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簡單。


    有病人舉報紀青瀾故意開高價藥拿提成,賺病人的錢,甚至私下索賄。


    事情鬧到了媒體那邊,如今醫患關係本就緊張,很快就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首都醫院不得不取消紀青瀾出國交流的資格,暫停他的職務,留職接受調查。


    “怎麽可能?”


    陸念不敢置信。


    她了解紀青瀾,知道他有多醉心醫術,對待病人又多盡職盡責。


    他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沒有證據,憑什麽直接取消你的出國交流資格?”


    “我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紀青瀾倒是很冷靜。


    舉報他的病人家屬,前兩天主動要求他開進口藥物,一副土大款的樣子。


    但凡藥的價格低一點,就質疑醫院不肯盡心盡力治療。


    他沒辦法隻能選了價格相對較高的藥物,沒想到會被反咬一口,有口說不清。


    陸念聽得心驚膽顫,神思不屬。


    “沒關係,清者自清。”


    見她臉色發白,紀青瀾反而安慰她:“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相信最後會還我清白。這段時間放假也不錯,整天連軸上班,很久都沒休息了。”


    他說得輕鬆,陸念卻覺得他言不由衷。


    那可是出國交流的機會啊!


    無妄之災。


    *


    紀青瀾走後,陸念心裏始終像是壓著什麽,沉甸甸的。


    她抓著被角坐在病床上,憂心忡忡地想著事情,連病房的門被推開都沒發現。


    “在想什麽?”


    冷冽的音調響起。


    迷茫抬眸,正對上男人幽邃審視的眼眸。


    “霍總?”


    短暫驚怔後,陸念猛然坐直身體,一瞬間從蔫頭耷腦變得鮮活。


    見到他,這麽激動?


    霍司州揚眉,心情不自覺好了些。


    低低應了聲:“嗯?”


    難道是在期待他過來?


    陸念灼灼看著他,情緒激動地開口:“是不是你?”


    霍司州眉頭微皺:“什麽?”


    “是不是你做的?”


    眼眶微紅,陸念握緊了拳頭,大聲質問:“青瀾被病人舉報的事情,是你做的對吧!”


    揚起的嘴角弧度飛快抿平,霍司州臉色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裝糊塗!除了你,還有誰會針對他?”


    胸口上下起伏,陸念忍不住抬高了聲音:“霍司州!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你憑什麽這麽做?有錢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紀青瀾本來該是多麽前途光明,未來不可限量。


    他年紀輕輕就這麽出色,獲得出國交流醫術的資格,本該一路青雲直上,全是坦途。


    如今卻被人舉報,身上有了汙點。


    他表現得不在乎,陸念卻不能不在乎。


    死死咬住唇瓣,她盯著人,眼淚不自覺溢滿了眼眶:“有什麽不滿你衝我來,為什麽要對青瀾下手?他是無辜的!這樣對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你不會覺得於心有愧嗎?”


    紀青瀾被舉報了?


    “與我無關。”


    霍司州神情冰冷,寒聲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被舉報不好好反思自己,反倒來怪我?”


    他輕嗤一聲,眼尾微微上挑,泄出點譏誚鄙薄。


    “你明知道他是無辜的!”


    怒火中燒,陸念大聲道:“他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我相信他!你不能這麽做,你怎麽才肯放過他?”


    顯然認定了是他安排。


    怒火陡然升高,霍司州神色冰冷:“我說了,與我無關。”


    呼吸一窒,陸念看著他。


    難道說,真的不是他?


    她心裏一團亂麻,怎麽都理不清。


    不怪她會懷疑到霍司州的身上。


    陸念知道,他不愛她,卻對她有著強大的占有欲。


    大概是他這樣的身份,自己動過心思的玩物,哪怕不要了也不許別人沾手。


    偏偏上次誤會,還被他看個正著。


    陸念沒辦法不懷疑。


    “不是你,還有誰?”


    臉色蒼白,眼中的淚水不自覺低落。


    陸念絕望又難過,攥緊了掌心低聲道:“青瀾是無辜的……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冥冥之中,她有預感。


    紀青瀾這場無妄之災,跟她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受傷後她看起來更加消瘦憔悴,整個人白得透明。


    坐在病床上像是雪築成的,太陽一曬就要化了。


    這副脆弱難過的樣子,叫人心生憐惜。


    霍司州卻隻覺得怒火在心頭不斷升級,冷笑:“你倒是關心他。這麽想幫他?求我。”


    陸念一怔,愣愣看向他。


    “你有句話說得對,我確實有權有勢。”


    鐵箍般的大掌鉗住她的下巴,那雙深淵般的冷眸裏沉著危險。


    霍司州道:“誰給你的膽子,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想救他,求我。否則——”


    眉眼如冰,譏誚挑眉:“陸念,我是不是對你太寬容,才讓你以為,可以肆無忌憚地招惹我?”


    “我沒有。”


    臉色瞬間雪白,陸念倉惶搖頭:“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我隻是……”


    太著急。


    一時失去了理智,忘了以他的身份,動動手指就可以給她教訓。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陸念臉色更白了。


    “霍總,抱歉,是我誤會了您。”


    眼睫低垂,陸念放軟了語氣:“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霍司州沒說話,眼神冰涼地落在她的臉上,鋒銳冰冷。


    陸念在他的掌心裏簌簌發抖,像落在雪地裏的稚嫩小鳥。


    無力抱緊了還不能飛的翅膀,脆弱得毫無攻擊性。


    心裏更加忐忑,陸念心一橫,幹脆就著跪坐的姿勢挪動兩下。


    “霍總,求您幫幫青瀾。”


    她低聲哀求:“隻要您肯幫忙,不管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您……”


    兩顆剔透的眼淚,從她眼尾滑落。


    烏黑的睫毛沾濕,鴉羽般在她白瓷的臉頰上投下小片陰影。


    看起來格外馴服。


    霍司州覺得,像是有人在他的心口潑了盆汽油,怒火陡然衝天,幾乎燒斷理智。


    為了紀青瀾,她竟然真的肯做到這個地步。


    大掌不自覺收緊,眼底帶著冷厲。


    “為了他求我?”


    他咬牙切齒:“你以為你有什麽,值得我出手?陸念,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陸念一顫,整個人猶如被丟在冰山雪原,從裏到外飛快冷透了。


    她算什麽呢?


    她有什麽可交換的?


    他這樣的人物,想要什麽東西沒有。


    她哪來的勇氣和自信求他呢?


    可是除了求他,她又有什麽辦法……


    死死咬住唇瓣,陸念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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