瑤一樣大的年紀,幾個弟弟也成了親,一家子住在一個屋簷下,沒有分家,平時也是有磕磕碰碰的,但都是些小矛盾,兄弟間感情還是挺好的。


    偏偏有一天喬夢瑤落水後醒來,就性情大變,頂嘴爺爺奶奶,還敢跟爺爺奶奶動手,然後又拾掇著喬父分家。


    喬父自是不會聽喬夢瑤的,就被喬夢瑤指著鼻子罵什麽媽寶男,還慫恿喬母跟他和離。


    喬母當然也不聽。


    總之喬夢瑤在喬家好一頓作,慢慢的就讓喬家人發現,她根本不是以前的喬夢瑤。


    後來就是喬夢瑤離開喬家村到平安縣發生的一係列事了。


    喬家都以為擺脫了喬夢瑤,以後家裏就算是安寧了,喬父喬母也因為失去一個女兒傷心,但日子還得繼續過呢,很快又打起精神。


    誰能知道,喬夢瑤竟然是端王之女呢?


    誰能知道,喬夢瑤竟然跟端王世子說喬家是如何如何虐待她的?


    誰能知道,端王世子竟然那樣陰狠毒辣呢?


    隨隨便便給他們喬家羅列了一個罪名,將喬家的男人和幾個男孩子全部下大獄,他那個身體最弱的弟弟和兩個侄兒,直接就死在牢裏了,另外幾個現在還在牢裏蹲著,生死不知。


    而他未出閣的妹妹和喬家其她的女孩兒,全部被送到了妓院被人糟踐。


    他妹妹被人侮辱致死,屍體現在都還沒找到。


    兩個出嫁的姐姐也同樣被報複了,原本還算是平靜祥和的一個家庭,就這麽家破人亡了。


    他父母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先後身亡。


    他是因為爛了腳,又高燒不斷,獄卒以為他不行了,把他丟到了亂葬崗,被附近村裏的一個獵戶發現,將他背了回去。


    可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個好好的家成了這樣,一家子沒一個善終的,他有什麽臉麵繼續活下去?


    喬父哭道:“我們農家的孩子,誰不是五六歲就懂事幫家裏幹活了,這怎麽叫虐待呢?跟二牛訂婚,也是她自己同意的,怎麽就說是我們為了錢把她賣給二牛呢?我們好歹養她一場,她怎麽能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毀了我們喬家啊……”


    “不,她不是我們喬家養大的那個孩子,她不是,她是個可怕的水鬼!她是個水鬼!是故意來害我喬家的!”


    喬父都有些發瘋了,顧陌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喬夢瑤是如何變成你們女兒的?”


    喬父又安靜下來,“十幾年前,有個叫芸娘的女子,突然來了我們村,說是她夫家容不下她,趁著她丈夫不在家,要除掉她另娶高枝,她逃了出來,就在我們村裏落戶了,在我家不遠處搭了個房子,我妻子生孩子那一天,剛好她也要生了,就到了我家,與我妻子一同生產,興許孩子就是那時候被她換掉的,後來芸娘說她的孩子半夜裏被狼叼走了,第二天就有人在村裏的池塘裏發現了芸娘女兒的屍體,沒多久芸娘也病死了,我們都以為她是因為孩子死了憂鬱成疾,還幫她操辦了後事……”


    而芸娘做了這一切後,居然還給端王府留了信,隻是這封信到最近才落到端王手裏,所以端王才找過來的。


    喬父滿臉的淚痕,“現在想來,那具從水裏撈起來的屍體,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她換走了我們的孩子,還故意把孩子丟進池塘裏淹死,我們卻好好的養著她女兒,她們母女兩個不是人啊……”


    就連顧陌都不懂,做人怎麽能自私到這個地步?


    喬夢瑤的親生母親為了她,換了別人家的孩子回去丟在池塘裏淹死。


    穆淮英的親生母親為了他,教他如何讓顧家死心塌地供養他,然後又如何一腳踹開。


    小說裏都用盡了美好的詞匯在這兩個母親的身上,凸顯他們作為母親的偉大,為了兒女是如何殫精竭慮的謀劃,卻全然沒有想過,被她們的“聰明”算計進去的人有多麽的無辜。


    顧陌深呼吸一口氣,對喬父說道:“按你說的,喬夢瑤的親生母親謀害了你們剛出生的孩子,你們喬家將喬夢瑤當成親生的養大,隻不過因為家境原因沒能給喬夢瑤榮華富貴,讓喬夢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就被喬夢瑤的親生父親家裏報複,好好一個家落得如今的下場,所以不是你們欠喬夢瑤的,而是她喬夢瑤欠你們喬家的,那你為什麽要死?若是我,便是冒著粉身碎骨,也必定要為家裏討回一個公道!”


    更何況,喬夢瑤一個外來者,本來和這些恩怨就沒關係,她哪來的資格慫恿端王世子對喬家進行報複?


    喬家欠她什麽了?


    喬父一臉死寂,“我們是小老百姓,哪裏鬥得過那些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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