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仰頭看著他。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掐著她下巴的手猶如鐵箍一般。


    明明他才是占據著主導的那個,身上卻透出孤注一擲般的瘋狂脆弱。


    好像她一句話,就能輕易決定天堂還是地獄。


    她的心顫了顫。


    耳邊響起的,卻是陸媽媽癲狂絕望的痛哭,看著她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命懸一線的眼神。


    她恢複女孩身份,會要了陸媽媽的命。


    她不能賭。


    輕輕閉上眼睛,陸念強忍著淚意低聲說:“抱歉。”


    “我……”強烈的心痛一陣陣襲來,她艱難地說:“我不能。”


    下巴上的大掌鬆開了。


    霍司洲步步後退,低低地笑了一聲。


    陸念睜開眼睛,他已經飛快地背過身。


    “滾。”


    他低吼一聲:“滾出去!”


    臉色白得嚇人,陸念咬著嘴唇低聲道:“對不起。”


    扭頭離開。


    總裁辦公室房門關上那刻,“砰”一聲巨響。


    杯子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陸念肩膀顫了顫,對上四周探尋好奇的目光,無聲地回到工位。


    安柚子擔心地看她:“霍總怎麽發這麽大火?陸年,你沒事吧?”


    搖搖頭,陸念實在沒力氣說話。


    心髒不停抽搐著,連帶胃部也跟著抽搐個不停。


    她自虐般地感受著身體上的不適,認認真真整理好相關資料發給琳達。


    *


    跟史密斯先生的合作顯然非常順利,琳達回到公司以後更加意氣風發,甚至請全辦公室喝奶茶。


    給陸念的是一杯冰奶昔,喝進嘴裏不覺得甜,隻剩下冰涼。


    涼得肚子抽疼,陸念白著小臉趴到桌上。


    “陸助理這是怎麽了?”


    琳達故意問:“業務順利,公司即將談成大單,陸助理不高興嗎?”


    “沒有。”


    陸念解釋:“我最近胃不舒服,喝了冰的有點胃痛。”


    “陸助理可真是比女孩還嬌貴。”


    琳達明顯不信,陰陽怪氣道:“幸虧你是個男的,不然又是吐又是喝涼的難受,我都要以為秘書處多了個孕婦呢!”


    “咱們陸助理這麽嬌貴,要是疼出問題來我就罪孽深重了。”


    她一副施舍的姿態:“喏,這還有杯熱的,陸助理請吧!”


    陸念沒空計較。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恍惚地想,這是她第幾次被人懷疑是懷孕了?


    突然間,她也有些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胃病還是真的有了……


    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小腹的位置,陸念一點點收緊指節。


    不,不可能。


    之前跟霍司洲去霧城出差的時候,她還來過生理期。


    要不是那樣,也不會被發現她女扮男裝的秘密。


    一定是她想多了。


    就那麽一次而已,怎麽可能那麽容易中招?


    “哎,說起來真羨慕男人,不用吃生孩子的苦。”


    已經結婚生子的同事轉而討論起來:“我當初懷孕不知道,初期容易見紅還以為是生理期呢!孩子差點沒保住,後麵一直養胎吃藥,喝中藥喝得我想吐。”


    “哎?懷孕初期還會見紅嗎?”


    “很多人都會,很像生理期……備孕的時候還是要多注意,不能馬虎大意……”


    ……


    同事們繼續討論什麽,陸念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耳朵裏嗡嗡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見紅,像生理期,懷孕……


    幾個大字砸得她頭暈眼花,她手指抓著小腹位置的襯衣,瞳孔渙散。


    難道說……


    *


    “你懷孕了?”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難得失態,銳利的瞳孔刀一般刺向眼前人。


    “我也沒想到。”


    掏出驗孕單,薛巧巧紅著臉道:“司洲,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你不高興嗎?”


    接過驗孕單,看著上麵的時間。


    算算剛好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男人神色複雜到了極致,黑眸中翻湧著看不懂的情緒,聲音克製:“什麽時候發現的?”


    “今天剛出結果。”


    薛巧巧眉眼間含著笑意,湊過來拉他的手:“司洲,這裏是我們的寶寶呀。”


    抓了個空。


    霍司洲快速抽身,躲避瘟疫似的躲開幾步,眸光明滅不定。


    “司洲?”


    薛巧巧露出受傷的表情:“你不喜歡我們的寶寶嗎?這是你們霍家的血脈啊……”


    霍家的血脈。


    瞳孔縮了縮,想起霍老爺子的叮囑。


    霍司洲低頭看看她依然平坦的小腹,神情複雜。


    好一會兒才沉沉地道:“你,好好養胎……”


    “今天回老宅,準備下。”


    他頓了頓,說:“你家什麽時候方便,我登門拜訪。”


    “司洲!”薛巧巧驚喜地捂住嘴:“你的意思是……?”


    “先訂婚,然後再看什麽時候合適。”


    霍司洲麵無表情,問她:“婚禮你要是覺得匆忙,就等生完孩子再辦。怎麽樣?”


    “我,我都可以。”


    薛巧巧高興得語無倫次:“我都聽你的,都可以的。司洲,我好高興……我太開心了!”


    她撲過去抱住男人的胳膊,甜蜜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沒想到,一個孩子這麽好用。


    她終於要如願嫁入豪門了!


    霍司洲渾身僵硬,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強壓下推開她的欲望。


    逼迫自己放鬆,生疏別扭地拍拍她的後背:“收拾東西,搬到我那裏住……我會請專業月嫂和保姆照顧你。”


    *


    做足了思想準備,陸念敲響總裁辦公室的門。


    想到自己很可能有了孩子,她就心亂如麻,忍不住想見見霍司洲。


    並不需要他給什麽承諾,甚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隻是想跟他說幾句話,哪怕是見他一麵。


    或許就能從中獲取勇氣,去驗證懷孕的真假。


    等了半天,辦公室裏安靜無比,沒有任何回應。


    陸念疑惑,抬手又敲了敲門。


    “陸助理,你找霍總有事?”


    白江與道:“霍總不在。”


    “白特助。”


    陸念猶豫:“能問一下,霍總去哪兒了嗎?或者他什麽時候回來?”


    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她焦慮不安,像被架在火上烤。


    大概從她眉眼中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情緒,白江與沉默了下道:“霍總送女朋友回去了,今天可能不會回公司。你有什麽很要緊的事情嗎?可以給霍總打電話。”


    送女朋友回去?


    陸念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他那麽公私分明的人,竟然會專門送女朋友回家,甚至為了陪她一整天不上班。


    他肯定愛慘了她吧。


    那她呢?她肚子裏很可能存在的寶寶呢?


    不自覺捂住小腹,陸念眼神渙散地問:“白特助,你知道霍總會去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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