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眉,放下筆,“過來。”


    溫哲小步小步的挪了過來,走到顧陌跟前,又覺得沒麵子,不情願過去,停下腳步,一雙哭的腫起來的眼睛看著顧陌。


    “你又不要我,讓我過去做什麽?”


    “餓了沒有?”


    溫哲點點頭,“我想吃海底撈。”


    顧陌,“那你還是哭著吧。“


    溫哲,“……”


    顧陌,“我隻有十塊錢,請你吃碗羊肉粉,吃完了自己回家去。”


    溫哲難受,“你為什麽不跟我住一起?”


    怕顧陌誤會,又連忙添了一句。


    “我讓你跟我住一起,不要你養,我會一邊學習一邊賺錢養活自己……”


    說完覺得這還不夠表明自己自力更生的態度,說道:“我就是想找個人給我補課,我還會付你工資的,包吃包住,可劃算了吧,你要是不答應,就是傻子……”


    他越說越卑微,生怕給了顧陌心理負擔,小心翼翼的。


    他隻是不想顧陌再拖著病到處紮帳篷睡大街,那樣真的太危險了。


    他曾經看到過有流浪漢在顧陌的帳篷外麵徘徊,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許連這個姐姐也沒有了。


    血緣是很奇妙的東西,即便是從來沒有見過麵的血緣親人,也會有一種想要靠近的衝動。


    他現在自私的想要抓住這個世間唯一一個和他血緣關係最親近的人,想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不是孤兒,他還有親人的。


    少年自私而單純的心思,顧陌一眼便看明白了。


    她突然笑了一聲,說:“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把別人當成你的救命稻草,無論是心理上還是感情上,人的強大,來自於精神上的無敵。”


    她換了支紅色的中性筆,繼續畫,說道:“我是病了,病入膏肓,飽受折磨,但我有一顆強大的內心和靈魂,我可以坦然的麵對任何艱難險阻,即便是死亡,他們也無法讓我產生畏懼。”


    隨後看向溫哲,“任何一個孤獨的人,都應該學會在孤獨中強大,而不是指望別人的救贖,不要讓孤獨和依賴將你吞噬了,否則你最後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溫哲張了張嘴,半晌才說道:“那你為什麽要畫畫治愈那些人?你為什麽不讓他們自愈?”


    “你以為治愈他們的是我嗎?我隻是一個路人,隻是因緣際會,在陰差陽錯之下,指引他們渡過了一條小河,但過去和未來的路是他們自己走的,支撐他們挺過去的,是他們自己,你將我的作用看的這麽大,是不是以為,我也會拯救你?承包你的人生?並且還一定會成功的帶你渡過每一條大河?”


    “我、我沒有……”


    顧陌把旁邊地攤上兩塊錢買的佛經丟給溫哲。


    “我最近在看佛經,裏麵有很多道理,你也可以看看。”


    溫哲,“……”


    難怪說話佛裏佛氣的。


    “那你到底給不給我補課?”


    顧陌,“包吃包住?”


    溫哲,“包吃包住!”


    顧陌終於拋棄了自己的小帳篷,住進了溫哲家裏。


    開始給溫哲補課後,顧陌才發現,溫哲的成績不是一般的差,是差的沒譜了。


    連基本的中文語法都能出錯,主謂賓都搞得亂七八糟。


    顧陌給他改作文,太陽穴就一直在突突的跳。


    顧陌給他把病句“我的姐姐是個四十不到的中年婦女”中的四十不到畫出來,標明了是多餘沒用的。


    他給改成了“我的姐姐是多餘沒用的中年婦女”


    顧陌,“……”


    她陰沉沉的盯著溫哲,“你真的該多讀讀書了。”


    九年義務教育還能教出這樣的文盲,有時候你都不知道到底是教育的失敗還是人性的墮落。


    溫哲不以為然,“不就是讀書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難度……”


    顧陌問:“你平時考多少分?”


    溫哲神色一尬,“就、就還不錯的樣子。”


    顧陌直接給他一本書砸了過去。


    溫哲,“一般都是全年級倒數!”


    顧陌冷笑了一聲,“你真是個人才。”


    溫哲,“……”


    低著頭,悶不吭聲。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學習成績差還挺丟人的。


    尤其在得知顧陌以前是個學霸後,他就更覺得自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垃圾了。


    自卑ing……


    顧陌這時追問了一句,“倒數第一還是倒數第二?”


    溫哲麵紅耳赤,“我哪裏有那麽差?我一般都是倒數第三!沒有墊過底。”


    顧陌,“……”


    溫哲厚臉皮,“我隻要稍稍努力努力,其實考個第一第二真不是什麽問題……”


    “既然你這麽有決心,那我就放心了。”


    溫哲,“……?”


    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第二天早上,溫哲這種預感就成真了。


    天都還沒亮,顧陌就出現在他房中,站在床邊像幽靈一樣的看著他。


    “你該起床早讀了。”


    溫哲崩潰,一看時間才早上六點,就更崩潰了,死都不起來。


    他以為顧陌會像他媽一樣想各種辦法逼他起床。


    結果顧陌什麽都沒說,走了。


    溫哲等了一會兒,發現顧陌壓根兒沒有再叫自己的打算,愣愣的起了床,到客廳才看到顧陌背上了畫夾準備出門。


    溫哲,“你去哪裏?”


    顧陌,“我該工作了。”


    溫哲,“……?”


    說好的大招呢?沒了?


    溫哲覺得不得勁兒,去上學的路上都懨懨的。


    一連好幾天,顧陌都是準時準點叫他起床,提醒他該看書寫作業。


    除此之外別無動作。


    溫哲不懂了,“你為什麽不逼我學習?”


    顧陌淡淡的看著他,“我為什麽要逼你?你又不是給我學習,我又沒有要對你負責的義務。”


    她說:“你要學習,主動請教我,我教你,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


    溫哲,“……”


    他心裏更覺得悻悻的,覺得顧陌壓根兒不看好他,對他根本沒有期待,所以才跟對待死狗似的。


    他氣呼呼把作業拿了出來,卻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從哪裏下筆,於是又將課外書拿出來看了。


    結果顧陌就在這時候進來了,將他的課外書拿走了。


    溫哲趕忙伸手來搶,“你還給我。


    顧陌很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麽書這麽緊張,打開看了一眼,一眼就瞥到了一句令人腳板心都發麻的台詞:


    “女人,你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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