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


    王書桓如遭雷擊,張大了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拐走對方女兒還被正主找上門來,要寄的好嘛!


    看著王書桓惴惴的樣子,李陽不禁啞然失笑:“你小子,拐人的時候那麽果斷,怎麽現在才開始慫?”


    “我這不是慫,而且徐夫人做的不對,徐家做的也不對,我是為了幫徐一禾!”王書桓回過神來,連忙辯駁解釋道。


    “行助人之名,行強盜之事是吧?”


    “沒有,一禾姐是自願的!”


    就在這時,王書桓先點的小籠包也送了上來,一股讓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彌漫在店中。


    調好了醋汁蘸料,王書桓感受到李陽的目光,將包子先推到李陽的桌前:“李真人這幾天勘探靈氣辛苦了,這包子這麽香味道一定不錯,還是李真人先吃吧。”


    李陽看了眼濃眉大眼的王書桓,笑著說道:“這麽懂事?果然貧道這幾個月沒白疼你啊?”


    李陽說著夾起一個小籠包,肉香伴著醋的酸味在口腔中散開,似要融化整個味蕾。


    李陽這句話也沒有說錯,從洞庭湖出來以後,七聊八聊的,李陽順手幫王書桓將他得到的靈水簡單的和劍丸煉成一體,使之威力大增。


    望著王書桓愁眉不展,李陽吃了一個小籠包,又將蒸籠推回了王書桓的麵前:“今天徐夫人來,我已經幫你搪塞過去了”


    “還有,伱不會認為你和那個徐一禾藏得很好吧?”


    看著王書桓麵色一變,點的鹵肉飯和參雞湯已經端了上來,李陽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以徐家和田家的能力,我們國家絕密的團隊行程都能被他們找到,就你和徐一禾兩個,能藏住就怪了。”


    王書桓聽著李陽一說,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和徐一禾所謂離家出走的念頭有多麽幼稚可笑,疑惑問道:“那他們都知道我和徐姐的位置,為什麽不把徐姐抓回去呢?”


    “你以為他們不想抓嗎?你們的行蹤和酒店,徐夫人直接做了個表帶到我們麵前了,看你們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這才瞞著田家那邊按兵不動的。


    還有,你個傻子,看電影就看電影,你不看校園愛情片看金剛狼就罷了,你怎麽位置還買的一個第一排,一個第十八排?”


    王書桓表情悲憤:“我這不是沒買到連號坐嗎?”


    突然,王書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徐夫人竟然瞞著田家那邊的話,是不是說她也不滿意徐姐和田家的婚事,而且支持我……”


    “你丫在想屁吃!”這參雞湯極為美味,囫圇喝了兩口雞湯,李陽這才言道:“人家不抓你,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


    “啊?”


    李陽回憶起今日在酒店裏腰肢婀娜的徐夫人,表情古怪:“這位徐夫人好像誤會了什麽,你也是好運氣,間接的扯了我的虎皮……”


    “我這次來也是告誡你一句,這次事情我也算成人之美幫你在徐夫人那邊糊弄了過去,但日後事情發展,不管你和徐一禾那丫頭怎麽掰扯,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雖然我也看田家不爽,但你自己造成的後果和田家如果知道的反撲報複需要你自己承擔。”


    “徐夫人那邊我已經聲明,你和我白雲山並沒有什麽特殊關係,她也默許了在粵東勘察這段時間可以讓你跟徐一禾接觸。”


    “所以,少年,努力吧。”


    李陽茶足飯飽,滿意的靠在了椅子上。


    坦言來說,他對王書桓這個高中生還是挺欣賞,能吃苦,聽話,品行根骨這塊都算勉強過關。


    但也僅限於此了,萍水相逢借他一次勢已經是極限。


    王書桓的心情起起落落,忐忑過後心中也多了幾分安心希冀。


    至少,在粵東這段時間,他和徐姐不會被打擾,這就行了。


    叮咚,手機傳來消息,一個奶油小熊的頭像跳了跳。


    “小弟,我已經安全到酒店了!”


    回了一個表情,暗熄手機,像是想到了什麽,王書桓又殷勤的詢問道:“怎麽樣,李真人,還需要吃點什麽東西嗎?我看這裏的蔥油拌麵很是不錯。”


    “你當我是什麽?快點吃吧,吃完我和你一起回酒店。”


    王小小憨憨的笑了笑,撓了撓頭,嘴裏言道:“嘿嘿嘿,真人,我還有一個疑問。”


    “說就是了。”


    “在洞庭湖劍丸差點被奪,那現在劍丸融了真水煉化之後就再也不會被搶了嗎?”


