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奢望還沒成型,就被飛快掐滅了。


    他都要訂婚了,很快會擁有幸福美滿、令人羨慕的家庭。


    哪怕對她有一點特殊,也隻是對她這副皮囊的滿意。


    隻有她才會一遍遍犯蠢,以為自己被愛了。


    “霍總,放開我。”


    她避開視線,輕聲:“這樣會壓到您傷口的。”


    程序化的客套關心,霍司州胸口的怒意更重。


    “陸念,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寒聲道:“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因為我不讓你做生活助理?”


    他承認,知道她懷孕的時候他很生氣。


    尤其是聯係到薛巧巧的話,他更覺得自己瞎了眼,喜歡上一個放浪的女人。


    但他已經想通了,也能接受她肚子裏的孩子。


    人生更重要的是以後,而不是過去。


    “出院後我把你調回來。”


    他耐心道:“滿意了嗎?”


    這樣總可以了吧?


    陸念苦澀笑笑:“霍總,您誤會了。您是總裁,有權對我的職務進行變動。懷孕後受身體影響,確實沒辦法配合您高強度的工作,您這樣做我也能理解。我完全理解支持您的決定。”


    公式化應對上司的口吻,讓霍司州怒火幾乎衝垮理智。


    她到底想怎麽樣?


    “陸念!”


    咬牙切齒,霍司州目光冰寒。


    倏然道:“是因為爺爺說我要訂婚?那根本就是他一廂……”


    “我沒有!”


    陸念倏忽抬眸:“霍總,這是大喜事。我衷心祝願您跟薛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夫妻恩愛到白頭。”


    哪怕心如刀割,她依然希望他能幸福。


    也希望他在婚後琴瑟和鳴,跟他的妻子擁有幸福的人生。


    她是個陰溝裏的老鼠,偶然得到陽光的眷戀已經是天賜的幸運。


    不敢奢想擁抱太陽,哪怕餘生都要在潮濕陰暗的下水道度過,她依然希望他能一生美滿,過得好。


    美好的祝福,聽在耳中格外刺耳。


    霍司州盯著陸念,試圖從她臉上看到勉強的痕跡。


    沒有。


    完全沒有。


    她的眼睛泛著紅,目光卻坦蕩而真摯,甚至帶著點虔誠。


    她竟然是真心的!


    難道對她來說,他跟別的女人結婚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她的心裏,竟然完全不在意他?


    霍司州臉色徹底黑沉下去,鬆開手一把推開她:“很好。借你吉言,也替我未來的妻子感謝你的祝福。”


    怒火和刺痛交織,霍司州用盡全身力氣,才克製住想要摧毀一切的欲望。


    胸口急劇起伏,沉浸在憤怒中的男人半晌才察覺到不對。


    陸念蜷縮在他腳邊,一直沒有動靜。


    單薄瘦削的身影團成小小一團,一動不動。


    “陸念?”


    心底湧上不好的預感,霍司州皺眉喊她:“你怎麽了?”


    那團身影動了動。


    艱難抬起蒼白如紙的臉,陸念艱難吐字:“霍總,我,我肚子疼……我的孩子……”


    小腹疼得她眼前發黑,一股熱流奔湧而下。


    霍司州瞳孔倏然張大,看著她下半身的方向:“陸念!”


    是什麽,會讓他這樣的人都變色?


    陸念吃力轉頭看過去,大片大片猩紅染紅了純白色的被子,觸目驚心。


    血。


    她流血了?


    不,那是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陸念害怕絕望,嘴唇抖動著哭:“我的孩子……不,不要……不要離開我!”


    情緒過於激動,腹部又是一陣絞疼。


    她的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


    “寶寶!我的寶寶!”


    睜開眼,陸念滿是恐慌。


    來不及查看四周的環境,緊緊抓住紀青瀾的白大褂,大聲問:“我的孩子怎麽樣?有沒有事?”


    紀青瀾的表情略有些奇怪。


    “念念,你冷靜點。”


    安撫她的情緒,他緩聲道:“其實,你根本沒有懷孕。”


    沒有懷孕?


    陸念人傻了,呆呆地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到玩笑的痕跡:“今天是愚人節嗎?”


    不然為什麽要騙她?


    “他沒騙你。”


    冷淡的聲音傳來,麵色蒼白的霍司州穿著病號服,坐在不遠處淡聲:“你沒有懷孕。”


    “怎麽可能?”


    陸念傻眼了:“我這段時間一直幹嘔,生理期一直沒來,我剛剛還流血了……我查過了,這都是懷孕征兆。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你們聯合起來騙我?”


    “我還沒那麽無聊。”


    霍司州態度冷淡:“你自己看。”


    病曆丟到麵前,陸念匆匆翻開。


    “沒有妊娠反應”六個字清晰明了。


    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懷孕?


    摸了摸小腹,又有熟悉的熱流湧了出來,伴隨著隱隱的痛感。


    在陸念發呆的時候,紀青瀾將暖水袋遞給她,聲音溫和:“生理期小腹痛,你拿這個暖暖。你這段時間受涼了吧?還吃了大量寒涼的東西,所以生理期才推遲這麽久,伴隨強烈疼痛。你這不是第一次疼了吧?”


    說著他還有些納悶:“你不是覺得自己懷孕了嗎?怎麽還吃那麽多寒性食物?”


    寒性食物很容易引起流產,陸念在網上查過了,自己平常吃東西的時候也都很小心。


    怎麽會呢?


    她也納悶:“我吃東西都很小心啊。”


    不提懷孕,她的身體弱,平常也會注意這方麵。


    而且她這段時間胃口不好,根本沒有重複吃過某樣東西很多次,怎麽會大量呢?


    等等。


    陸念頓住。


    她這段時間吃得最多的,就是薛巧巧送來的鮮花餅。


    鮮花餅味道確實不錯,又是薛巧巧的心意,她每次都吃得很幹淨。難道說……


    “不,不可能。”


    薛巧巧是知道她懷孕的,怎麽可能故意給她吃寒性食物呢?


    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陸念搖搖頭,將懷疑甩出腦袋。


    “什麽不可能?”


    紀青瀾納悶看她。


    “沒什麽。”


    抓著被角,陸念依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糾結了那麽久,猶豫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竟然沒有懷孕?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檢查會不會出錯?”


    她忍不住問:“我這段時間經常幹嘔,而且驗孕試紙也是兩條杠啊。”


    霍司州也是親眼見過那條驗孕試紙的,抬眼看過來。


    “驗孕試紙會受到各種因素影響,不排除誤測可能性。”


    紀青瀾道:“血液檢測準確性非常高,我可以肯定告訴你你沒有懷孕。你生理期這不是來了嗎?至於幹嘔……”


    他默了默,歎口氣:“你的腸胃脆弱,以後還是要多用心。”


    陸念無聲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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