    李陽自信一笑:“隻要你不想交出來,普天之下,除了我,再也沒有人能在你活著把劍丸搶過去。”


    “而且現在劍丸已經徹底被你煉化認主,跟體內血肉相當於連成一片,雖然不是本命神兵,但一旦再被剝離出來,你一身根基修為肯定要毀去一半,這可不是玩笑。”


    王書桓麵上露出驚慌的神色,連忙點點頭。


    李陽覺得這小子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王書桓自己吃得慢,連忙又給李陽點了份蹄花湯。


    兩人聊著天,時間已經快來到一點。


    這邊吃著,沙縣小吃的老板娘已經在開始收其他桌的東西,準備打烊,


    就在這時,店外昏暗的巷道角落裏,突然有一個瘦弱的身影走進了店裏來。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麵色十分蒼白,看著雖然麵容姣好,但嘴唇的白色還是暴露出她此時嚴重營養不良的狀態。


    她的腳踝上掛著繞著一根紅繩,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這才怯怯的挪到李陽和王書桓的身邊。


    “這位靚仔,你可以,請我吃碗麵嗎?”


    她的聲音很輕柔很小,說完後便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李陽和王書桓的臉色。


    “我不會白吃你的,你請我吃麵,我可以陪你睡覺。”


    她慌亂的整了整鬢邊的發絲,如果不是李陽和王書桓的修為甚至聽不清她的聲音。


    王書桓瞪大了眼睛,呆在了原地,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口裏的包子差點噴了出來。


    女孩其實很好看,配上這股楚楚的氣質,王書桓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女孩施上粉黛,不會被徐一禾差,


    若徐一禾是90分,這女孩起碼是85分。


    下一刻王書桓便為自己的念頭感到愧疚,急忙用水順下了嘴裏的包子。


    李陽望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孩,注意到了女孩廉價帆布鞋上的腳踝紅繩。


    “老板娘,灶台的火應該還沒關吧?來一碗牛肉麵。”


    “可以兩碗嗎?放心,我會陪你們兩個人的。”女孩忙抬起頭說道。


    “老板娘,來兩碗。”


    女孩清亮的眼中亮起喜色,坐到了另外一桌。


    王書桓的一口包子終於是噴了出來,連忙漱口,難以置信的望著李陽


    “李真人你這麽做,白雲山那位池道長,真的不會有意見嗎?”


    李陽白了他一眼:“怎麽,你要告密不成,趕快吃你的小籠包吧。”


    看著王書桓的表情,李陽狠狠的給了他一個暴栗。


    老板娘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李陽和王書桓兩人,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進去做麵去了。


    按照女孩的要求,一份堂食,一份打包。


    女孩顯然是很久沒有吃飯的樣子,一碗四兩的牛肉麵狼吞虎咽,王書桓剛吃完包子,她已經連麵湯一喝了個幹淨。


    李陽和王書桓也想不到,這個年代,還會有為了一碗麵而獻身的女孩。


    吃過麵後,女孩的麵上顯然多了兩分血色,擦嘴時卸去一些亂七八糟的妝容,更顯得輕柔楚楚動人。


    王書桓心裏惦記著他的徐姐姐,自是不敢多看,自覺的去結了麵錢。


    微信掃碼過去後,老板娘終於忍不住,無奈的開口道:“兩位靚仔,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跟她去的好……”


    “她……她有病……”


    王書桓還沒有轉過彎來,有病,什麽病?


    女孩卻突然掩麵而泣,淚眼婆娑的護住了懷裏打包好的牛肉麵。


    “外麵24小時店有賣aqt的,或者……我還可以用嘴,放心,我的嘴和健康女人一樣的!。”


    看見李陽朝自己走了過來,女孩連忙小小的縮成一團,露出了一片青紫的胳膊。


    “你是江南那邊的吧?”


    看著李陽沒有打她的意思,女孩這才抹去眼淚,紅著眼點了點頭。


    “你怎麽知道?”


    王書桓和老板娘一看李陽的神情,明白李陽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想法,圍了過來。


    李陽麵色複雜,娓娓道來:“我在上學時有一位江南地區的老師,她告訴我在江南地區一直有一種習俗。”


    “那邊的古時候窮苦時,總會有少女被賣到青樓,為了保留一絲顏麵,於是便會在腰間或者腳踝上係上一根紅繩”


    “這樣雖然他們接待客人的時候褪去了身上衣服,但還係著最後一根紅繩,不至於一絲不掛,紅繩就是代表著她們最後的衣服。


    若是有朝一日攢夠錢能夠幸運的將自己贖出來,就會將紅繩剪斷,代表從良,所謂“下海係紅繩,從良斷青絲””


    王書桓聽的一愣一愣的,可看著女孩的眼神,他知道李陽說對了。


    “這兩碗麵你吃就是了,我是一個道士,算是結個善緣,贈你兩張符籙吧。”


    李陽讓老板娘找來兩張白紙,隨手繪製了兩張符籙給了女孩。


    這是他在茅山上清派和陳希衍交換過來的一種治病健體的符籙。


    女孩愣愣的看著李陽,良久才出聲:“你怎麽知道,我身邊還有一位生病的?”


    李陽笑著回應道:“以你的容貌和麵相來看,不是有牽掛,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女孩抱著膝蓋,慢慢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初時啜泣,而後聲音越來越大。


    “多謝道長,你叫什麽名字?”


    “不用謝我,就當是這個時代欠你的吧……”說罷李陽搖搖頭:“至於我的名字,萍水相逢又何必刨根問底?”


    女孩拜了又拜,王書桓也找到老板娘將手機裏麵的餘額換成了紙幣塞給了女孩。


    夜色中,看著離去的女孩頻頻回首,王書桓心生感慨。


    一旁的老板娘異樣的打量著李陽:“原來還是位小道長?”


    王書桓也向老板娘詢問道:“怎麽,老板娘你認識這個女孩嗎?”


    老板娘歎了口氣:“她叫做朱靈,有個臥病很久的妹妹,當時初來粵東還是在我店裏麵打的工。”


    “但是妹妹的醫藥費太高,她付不起,慢慢就走了那條路,短短三年時間裏,光打胎就打了六次。”


    當聽到王書桓問道為什麽不幫助接濟一下朱靈時,老板娘嗤笑一聲:“到底還是娃娃,我小門小店怎麽可能管的了,這姑娘又倔,白給她麵她不會要的。”


    “而且,幹嘛要我管,你看著日月大廈高高的四十層,那些個老爺鬆鬆手指的事情,卻要我這種普通人家破人亡。發善心,發個鬼的善心?!”


    老板娘說罷,關上了卷簾門,正式打烊。


    王書桓望了望女孩離去的方向,想到了自己晚上和徐一禾四位數的鵝肝,原本的喜悅之情不知為什麽淡了很多。


    同樣的年華,兩個同樣美麗的女孩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想什麽呢?回酒店了。”李陽拍了一下王書桓的額頭,提醒道。


    “李真人,你就不怕被騙嗎?”


    “騙不騙,我修道修的是逍遙灑脫,道法自然,自己心意暢通就是了,而且……這位是真的苦命人。”


    王書桓聽的似懂非懂,又問道:“李真人,那你從哪裏知道的那麽多的知識民俗?說出來的話也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傻子,你不看古龍的嗎。”


    “古龍,古龍不是香水品牌嗎?”


    李陽扶了扶額。


    王書桓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餘額,然後眨巴著眼看了幾下李陽。


    “怎麽?你丫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李真人,我手機錢都換給朱靈,沒錢打車了……”


    “……”


    李陽又拍了下王書桓的後腦勺,帶著他一道清光禦劍而去。


    ——


    距離日月大廈不到千米,朱靈帶著符紙和牛肉麵跌跌撞撞的回到一個簡陋的出租屋,


    兩張像是鬼畫符一樣的白紙被她像救命稻草一樣攥在手心裏,


    筆是圓珠筆,紙是老板娘記賬的本子,還是在她麵前塗鴉一樣畫的。


    她本來是不相信這些的,但是想起那個自稱道士的年輕人篤定沉穩的眼神,她信了。


    進屋,打開燈的按鈕,房間卻沒有亮起來,這才想起來因為沒有交電費,房東已經停電停很久了。


    “小慧,小慧,我們有救了,我遇到一個好心人,不僅有牛肉麵,他還送給我兩張能救命的符紙!”


    踉蹌的打開臥室房間的門。


    “小慧?”


    朱靈呼喊了兩聲。


    房間裏麵沒有人回應她,綿延了兩年的呻吟痛苦聲像是被黑暗徹底吞沒了。


    “小慧?你不要開玩笑嚇姐姐……小慧,能回答姐姐的話嗎?”


    死寂,暗無天日沒有一點生機的死寂。


    聲音慢慢帶著哭腔,朱靈摸索著到了床邊。


    她摸到了一雙再也沒有生氣,如同枯柴一般的手。


    “小慧!”


    顫抖了點亮蠟燭,按照李陽的吩咐,將符紙燒了,紙灰伴著清水顫抖的灌進了妹妹的嘴裏。


    依舊是讓人絕望的死寂,灰黑的符水從朱慧的嘴角流了出來,將幹淨的被褥弄得肮髒一片。


    “你為什麽要那麽傻?會去相信那個信田的……”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再等等姐姐呢,明明……明明都已經有救了。”


    裝著符水的碗失手摔碎在地上,朱靈的喉嚨裏發出了野獸般絕望的嘶吼,急促高昂然後戛然而止,軟軟的癱倒在地上,眼底濃鬱的隻剩絕望。


    “啪嗒”


    蠟燭同樣被打翻熄滅在地上,整個房間再次被洶湧的死寂黑暗吞沒。


    千米之外,日月大廈除了十四層以外依舊燈火通明,玻璃外牆內嵌的燈光映照得整棟大樓宛若冰晶玉梯,璀璨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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